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霖一边盯着狼群不敢放松,一边用余光扫向旁边,纱芷的细黑长剑就在他的左手边,他紧了紧手。
可是他可以做到吗,他从那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拿起剑,也再也使不出自己得意的剑法,柏霖盯着面前虎视眈眈的狼群,面上不敢有丝毫松懈,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狼群有些躁动,它们仰头嚎叫,似乎是在催促前面的狼快点,它们很饿不要浪费时间。
守在娇灯一旁的狼,前爪焦躁地刨了两下地,嘶吼一声,猛然对着娇灯下嘴。
月亮高悬在天上,难得的圆月,在地上平铺一层银白色的光辉,配上狼犬绿色的瞳孔,在这样的深夜有一丝诡异的美感。
直到一条血线划破这寂静得夜色,在这黑白与绿之间平添了一抹红色,使得这幅景象又多了些杀意。
扑向地上女子的狼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可身体却逐渐一分为二,两半部分的身体轰然倒地,肠子血液眨眼之间流了一地。
手中执剑的男人眼神仿佛深渊地狱,在这谷底散发着令人恐怖的寒意,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无风但发丝自动,衣袂翻飞,比起之前的九天神佛,现下更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墨黑的瞳孔带着一点猩红。
“滚。”
他执剑挥出一道剑气,在坚硬的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领头狼围着两人转了两圈,最后似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十分危险,对着身后的狼群长啸了一声,领先离开,狼群也跟着散去。
狼群离家后好半晌,柏霖手中的剑才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着自己执剑的那只手,默不作声,半晌笑了出来,用双手爬着到娇灯那边,捧起她的脸,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诡异,他轻声道:“纱芷,快起来。”
但怀中人显然是体力透支,在柏霖叫了几次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柏霖见到她没有反应,也没有强求,给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天明。
两个人可不能都失去意识。
柏霖望着远处的天际逐渐出现一模橘色,是太阳升起的样子。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日出了,他现在的人生也会有这样美丽的日出吗,自从母妃外祖父死了之后,他跪残了双腿,拿不起剑,背负着沉重的人生苟且活着,他甚至有时候想,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母妃好残忍,只剩下他一个人。
方才坠崖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快意,就这样死了,终于不用背负这血海深仇,满门冤屈,可天上飞身而下的少女就像这朝阳,带着他从万丈悬崖活了下来。
为什么要冒着么大的险来救他,自己也没对她多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在利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明白。
柏霖用手轻轻拨开怀中人脸上的发丝。
纱芷,黑暗中行走的人是见不得光明的。
一直到太阳升到正空,娇灯才被刺眼的阳光晃醒,抬头就是柏霖被阳光沐浴的半张脸,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死了,柏霖回归神位了。
“醒了?”柏霖意识到怀中人的动作,垂头问。
娇灯找回了些实感:“嗯。”她动了两下,头下枕的地方柔软,不像是冰冷的石头,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这个姿势,是她枕在柏霖的腿上。
鼻尖都是他身上的香气,娇灯赶紧挣扎着起来,体力透支加上许久没有吃饭,猛地起来有点眩晕,又倒在柏霖的身上。
他被压得闷哼一声,娇灯才发现柏霖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透过衣衫,她上前一碰指尖便染成了红色。
“柏霖!”可能是在下落过程中不小心刮到的,情况太混乱两个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她没有注意到柏霖身上还有伤口,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发现这么严重的伤口可不是好事。
娇灯起身想着两人现在应该离开此处,等看到旁边一分为二的狼尸她瞬间就明白了昨晚发生什么,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柏霖,这狼是他杀的?他一个瘸子,能这样斩杀一头狼?
娇灯缓了一下,忍着手臂的酸痛,背上柏霖,拄着剑,也不知道要往哪走,但就是不能待在原地。
柏霖就算不怎么重也是个大男人,对现在没什么力气的娇灯来说还是很大的负担,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跟着柏霖说话:“柏霖?”
身上有些黏腻感,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柏霖胸口的血,她怕柏霖死在这,那自己就白跳下来救他了。
“嗯。”柏霖的声音恹恹的。
“你生辰是何时?”
柏霖微怔,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端月初三。”
娇灯看着前方路漫漫,略微惊诧:“我是端月初四。”
柏霖笑了:“那我和纱芷真是有缘。”不仅命运相似,连生辰都挨着。
“那等你生辰,我就不送什么了,到时我拿纸笔你写张生辰礼物兑换凭证,你次日再还我,省着我们来回折腾。”
“呵呵,纱芷还真是奇思妙想。”他真是没听说过还能这样送礼的。
两人的对话重新又陷入沉默,纱芷赶紧又换个话题:“柏霖,你这个年岁,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没有,纱芷怎么与我长辈一般,问这些做什么?”
娇灯心想还能做什么,让你多喘一会气:“那过去呢,也不曾有?”
柏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让人一点不怀疑其真实性:“不曾。”
娇灯这下有些无语,还是有点不信:“听说你过去可是全北城姑娘的深闺梦中人,一个就没有心动的?”
柏霖有些无奈,似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相信:“我那时只顾着每天练武学习,哪里有时间花费在女孩子身上。”
“那你真是活该孤寡。”娇灯没忍住吐槽。
柏霖这下倒是真来了精神:“莫不是纱芷有怀春的少年郎?”
娇灯停下来喘口气,给背上的柏霖往上颠了颠:“自然,哪个少女不怀春?”
柏霖看着女子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心里有些无名火,连语调都变了:“哦?不知是什么样的少年郎,能让纱芷动心。”
娇灯没有注意到柏霖的语气,哈哈一笑:“自然是顶顶好的,才能入我眼。”
“那纱芷说说,也让我开开眼。”
娇灯乐意见到柏霖跟自己说话,起码这样就证明一时半会死不了:“他是我国四皇子,被皇上派到我爹身边学习时我认得的,长得自然不必说,武功虽然不及我,但在上进,学习兵法也是如此,他来的时候,总会给我带点小东西。”
听到娇灯对那人赞不绝口,柏霖的心里更是堵涨难受,更是不自觉地攀比起来,还要老将军那里学习兵法,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以一万士兵击退十万将士,那时自己的武功北国已经难逢敌手,比自己怕是比不了一点。
娇灯不知道柏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自顾自地说说着,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很久了,人在危险的境况,总会把身边的人当成值得信任的。
“我感觉他对我也有意,只不过我是延陵家的独女,娶了我就相当于跟我们绑在了一起,而我父亲的处境尴尬,功高震主,受皇帝猜忌,要是娶了我,怕是与皇位无缘,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们发乎情,止于礼,能坐在一起品个茶交流一下兵法就可以了,呵呵,这事可不要说出去,虽然家没了,但我还是要面子的,我可是在东国被评为高岭之花的。”
娇灯最后是笑着说的,但柏霖心里莫名一痛。
这人或许是对她有意的,但始终比不过皇位。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忍住道:“皇位又怎么样,要是我心仪一人,这天下予她又何妨。”
娇灯又停下歇一会,打趣:“我的安平王殿下,那你可要好好活着,这天下还不是你的。”
柏霖轻笑:“这天下,早晚都是我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娇灯却觉得有些震耳,她侧过头想看一看柏霖的表情,但她只能看到一点侧脸。
她觉得如果是柏霖的话,他可以做到,这天下,早晚会成为他的。
娇灯往前挪着剑:“那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殿下别忘了今日舍命相救之恩,要是纱芷不幸在这条路上先走了,那殿下要记得替延陵家洗刷冤屈。”
“自然。”
和声细语的两个字,但娇灯莫名就是信了,她没求留她一命,她知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没人会愿意见过自己最窘迫样子的人留在世上,不过柏霖会为她家族正名,这就够了。
娇灯撑着走了一会,远处传来隐隐的水声,她霎时看见希望,赶紧快跑了两步,见到前面有一条小河。
她轻轻给柏霖放下,用手捧了一点水喂他。
柏霖已经合上眼睛,娇灯拍了拍他的脸,手上感受到的温度一阵滚烫。
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柏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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