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自己兄弟和一个白皙青年深情对视的场面。
他兄弟看人看得眼珠子都没转了。
真特么没眼看。
剑无度心底连连啧声表示鄙视，然后突然收起傩面，后撤几步，化作一抹流星飞掠过夜空。
夜空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
“你们谈你们谈，就当我没有来过！刚刚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想做什么就继续做啊，我不会偷看的！”
季凝星：“……”
段横刀：“……”
季凝星无语地看着段横刀，又抬头看着这人飞走的方向。
段横刀憋了几秒，憋出来一句。
“不是他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的。”
季凝星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纯洁的，我们两个都站在这里，还能不清楚？
不过段横刀这话一出，季凝星突然回神打量了段横刀一圈。
他又回忆了下这人先前种种反应。
不对啊！
他听到的传言里的刀圣不是这样的啊！
这到底哪里和高冷狂霸酷炫沾边了？
分明就是二傻子啊！
季凝星越看越觉得这人傻傻的，但此前诸多传言加持，他又实在不敢妄动。
据说刀圣生性冷淡，高冷异常……
“那人是我朋友，名叫剑无度，我们刚才在玩捉迷藏，他来抓我。”
据说刀圣从不废话，话非常少……
“就是戴着傩面，让别人来找自己的一个游戏。”
据说刀圣霸道酷炫，性格强势……
“他刚刚说错话，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那你不要生气。”
季凝星表示：传闻果然不尽可信。
他深吸一口气。
因为他一直沉默，段横刀以为他真的是在生气剑无度乱说话，一直在诚恳又笨拙地道歉。
“我没有生气。”
季凝星淡淡出声。
段横刀顿了顿，点头：“那就好。”
季凝星瞥他一眼，然后突然在人面前蹲下，双手怀抱双膝，将头埋进臂弯。
他闷声大叫。
“我在气我自己怎么那么笨啊啊啊！”
为什么！
为什么能把人家当成死人那么久？
人家明明活得好好的！
段横刀手足无措。
他看着季凝星露出来的那一截耳朵，嫩白皮肤上鲜红得几乎快滴血，格外扎眼。
他小心翼翼跟着季凝星蹲下，努力安慰对方：“你不笨啊。”
季凝星闷闷出声：“我就是笨。”
段横刀努力反驳：“不笨。”
季凝星强调：“笨！”
段横刀继续：“不笨。”
两人就这么弱智地对话了几个回合，季凝星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他从臂弯里抬起满是滚烫红意的脸，笑得眉眼弯弯看着段横刀。
“你真有耐心啊。”
居然陪着他说了十几遍不笨。
季凝星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那股发觉自己犯蠢的羞臊，在笨与不笨的对话里已经散去了大半。
他笑得不行，只觉得眼前人真是傻得好玩，原来堂堂刀圣的真实性格竟是这样？
只能说传言害人。
段横刀却被季凝星的笑晃花了眼，一时没有说话。
季凝星笑起来很好看。
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好看，是一种会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一起笑起来的好看。
“段横刀。”
季凝星收敛笑容，认真喊他的名字。
段横刀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季凝星是要做什么，下一刻——他就看见季凝星突然站起来，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
“之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擅自用你的名气去赚灵石……我非常抱歉。”
段横刀心跳突然加速。
他不理解，他抽出灵气控制平缓自己突然逆流的血液。
段横刀也站起来，将鞠躬的季凝星轻轻扶起来。
他摇头：“我不介意。”
他想了想，又道：“刀宗账上多的七个亿是你的功劳吧？我不可能怪你，我更应该感谢你。”
“你明明可以借我的身份去其他地方、去做其他事，却还是愿意帮我照顾刀宗，是我应该谢谢你。”
季凝星眉梢上挑，笑容恣意张扬：“区区七亿灵石而已，我还能继续赚更多！”
段横刀挠了挠头。
他看着季凝星的表情，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猫挠了一下。
他有点想摸对方的头，但觉得这样很不礼貌，所以努力忍住。
段横刀看着眼前这张自己看了快两千年的脸。
一张从前只存在在画像里，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脸。
那时段横刀接过应素剑时，他师父便给了他一幅画卷。
“收好，这是他的画像。若是有朝一日残魂恢复，你循着模样把人找到，别让他在人间受苦。”
画上是眼前人曾经风姿绰约的笑，一点朱砂点在眼下，夺目生辉。
段横刀将那张脸记得很清楚。
他很穷，除了养刀宗，救世人，他还花了一大笔灵石买温养神魂的丹药和器物。
快两千年的时间里，他给这个残魂心甘情愿地花了上亿灵石温养神魂。
他终于把他养活了。
“……嗯，所以你不笨，你很厉害。”
段横刀接上季凝星的话认真回应。
当年南州沉界前的灵界丹道第一人，最年轻的丹圣——季凝星，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段横刀想起师父一边递画像，一边告诉他对方名字的场景，耳边却突然响起季凝星笑意盈盈的声音。
跨越上千年的声音似乎重叠在一起。
段横刀脑海里是他师父的声音：“他的名字是……”
“对了，我好像还忘了跟你自我介绍。”
眼前，是季凝星眉眼弯弯朝他一笑，映着傩戏结束时满天绽开的烟火，眼底熠熠生辉。
“我叫季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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