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见她神色已明白过来,当即转头打着手电,去屋内寻找线索。老旧的玩偶修补店内有一侧墙壁摆了个玻璃橱窗,上面每一层存放了许多只毛绒绒玩具,虽经年月已久,但看起来依然光鲜如新,应该是已经修补好的玩具,还没来得及送回雇主手中,这里便已发生了灾难。
木质地板上积满了灰尘,一些还没修补完毕的玩偶倒在灰尘中,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毛都快掉光了,模样凄惨可怜。环视一圈,这玩偶修补店内看起来并无异常之处,但血手印确实在这儿就消失了。
突然,刘义的声音从玩偶修补店另一侧传来:“果果,这里有口箱子?”
李果儿转身过去,瞧见刘义手中提着一只皮箱,没有锁扣,拉链半敞。刘义可能以为这是百宝箱,打开会有魔女出现告诉他藏宝的位置,不等李果儿靠近,就已拉开了拉链。
毫无预兆的皮箱霍然炸开成两半,无数的断手碎肉向四周飞溅,恶臭扑鼻,李果儿迅速向外退离,免去溅到一身的下场。刘义就没她幸运,在腐臭的碎肉雨中首当其冲。
“哇——”刘义一个翻滚扑到墙角大呕特呕,很不讲公共卫生。李果儿好心地提醒他把直播暂时关上,免得影响观众体验,随后幸灾乐祸地转身走向玩偶修补店后面的房间。
她还沉浸在嘲笑刘义的快乐当中,随意伸手撩开连着后院的门帘,黑暗的阴影中无声站立着一个半大小孩,正朝她笑。惨白的小脸上,一对眼窝像深不可测的黑色漩涡,夹杂着明显的看热闹意味。正是莫兔。
这一眼猝不及防,李果儿吓得差点心脏飞出胸膛,稍一愣,立即调出电子光枪对准小鬼。
突然间,莫兔消失了,又一次从她眼前消失,就算李果儿并不想见到他,此刻心头也被撩得发痒。
看来鬼也和人一样,深谙欲擒故纵之道,莫兔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高深的道行,以后光给人和鬼卖课都能赚成个亿万富翁。
想到这儿,李果儿怎甘心放他走,伸手去抓:“等等,不是你们叫我来找你们!”
这一抓自然抓了个空。
莫兔的声音徘徊在空中:“我是让你来,但没让你带个男人过来啊。”
李果儿哀怨道:“刘义他不是人。”
话到一半,闻见一股腐肉气味靠近,以及听见那阵熟悉的脚步声,李果儿瞬间改口:“他是神。”
说完,回头一瞧,见到刘义苍白着脸靠在墙上,一副被熏得生无可恋的样子,李果儿飞快地扯了下嘴角。
刘义冷冷道:“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这里有一张车票,可以送给你们用来交易。”忽然间,周身空气一冷,一个阴森森的女人音凭空响起。
李果儿怪道:“为什么找我?你们想做什么交易?谢如呢?”
女鬼似乎轻轻笑了:“这些问题等你们出来后再说。如果出不来,你们就会落入和他一样的结局。”
玩偶修补店内的灯突然亮了。白炽灯的光线照到一面空荡荡的墙上,薄纸板的墙皮后显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刘义靠得近,一把撕开墙皮。
冷眼一瞧之下,李果儿惊讶到失声了。
墙体并不是平整的,中间有个凹陷的神龛,里面堆叠着数不清的尸体,原先在墙纸上显露的只是最外侧一具尸体,无数的血手印印在神龛边框和墙纸背后一面,透出一阵阵阴寒。看这些血手印的新鲜程度和排列位置,被抓进神龛的都是活人,至少还有一丝性命在,硬生生地被关在狭窄的神龛里看着死亡一步步降临。
李果儿并非心善之辈,看到此幕,却是出奇的愤怒了。
回首,冷冷盯视着悬在半空的女鬼,道:“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残酷的法子对付这些人?他们和你无仇无恨,你这样做却要我帮你?”
女鬼垂下首,声音幽幽:“事出无奈,他们都想拿到我手中的这张车票,却没能通过我的考验,只能成为我们母子两的祭品。”
人为财死,李果儿又岂能替他们打抱不平,只是被这对母子鬼纠缠得有些烦了。
“谢如呢?我要看到她人没事。”
一阵阴风呼呼灌进来,视野突然一暗,像是午后骤雨来前天地突然变色。等这阵阴风过去后,玩偶修补店中央的地板被掀开一大块,谢如就正在地板下的凹坑里,双手被缚住,嘴也被贴了胶带。
看清有人来救她,谢如急得呜呜直叫,李果儿正要上前去查看谢如有无伤势,但突然被莫兔拦下了。
他冷冰冰跟冰渣子一样的手,拽住李果儿的手臂就往半空的黑色漩涡跳去,李果儿却跟中了麻药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在刘义的喊叫声中,身体很快陷进漩涡。
落脚是坚实的地面,李果儿稍松口气,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镇子的芙蓉大街上,但和来时的清冷寂寥,荒废老旧不同,这里充满了欢乐的人气味。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头顶的照明系统正在运行,模拟白日的太阳光。
忽然衣角被人轻轻一扯,李果儿下意识侧首,原来是莫兔。
他头上的血色兔头帽子几乎垂下遮住半张脸了,只露出一只眼睛,他伸出手去顶兔头帽子,但半天没能顶上去。
李果儿便伸手帮他帽子上的兔头顶上去,问:“这是以前的镇子。你们要我做什么?”
“嗯,镇子以前还很繁华热闹,后来因为科学会要在这儿开发一则项目,但工程实施没多久后,出现了意外。后来镇子上所有人一夜感染死亡。我妈希望你能破坏掉一样东西。”
“那都是过去的事,怎么可能再改变?”李果儿为难道,一听到科学会这个名字,她心里就憋得慌。
谁知莫兔却肯定道:“时光可以倒流,之前,有一位先生路经这里,送给了我们一件时光机。”
李果儿其实有些不以为意,觉得是莫兔母子被那人给欺骗了,即使是在穿越后的世界,这里的科学家也未能研制出时光机。她该信莫兔的一面之词,还是该信任一个世界的科学呢?可若是盲目信任任何之一,不加以验证,不都是盲目迷信吗?
李果儿想到外面世界的那些死尸,死相凄惨,就不禁打个寒颤。既已入虎穴,还是好好干活吧。随后就向莫兔询问起任务的详情,了解大概后,便向着镇子上空的金字塔建筑出发。
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力量有多令人震撼,悬浮岛屿,光速一样的电缆,灿若星空的地下卫星海,这些都是原生世界的人可能觉得异想天开的事物。然而与发达的科技对应的是,辐射严重的污染,极少数目的人口,攻克不下的先天性基因上的疾病。刚登上电缆车时,莫兔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了一句:“我其实一直还活着。”
李果儿愣了下,一直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莫兔又说:“这里的人一直都活着,只是换了个壳子。”
但电缆已经启动,咻地冲上高空。李果儿听不清他的下文。
电缆噔地一下,剧烈颠簸着停下,舱门向两边拉开,将李果儿吐出。
李果儿哎呦着爬起来,迎面是金字塔底部的一条宽阔深邃的通道,一阵阵阴风从通道深处灌出,吹得她面皮发紧。想到里面就是科学会的研究基地,她要破坏的东西是一块芯片残骸,李果儿一瞬沉默,变出电子光枪,大步走进通道。
刚踏进一步,李果儿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猛地将电子光枪对准通道的弧顶天花板,光束激射而出。然而,并未产生预想中的效果,因那道弧顶上待着的不是鬼怪,而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科技虫,坚韧厚实的外壳覆盖有一层特殊的黏膜,竟然能够将爆发的光束散射到四面八方。
眼看一些光线被反射向自己,李果儿迅速地向旁边撤开。突然间,昏暗冷森的通道里响起一道道电子音接连交错:“有外来入侵者,立即启动防御程序。”
没想到那些科技虫竟然复活了。
李果儿脸色微变,看着那些科技虫体型逐渐膨胀,飞快地长出类似蜘蛛的节肢,心下大骇之际,同时用意念输入密码,启动了人体机甲模式。
仿生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一层银光,随之整个身体被银光笼罩,骨骼和肌肉自动强化。整个过程除了有点怪异,并无痛感,李果儿略感惊奇之后,迅速纵身穿进通道深处,趁着虫类机架启动需要一分来钟的时间,可以先避开其锋芒。
但不料,快到这条通道尽头,身后突然爆发一阵嗡鸣,紧跟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直袭过来。
李果儿侧身往旁边一滚,随手向后射出一枚光弹,爆炸产生的刺目白光中,一只庞大的红色蜘蛛生物体被炸开了花。看见光弹有效,李果儿又接连射出几枚光弹,然后逃之夭夭,一头扎进更加黑暗的楼道。
楼道盘旋向上,李果儿启动透视眼程序,将整段楼道的环境纳进视野进行数据分析,听着后方不断逼近的嗡鸣声,同时马不停蹄地登上楼梯。
“哒哒哒!”有人快速跑动的脚步声从身后忽地蹿到前方,李果儿心跳一顿,然而在透视眼涵盖的范围中根本没有发觉异样,又听那嗒嗒的脚步朝自己走近。
心慌愤怒之下,李果儿把透视眼程序直接关掉,视野又恢复了浓重的黑暗。
但是那声音还在做着恶作剧,故意忽上忽下,忽远忽近。
此刻,李果儿已经确定这楼道里闹鬼,但经过之前莫兔母子三番惊吓,她心脏的承受能力已大幅提升。冷哼一声,打开了荧光程序,手掌中心浮出上十只萤火虫似的冷光灯,零散分布在周身,将所在楼道的大半截照亮。
有明光陪伴,李果儿心中镇定下来,举着电子光枪,支着耳朵细听声音方位,时不时举枪朝声音处射击光束。
“啊——”一道光束射穿空气照到墙上,却凭空产生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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