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华城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天是寒食节,禁烟火,吃寒食,还有祭祀、扫墓、踏青等风俗活动。
赶上天气又格外晴好,不少城中百姓都携儿带女地出城郊游,欣赏桃红柳绿的大好春色。
出来踏青的人太多了,梨花草径,四野如市,游人如织。还有不少乞丐闻风而动,跑来这边乞食讨钱,妖阿难和鬼阿难就混迹其中。
鬼阿难还是那副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模样。
妖阿难则来了一波骚操作,乔装打扮成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乞丐婆。穿着一身破衣烂裳,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包袱,看起来一副逃难的样子。
“你是不是扮女人上瘾了?扮个乞丐就行了,还非得扮成乞丐婆。”
看着身旁的妖阿难,鬼阿难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觉得他这副男扮女装的尊容实在有些辣眼睛。
乔装打扮成乞丐婆的妖阿难,首要任务就是强调并突出自己的“女性特质”。
所以,他不光在胸口揣了两团棉花包,臀部也缠裹了一圈厚棉花,看起来相当的“丰乳肥臀”。
之前一妖一鬼藏身的那座坟墓,是一个官宦人家的祖父母合葬坟。
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值钱的财物都没了,陪葬品只留下一些四季衣裳之类的东西。
那些衣裳料子都已经有些朽烂,却成了再合适不过的乞丐装。
妖阿难就地取材,挑出几件女装,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地道的乞丐婆。
“如果朱颜悔现在憋足了劲想把我找出来宰了,没准是个男人都会留神多看两眼,我只有扮成女人才不会引起注意。这个叫思维盲区,你小子学着点吧!”
这一点鬼阿难倒也无从反驳,只是还是满脸嫌弃地瞪着妖阿难。
“可你这副尊容真的很辣眼睛啊!”
“辣眼睛就别看了,好好干正事吧!”
鬼阿难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正事?”
“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乞丐啊!乞丐的正事当然是乞讨了!”
“什么?咱们真要去乞讨?不是假扮一下就行了吗?”
“那怎么行,两个乞丐不乞讨,那不是很奇怪吗?万一被朱颜悔察觉出不对劲,你我都没好果子吃。总之咱俩现在是乞丐,就得扮演好这个乞丐的角色。走,该去要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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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婆”拉着“小乞丐”的手,走到人多的地方,摆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架势开始向游人乞讨。
“这位老夫人,您一看就是慈悲心肠的大善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多少赏几个铜板吧!要不给点吃的也行啊!我们都已经两天没吃上一粒米了,大人勉强还能扛得住,但是小孩身子骨弱撑不住啊!老夫人,您看看我这可怜的儿子,饿得都快要没力气走路了!”
妖阿难一边捏着嗓子哀求,一边指着身旁的鬼阿难卖惨,他脸上的表情肌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这踏马什么狗屁台词,老子怎么就成他儿子了?!臭妖怪,我去你的祖宗十八代!!!
要不是那个劳么子的感同身受符,让鬼阿难暴打妖阿难会成为变相的自残,他真想动手把这位“娘亲”揍得满地找牙。
妖阿难的骚操作虽然让鬼阿难十分火大,差点没怄出内伤,但是这一波卖惨营销却相当有效。
这对可怜兮兮的“乞丐母子”,让慈悲心肠的老夫人动了恻隐之心,不但赏了铜板,还给了他们几块糕点。
“多谢老夫人,老夫人行善积德,日后一定能福佑子孙后代的。”
“你一介弱质女流,为何独自带着儿子乞讨度日,孩子他爹呢?”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那死鬼男人走得早,一场风寒就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两个相依为命。我一个寡妇人家带着孩子过日子,原本就已经很是艰难,偏巧前不久家乡又遭了水灾,一夜之间田屋被毁,我们娘俩也是死里逃生才捡回一条命。没了栖身之所,我只得带上小儿一路乞讨,打算来华城投靠亲戚。”
一边哀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妖阿难还一边低头拭泪。
虽然鬼阿难强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眼泪,但不可否认这家伙演得还是很不错。
尤其那段即兴发挥的台词,声情并茂效果绝佳,把悲惨又可怜的小寡妇人设立住了。
“真是可怜啊!你若是在华城投靠亲友不成,可以来城北安康坊的赵府找我。到时候留你在厨房做个打差的厨娘,母子俩好歹也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多谢赵老夫人,叩谢赵老夫人。”
妖阿难立刻拉着鬼阿难跪下叩谢好心的赵老夫人,货真价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一点也没弄虚作假。
对于妖阿难全情投入的表演,鬼阿难虽然并不认同,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陪着磕头。
一边磕,他一边小声嘀咕道:“你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演得这么投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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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完头后,“乞丐婆”牵着“小乞丐”离走四五丈远,才一副“三娘教子”的口吻开了口。
“你想要演戏骗过别人,就得全情投入。况且尊老爱幼是美德,何况还是一位这么慈悲心肠的老夫人,既肯救急又肯救贫,给她磕上几个头也不算委屈了!”
“这位老夫人也就罢了,之前那个青衣女修想杀你时,你也是二话不说就跪下来求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却动辄就给人下跪,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和要命如果只能选一个,我当然是选择要命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鬼阿难仍然是一派鄙视的语气。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太不要脸。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说不要就不要了。”
“阿难弟弟,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点人生心得,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的。”
“什么人生心得?”
“以前我也是很要脸的一个人,自从不要脸以后,我发现做人轻松多了。有时候别把脸面看得太重要,那样只会苦了自己。”
妖阿难并不在乎来自鬼阿难的鄙夷,他非但打击不了他,还反过来被他教育了一番。
这家伙到底什么妖啊?又怎么会修炼成这副德性的?
城府够深,脸皮够厚,操作够骚,还特么不要脸,除了长得好看外再没别的优点了。
“臭妖怪,你的原形是什么?”
“你猜。”
“我猜是狐狸——因为你横看竖看都像一只老奸巨滑的狐狸。”
心眼多,城府深,诡计多端又善于伪装,还有一副漂亮的好皮囊,一切都完美匹配狐狸精这一选项。
妖阿难不置可否地微笑:“你说是就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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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二人组一路乞讨着往华城方向走去,在城门口附近遇上了一辆油壁车。
那辆车翠盖饰顶,朱帷掩窗。半透明的大红窗纱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个袅娜的身影,也不知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乘车出来踏青郊游。
妖阿难和鬼阿难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浮现出警惕之色。
他们都有同样的直觉,那辆油壁香车里的女子,就是魅鬼朱颜悔。
油壁车就挡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是进还是退?
继续前进的话看起来风险更大,万一被朱颜悔察觉到他俩有异样怎么办?转身后退远离此地,貌似更安全一些。
可是明明往前走得好好的,突然间掉转方向往后走,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难保不会适得其反地引起朱颜悔的注意与怀疑。
进退两难之际,鬼阿难低声问妖阿难,“现在怎么办?”
“好办,我躺下装死,你负责哭丧。哭得越惨越好,一定要引来诸多人围观知道吗?”
妖阿难的鬼点子真不少,让人意想不到的骚操作一波接一波。
鬼阿难也是一个鬼精,这个对策他一听就明白了关键所在,点头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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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婆”很快踉跄着一头栽倒在地,“小乞丐”也扑倒在“母亲”身边,神色惊惶地哇哇大哭起来。
“娘,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快醒醒啊娘!”
尽管鬼阿难一点也不想管妖阿难叫“娘”,可眼下这出戏全靠他挑大梁,要是演砸了大家就要一起完蛋。
哪怕他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哭着喊着一声声叫娘,还叫得特别真情实感。
妖阿难悄悄睁开一线眼,用口型给了他一个好评:不错,优秀!
演技优秀的鬼阿难继续自己全情投入的表演,一边哭一边对着过路人捣蒜似的直磕头。
“各位好心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求求你们帮忙救救我娘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一个乞丐婆突然在路边倒地不起,身边还有一个小乞丐在哭哭啼啼地磕头求救。
这一幕自然引来不少路人过来围观,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俩围住了,挡住了朱颜悔四处观察的视线。
至于朱颜悔才不会来看这样的热闹呢,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怎么把昨晚那个骗了自己的小妖找出来严惩不贷。
路边倒了一个乞丐婆,她连眼皮子都懒得夹一下。
油壁香车绕开看热闹的围观人群继续前行。
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无论是躺尸的妖阿难,还是哭丧的鬼阿难,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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