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溪叶试探着给江芜发了个短信。
不出所料，江芜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他既然在游戏里，手机同样是虚拟现实，自然收不到现实中的消息。
他揪着那位叶警长的领带，一心一意给他的小段更多刺激。
浑然不知真正的段溪叶陷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腮帮处的青筋都突起。
不想看，又不得不看。
段溪叶需要尽可能地搜集情报，搞清楚怎么把江芜从这该死的游戏里拉出来。
……
叶警长不顾动脉上抵着的手术刀，抬手啪地抢回了领带。
“小心。”江芜急忙撤了刀，还不忘调侃，“怎么反应这么大？吓得我以为摸了你的尾巴。”
“尾巴”这个关键词没引起叶警长任何触动，他冷冷地凝视江芜，眼中的神色是全然陌生的。
江芜生出些许狐疑。
他觉得小段不会这么健忘，就算失忆，也应该会残留部分情感。
他突然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无条件的信任缘何而来。
是源自小黑屋里与那柔软温暖的身体紧紧相依？
还是因为在旅馆的浴室里，看到男人伤痕累累的脊背。
趁他走神，叶警长反手拔.出了枪，抵住他的胸口，冷冷地道：“你现在又多了个罪名，袭警。”
“既然来了，那就跟我回警署吧。”警长先生掏出手.铐，咔哒扣住江芜手腕，留下一圈红痕。
犯罪嫌疑人皮薄肉嫩，娇贵得惊人。
警长动作一滞，手里的枪突然有千钧重。
仿佛有个声音在质问，你怎么能让他受伤？
他垂着手，扣住江芜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松。
江芜两只手锁在胸前，以这束手就擒的姿势，捏着手术刀，拨开警长手里的枪，仰头亲了下他的耳垂。
唇瓣柔软的触感带来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警长反应异常激烈，猛地后退几步：“你干什么？”
江芜无辜笑：“我怎么了？”
警长捂住耳朵，脸色红得像是生吞了朝天椒，头顶几乎冒出白烟。
他连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江芜。
好半天才愤恨咬牙：“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只对你这样。”江芜驴头不对马嘴地说。
“怎样？”
江芜指了指唇，做了个口型，啵。
警长头脑一片空白。
江芜笑着看他，等他缓过神。
漫长的安静对视里，弹幕却异常密集。
观众后知后觉刚刚发生了什么，纷纷激情开麦。
【主播好会！】
【犯罪嫌疑人不可以啵警长的嘴！】
【为什么只是亲个耳朵我这么激动。】
【我成年了，我还可以看点更刺激的。】
……
唯一不想看下去的成年观众捏着鼠标的手青筋毕露，敲击键盘飞快搜索：
怎么杀死人间数里的NPC？
能查到玩家的ip地址吗？
能不能进入别人的游戏？
……
结果一个个蹦出，很遗憾，不能进入别人的游戏，无法查到ip地址，官方建议，如果亲感兴趣的话，可以自购一台游戏舱，自己体验一下呢。
“……”
段溪叶不信邪，重金悬赏，希望能找到黑客，把江芜强制弹出游戏。
未果。
倒是搜到了一大堆该游戏信息安全做得多么好的溢美之词。
去他妈的。
望着直播间越发焦灼的气氛，段溪叶把鼠标捏得咯吱作响。
他摁亮手机看了看【任务】，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在第二个技能上。
要用吗？
【忠犬的野心：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不管以怎样的姿态，都想陪伴在他身边。】
【持续时间：30分钟】
【冷却时间：一个副本】
持续时间只有30分钟，一个副本只能用一次。
如果现在使用，却无法在半小时内通关，后面会不会出现更需要这个技能的时候？
毕竟现在才刚进副本，江芜很安全，他想去江芜身边只是因为他的私心。
……私心吗？
捏鼠标的手骤然一松，段溪叶捏了捏眉心。
《人间数》只是个游戏。
江芜只是在玩游戏。
尽管他不知道。
尽管他和游戏里的“段溪叶”打得火热。
但那是因为江芜以为那是他。
那句“我只对你这样”，是对他，对段溪叶说的。
段溪叶突然觉得身上有点热，忍不住解开了最上面一粒纽扣。
……
古板严肃的警长回过神，咬牙切齿地质问江芜：“你知不知道这是——”
江芜鼓励他说下去。
他耳朵赤红，憋出三个字：“性贿赂！”
江芜吃惊：“原来还有个专有名词。学到了。”
他一本正经：“我告诉你什么才叫性贿赂。”
他抬手搭在领口，法兰绒的材质仿佛珠宝盒的内衬，将柔嫩细腻的手指衬托得如同精美的艺术品。
冰冷的银手镯束缚住他的双臂，令他的动作不太顺畅。
他解开一粒纽扣，领口微敞，露出削薄清瘦的锁骨。
“住手。”警长先生立刻背过身去。
段溪叶紧盯着他，这家伙喉结动了一下！
“禽兽。”段溪叶冷笑。
【你是不是不行？】
弹幕疑惑。
【不行就让我上。】
段溪叶：“……”
警长拿出手机：“我打电话给同事了，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他突然感到后背一热，拨号的手再也按不下去。
“叶警官。”江芜从背后抱住他，手不知何时从手.铐里挣脱，“你知道我是个坏蛋吧？”
警长的语气不够坚定：“……当然，十足的坏蛋，挑衅司法的恶棍，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者。”
他用了许多形容词，仿佛为了强调立场。
江芜却被取悦，把手伸到他胸前，摸到他的喉结，像是在威胁，却又像调.情：“那你怎么还敢背对着我？”
他手一翻，手术刀便又出现在指间，顶在了他突起的喉结上。
“段溪叶”低头，看到江芜的手指异常白皙，和他小麦色的肌肤对比鲜明。
他鼓膜跳动，五感不自觉集中到后背，贴过来的身体柔软轻盈，带来一股淡淡的竹叶香，他们似乎很久以前就这样亲密相依，甚至在床上……
轰——
一股热浪在警长心口炸开，他瞳孔骤缩，想不通脑海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他躺在床上，青年坐在他身上，起起伏伏，两人全身都是汗，潮湿黏腻，热得喘不过气。
他闭了闭眼，神色一凝，猛地抬手抓住江芜手腕，反手掀了领带，唰唰连绞几下，直接用领带把江芜的手捆起来。
江芜没有反抗，手腕被“段溪叶”推到头顶。
手术刀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声响。
“啪！”段溪叶捏碎了鼠标。
“段溪叶”盯着江芜：“你到底是谁？”
江芜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段溪叶”脸上写满了毫无头绪，破碎的画面莫名其妙地闪现在脑海里，像是半途被谁塞进来，令他太阳穴感到一阵胀痛。
他不相信自己真会和犯罪嫌疑人搞到一起，拧着眉摇头：“不可能。”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猝然抬头，把江芜整个往上提了提，死死按住江芜的腕骨，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下药？你是个医生，你是不是对我下了□□？”
江芜顺着他的力道踮起脚尖，微微低头对上他严厉的目光，唇角依然挂着笑，眼睛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特别的纵容，却在慢慢地收起。
“我没有。”江芜道，“你现在捏着的是一双治病救人的手，可以松开一点吗？”
这是段溪叶第一个副本说过的话。
江芜认为他会记得。
“段溪叶”抬头看了一眼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下意识道：“我只看到这双手杀人。”
他说完心脏突然空了一块，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涌上来，好像他说错了话。
很严重的说错话。
“好吧。”江芜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语气甚至变得正经，“我来其实有正事。”
“段溪叶”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强撑着冷冷道：“和我去投案自首？”
“是给你提供情报。”江芜道，“他们准备去解救被医药集团抓起来研究的超能力者，你要不要通知一下人家？”
“段溪叶”一怔：“被医药集团抓起来研究的超能力者？”
江芜看他神态，语气一转：“你不知道这事？”
“段溪叶”蹙眉：“如果我知道……”他一顿，“……我现在立刻回警署调查这件事。”
他解开捆住江芜的领带，刚要往脖子上套，就被江芜拦住。
“皱巴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干了什么吗？”
江芜说着，自作主张地走向卧室，像是要挑一根新的领带。
为了那句说错的话，“段溪叶”依然感到有些心虚，因此竟然没说什么，由着江芜进入自己的领地。
他抱臂站在门口，看着江芜打开衣柜。
江芜发现衣柜里挂着一整排熨烫好的衬衣，拉开抽屉，又是一整盒收纳好的藏蓝色领带。
他装模作样挑选一番，拿出一条走到“段溪叶”面前：“这条怎么样？”
“段溪叶”不知是向他解释，还是向自己解释：“就算你提供了重要线索，功过不能相抵，过段时间你还是要去警署自首。”
江芜唇角几不可见地垮了一个很小的弧度，认真地打量“段溪叶”，看得这位警长越发心虚，最后把头一撇，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至此确认，这唧唧歪歪的家伙绝不是他的小段，只是看在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份上，他勉强留有最后一分耐心：“最后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
“段溪叶”一顿。
他有种直觉，要是他还不信，江芜就会转身就走。
他错愕地发现，他竟然会因为害怕犯罪嫌疑人生气，潜意识想要信任嫌疑人。
他正要打消这不应属于执法人员的偏私，就看到江芜把领带丢他怀里，说：“快点吧，叫上你的人，部署一下晚上的行动。”
“段溪叶”默了默，竟然真的听江芜话，低头乖乖打领带了。
他心里还有点失落，要是他不多嘴，是不是江芜就会帮他打了？
段溪叶望着“段溪叶”透着点委屈的眼神，冷笑一声。
他知道这家伙的想法。
做你的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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