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泽恺弟弟
连续几日阴霾天，今个儿天放晴，灵碧和香兰便将被褥都拿出来晒晒太阳，去去湿气，钟染柒则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绣着花，她身旁小桌几的瓶子里，有她亲手折的一些花草，还摆着几个她自个儿动手做的陶瓷瓦罐，暖暖的太阳包裹在她周围，正是好不惬意。
灵碧和香兰也都奇怪，小姐也打能下床活动后，除了晒太阳，就是做些手工活，有时候会和她们一起做绣活儿，有时候会用陶泥做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来，一边做一边研究，东西做出来倒还是有模有有样的，就是做完以后又会感叹没地方烧制。
这日染柒把香兰弄来的陶泥都用完了，无聊地只得同她们一起做绣活儿了。
“大小姐在吗？”
灵碧听到声音，便迎了出去：“孙婆婆，小姐正在绣花呢。”
“天这么冷儿，你们仔细大小姐冻到了手。”孙婆婆一边叮嘱着，一边往里进，见染柒已经放下绣面儿，起身迎她，忙快步走过来道：“老奴不过是来传话儿的，大小姐快坐着罢。”
“坐久了呢，正好起来活动活动。”染柒到底还是下了石阶，笑道：“我听说您孙子去我爹身边当值了，这样的大喜事儿，我还准备去恭喜孙婆婆你呢，没成想您倒先过来了。”
孙婆婆人逢喜事精神爽，嘴巴都乐的张不开了：“唉哟，我那孙子年轻，也得亏老太太和老爷不嫌弃，将他放在身边历练历练。”
孙婆婆招招手，她身后的几个小丫鬟小厮便捧着盒子、挑着箱子过来了，道：“这时节尚未立春，天气啊还得紧着冷些日子呢，老太太惦记着大小姐，便嘱托老奴送些衣物、吃食，并一些小首饰过来，还特意叮嘱了，若大小姐有旁的需要的，尽管跟老奴说。”
染柒连忙拜谢，脸上尽是乖巧的笑容，道：“我这里没什么需要的，平日吃穿用度夫人都会照例发放的，祖母不必挂心，倒是祖母，她这几日身体可疏朗些了？”
“大小姐有心，老太太身体好多了，今日已可以出门晒太阳了。”
“这便好。”钟染柒从桌几上拿起几本她近日手抄的佛经，奉了过去：“孙婆婆，我这日日无事，便替祖母抄了几本佛经，略尽孝心，望孙婆婆替我带回去。”
染柒将书本放在孙婆婆手上，孙婆婆瞧见她细嫩如葱白的手指上，竟生了一小块冻疮，很是触目惊心，不禁双目都被泪水浸模糊了。
“大小姐的孝心可感动上苍啊！”
上苍不熟，感动他做什么？只要能感动老太太就成啦。
孙婆婆走后，灵碧和香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便惊讶的差点儿跳起来。
“小姐，奴婢没看错吧，这些可都是江南织锦的丝绸啊！”
染柒料定老太太会送东西过来，不过没想到比想预想的要多，见灵碧那样子着实可爱，就想逗她：“你没看错，你要喜欢，拿些出来做衣裳好了。”
“奴婢可不要，奴婢要是穿了丝绸做的衣裳，还要不要做活了啊！”
灵碧说着，又和香兰去开其他几个箱子，无外乎是些衣物、首饰、摆设，和一些吃食等，大部分灵碧和香兰连见都没见过，从头到底嘴巴就没合起来过。
染柒盯着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心里琢磨着：要不再做些样子，好让老太太再送些东西过来？没准哪一天离了府，还可以出去摆摊谋生呢。
……
秦一被老太太杖刑一百二十大板，后又被拉去苦役庄的事儿，很快传在府里传的人尽皆知了，秦一在府里为非作歹久了，加之他本身人缘就不好，背地里早就被人厌恶至极，今日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大快人心，尤其素日受他压迫的那些丫鬟小厮们，一个个地都恨不得拍手称快、燃炮庆贺呢。
离歌起先还不相信，直到钟东升灰头土脸的从敬养斋出来，才意识到秦一的事儿是真的，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她离开雅竹苑的时候，秦一还好好儿地，还口口声声说会替她好好教训染柒的，怎么试了几块绸缎的功夫，秦一就得罪了祖母，还受了那么大的杖刑呢？
联想染柒近日说话做事的风格，离歌愈发坐立不安起来，难不成是染柒使什么坏了？离歌心里震惊，想找人商量，又不想直接去找爹娘，毕竟蝴蝶酥的事儿过去没几日，要是没有实打实地证据，到时候再被染柒反咬一口，娘又该骂她不懂得用手段了！
离歌先去找了二哥钟泽允，彼时钟泽允正在他自个儿的水墨阁里画工笔山水画儿，离歌说明来意后，钟泽允只用了一句话，便将离歌打发走了，且走的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钟泽允是这样说的：“霍二公子搬了新院子，求我画幅画给他挂屋里呢，我这会儿不得空，你找旁人商量去吧。”
离歌离开了水墨阁，直奔钟泽铠的桃花岛，水墨阁离桃花岛很近，离歌没走一会儿便到了一个江湖气息十分浓郁的院子，离歌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钟泽铠把屋子里弄的乱七八糟，也不喜欢被钟泽铠私自改造后的院内布局陈设，活像个江湖人住的地方，进去一下好像都会拉低她身份似的，无奈祖母和爹娘都太宠四弟了，由得他胡来，所以离歌几乎不到钟泽铠的屋里来了。
其实钟泽铠的院子原先不叫桃花岛，叫蓝沁馆，正殿悬挂的牌匾上镶的是学海无涯四个字，寄予了老太太、钟东升夫妇对钟泽铠的仕途期许，但钟泽铠似乎天生就是要跟他们对着干的，虽不愚笨，但自小便对学习无感，对诗书更是一窍不通，到了十来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整日舞刀弄剑的，钟东升夫妇为此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可惜他上头有祖母护着，钟东升也只敢骂，不敢动手，倒也养成了他无拘无束、崇尚自由的性格。
后来渐渐大了，索性依着性子把院子和牌匾都改了，蓝沁馆改成了桃花岛、牌匾上的学海无涯改成了仁义无价。
染柒打从心底想给泽恺点个赞！
据说钟东升看了以后，硬是气到吐血，在床上躺了两三日才好。
原主是个圈地自守、只求自保的性子，向来不爱打听，这些事儿还是染柒后来从灵碧和香兰口中听到的。
离歌找到正在后屋练酒量的钟泽铠，一股脑儿的将她对染柒的猜测和怀疑说给钟泽铠听，末了又道：“那丫头怕不是疯了，敢跟我耍阴招，我今天非让她露出真面目，让爹娘好好瞧瞧，她才是咱们家最坏的人，你去不去？”
钟泽铠一听还得了，江湖人最讲义气了，对陌生人都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他亲姐姐呢！
“走，一起儿去。”钟泽铠拿起屋里摆的长剑，和离歌一起往雅竹苑走去。
灵碧和香兰才将孙婆婆送来的东西归整好，正在院子里洗手哩，一扭身就瞧见钟离歌姐弟俩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
离歌见染柒不在院子里，就问：“钟染柒人呢？”
灵碧一见俩人的架式不对，赶紧迎过来赔笑道：“三小姐和四少爷有什么事儿吗？小姐身子不适，方才吃了药睡下，有什么事儿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转告。”
“睡什么睡！”离歌伸手将灵碧往旁边推搡，高声嚷道：“钟染柒，你给我出来！你别以为装病就能躲了我，你不是不怕我么，还敢骂我么，现在倒成了缩头乌龟不敢见我了？”
钟泽铠的年纪要比离歌和染柒小二三岁，自小就被灌输了“染柒是个扫把星、讨厌鬼”的概念，所以他从未把染柒当作长姐看待过，对她更没有一点点儿的尊重。
“钟染柒！你敢欺负我三姐，看我今天怎么替天行道，替三姐出这口恶气！”钟泽铠说着，就挥起手中的长剑。
灵碧和香兰早就吓傻了，府里的其他人虽然也欺负小姐，但像钟泽铠这样提着剑过来的，还是头一次。
灵碧和香兰对视一眼，壮着胆子一左一右拦在门口，她们是知道钟泽铠的，被老太太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被三小姐添油加醋的一撺掇，万一真伤到了小姐可不得了。
灵碧道：“四……四少爷，您想想我们小姐是个什么样性子，她哪里敢欺负三小姐呢！不会的，不可能的。”
香兰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四少爷不是最行侠仗义的人么，您应该弄清事实啊。”
钟泽铠闻言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俩丫头说的话有理，从小到头，只有三姐欺负钟染柒的份儿，钟染柒哪敢有半点儿反抗，更不可能欺负三姐了。
离歌见钟泽铠面露疑惑，赶紧道：“四弟，你别听她俩瞎说，钟染柒如今可不一样了，她现在……”
离歌的话没说完，就见染柒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绣红色冬袄，一头乌发松松的绾在一侧，面上虽脂粉未施，却又像染上了所有颜色一样，让屋外的几个人瞬间失了光彩。
“小姐，小心，四少爷手上有剑呢。”
灵碧和香兰赶忙护在染柒身前，怕钟泽铠对她不利。
染柒摇摇头，示意灵碧和香兰不用紧张，对付这种纨绔少年，她最拿手了。
染柒也不去看离歌，径直朝钟泽铠走去，道：“泽铠，你知道我们钟家最有名的人是谁吗？”
钟泽铠一头雾水：“谁？”
“他叫钟馗，是终南山的进士，毕生的职责就是除妖降魔，是人人眼中大侠一般的人物呢。”染柒莞尔，目光落在钟泽铠的脸上，轻轻地道：“不知为何，姐姐我从你的身上似乎见到了他的影子，你如今的样子跟他一样，是个替天行道的大侠呢！”
钟泽铠双目放光，满脸的兴奋：真的吗！真的么！真的嘛！
钟泽铠无事就会和那些江湖人混在一起，闲时聊天时，人人自报家门，诉说着先祖的锄奸扶弱或惩恶扬善的逸事，唯独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毕竟听祖母说他家原来就是个乡野种地的，此刻听染柒提起祖上竟然有一位厉害人物，还是除妖降魔的大侠，怎么不激动！
钟泽铠乐的想在地上打滚：长姐威武！长姐太厉害了！长姐太可了！
离歌：……
离歌：“钟泽铠，她哄你玩呢，你今天是来帮我的，你在这儿傻乐个什么劲儿？”
“三姐，你找别人玩儿去，我有要紧事呢！”钟泽铠不耐烦朝离歌挥挥手，将手上的剑一扔，拉着染柒的手，道：“你快告诉我，关于钟馗钟大侠的所有事儿。”
离歌：！！！
染柒莞尔，道：“你先喊一声好听的，我便说给你听。”
钟泽铠眯眼一笑，他虽然是个半大的小子，但俊朗的模样已经出来了，笑起来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巴结起人来更可爱：“长姐，我的好长姐。”
离歌、香兰、灵碧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乖，过来。”染柒见离歌气的脸都白了，也不理她，只是朝钟泽铠招手，笑的愈发温柔了：“传说啊，钟馗……他小时候非常聪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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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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