满天的云彩像是燃烧的火焰一直向天空的彼端吹去,赤红的太阳像是狰狞的眼睛注视着其下的一切。
断肢残骸,呻吟狞笑,数不尽的鲜血蔓延在无数年被层层浇灌的深红石砖上,顺着每一处缝隙汇成河流。
人原来有这么多血啊。
少年低头看去,嘴角不住溢出的鲜血与被血色长枪贯穿的心口处流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沾湿了精致的服装,身体很痛,像是每一寸骨头都被打碎,但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被这份疼痛唤起的灵魂深处的憎恨。
熟悉的面孔从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略过,他挣扎着想要脱离,想要抓着武器将他们头颅砍下,但是他做不到,他要死了。
不信者...不信者......从一开始就杀掉就好了......!
男人从高塔的顶端醒来,他睁开赤红的眼眸,蓝天已经被深邃的星空取代,但底下巫师工房里传来的爆炸声还没停止,他就是这么被吵醒的。
感受着夜里凉爽的风,男人站起身张开双臂,他喜欢高的地方,俯瞰远处的时候就像能够同鸟儿那样飞翔,哪怕术式能够实现,可那份心境是不同的,就像是断线的风筝脱离了重力的束缚,远离一切。
——
夜里的伊斯缇那若是从上空看去便会发现各区域的泾渭分明,中心商业区和那些富人的地盘自是不输斯莱城的灯火通明,其他地方则是早早的紧闭门窗,毕竟他们可没有那些昂贵的结界保护。
夜里的污染最多,稍有不慎又或是运气不好就会被污染,就像是此时从远处山脉飞来的人面怪鸟,迎着月光发出凄厉的叫声,驶过伊斯缇那总会让那么几个可怜人精神恍惚甚至直接陷入疯狂。
就算有「苏格拉底」的存在,其管理也被上层的那些人限定了范围,因为在他们看来人的价值是不同的,为价值更大的人提供更好的保护是合理的,公正的。
白日里沉寂的剧院此时焕然一新,用宝石雕琢的灯具散发着明亮的光,把周围一片都照的恍若白昼,装扮华贵的夫人小姐从各自的马车,又或是昂贵的扫帚上走下,他们随便一件衣服都得让专门的绣娘亲手绣上一个月,更别说现在这种说是看戏,实际上是明里暗里的攀谈比较的时候,衣裙上流光溢彩的光都是财富的象征,当然,也都是穷人的血泪。
“啊呀,费利克斯夫人,好久不见,费利克斯先生最近还好吗?”金发的女人展开纯白的羽毛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寒暄道。
“埃尔索普夫人,托你的福,一切安好。”黑色卷发的女人尽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维持着一个体面的笑容回答道,旁人听来或许没什么问题,但在场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清清楚楚。
费利克斯和埃尔索普都是研修院底下开发部的首席研究员,费利克斯是埃尔索普的前辈,无论是经验还是职阶都比埃尔索普高,但前不久在争取副部长的位置时本应该顺位继承的费利克斯却输给了埃尔索普,久居人下的埃尔索普一下子站到了费利克斯头上,连着家里的夫人也同样得意洋洋了起来。
以前可没因为对方是所谓前辈而看费利克斯夫人的脸色,现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其他人也都是会审时度势的,副部长的位置现在改了也不会短时间内再更改,开发部的部长也正值壮年,隐形的阶级如此变动,他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踩起费利克斯夫人。
“恭喜啊埃尔索普夫人,您家先生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副部长的位置,前途无量啊,据说您先生和斯图尔特部长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岂不是将您先生当作亲信培养?”言下之意就是埃尔索普很有可能坐上下一任部长的位置,埃尔索普夫人听得高兴,她向说话的那人看去,是个年纪较大的女人,耳朵上戴着标志的黑珍珠耳坠,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是分析部首席分析员费尔顿家里的夫人,分析部的情况比开发部要复杂些,底下基本上全是迪朗俄部长的亲信,换句话说,不是迪朗俄族中的人处境就不太好,费尔顿正是其中一员,若不是能力摆在那里,恐怕早就被用各种手段赶走换人了。
很明显,费尔顿夫人想要站队埃尔索普夫人,极有可能也是费尔顿本人的意思,虽然两人不是同一部门,但都在研修院下,平日里也有不少接触,埃尔索普夫人思索片刻后笑颜如花地说道:“祝你吉言,相信费尔顿先生很快也能高升。”
费尔顿夫人的笑容僵了一瞬,她在心里暗骂,夫妻俩都是一个德行,说到底不就是要更多的好处,虽然在场不止他们,但毫无以为有资格订上包间的九位夫人才是这场戏的中心,那些普通票的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资格,最多偶然奉承吹捧一二,试图巴结讨好。
在场的人没有着急进去,他们一向都是等人到齐了之后迎着众人恭敬的目光像是戏剧开演似的走入剧院,等待的时候便是明里暗里的打听各种人事变动,上层决策,哪些人物之间的态度,踩低捧高明褒暗贬,要是能听明白这场戏比即将在剧院里上演的《茉黛丝莉夫人》还要精彩也说不定。
“听说迪朗俄太太这次因病没有来,也不知身体如何,前些天我去登门拜访,结果面都没见到。”说话的这人是分析部副部长夫人,她很是可惜地说道,毕竟在这里和对方打好关系对丈夫的事业也有好处。
听到这话教育部副部长夫人“咦”了一声,她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不知道吗?”
“发生了什么吗?”其他夫人也被吸引了注意,迪朗俄夫人可是她们几人里地位最高的,平日里都想方设法地讨好对方,有关的消息自然不能放过。
教育部副部长夫人用孔雀羽做成的扇子遮住嘴卖着关子,她故作为难地说道:“这我恐怕不太好说......”
“这里的都是姐妹,夫人您这也太见外了吧?”分析部副部长夫人有些焦急地说道,这可关系到他们全家的未来,丈夫那里可没有对他透露多少东西,但这段时间对方身上的低气压是事实,常常忧心忡忡的。
面对她们的目光,教育部副部长夫人被扇子遮住的唇角弯起,终于揭晓了答案:“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迪朗俄大人得罪了第七圣典大人,很是生气呢。”
教育部隶属行政院,与研修院相隔甚远,她早就看不惯迪朗俄夫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听到这话分析部副部长太太的脸都白了几分,但还是强撑着笑说道:“夫人说笑了,第七圣典大人可是很看重分析部的,迪朗俄大人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惹得那位大人不快呢。”
“就是因为器重所以才生气呀,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教育部副部长夫人耸耸肩说道,这副态度让众人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几分,对方没有骗她们的理由,一时间众人看向迪朗俄那一派人的眼神各异,似乎是在盘算之后的态度如何。
分析部副部长夫人没再说话,转而和自己要好的几人说起别的事情,终于,第九位推演部副部长夫人也到场了,这样一来就都到齐了,身份各异,但都称得上高贵的观众与自己的侍从一起汇成浩浩荡荡的人流向金碧辉煌的剧院里走去。
但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埃尔索普夫人回头看去,发现远处街道一处光点正向他们靠近,不过片刻,随着一阵灼热的风,光点的正体出现在她们眼前。
“这是......”埃尔索普夫人用羽毛扇遮住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两匹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马型异兽顺从的停在剧院前,黑红的火焰从它们脊背的鬃毛上升起,身形高大体态壮硕,其他人停在一旁的马与之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单是这两匹马就绝非凡物,甚至她们从未见过相似的存在。
而被这两匹异兽拉着的马车也不一般,整体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在周边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远远望去恍若乘在云霞之上,每一块木头的衔接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尺寸相合严丝合缝,华贵中带着典雅,又拥有着无法忽视的古朴之感,是与伊斯缇那完全不同的风格。
在场的众人都打起精神,这里面的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下一刻,车门打开,四道人影从中走出,有见识广的人认出了他们衣服的款式,似乎都是以夏国的衣物为基础改后的款式,带着古朴的韵味,正好的尺寸不仅勾勒出他们的身材曲线,更是锦上添花的显得身形更加挺拔了些。
“那该不会都是织月锦做的衣服吧?”有人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说道,那是出自夏国的名贵布料,一匹就要上千金币,据说做出来的衣服有像是月光般的柔和光泽。
那四人的目标似乎也是剧院,随着他们走来,腰间摇晃的光亮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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