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奔赴

“哒哒……哒哒……”两匹快马身披残阳奔跑在去往南都的官道上,犹如雄鹰入林,一眨眼就不见了。

慕怀宁一身劲装长靴,身后的包裹里只有那两身金线绣边,福字缀底的大红婚服和一些干粮,猎猎的风从他耳旁刮过,裹着王都的繁华,一一从他身后掠去,就像昭示了他今后的人生,名与利从此刻起都将离他远去。

后悔吗?他问自己,心中有个声音铿锵坚定的说:“不悔。”

慕怀宁疏朗的一笑,内心一片释然,挺好的,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好的,身后万千尘世浮华,前方念念心之所向,他一往无前的奔向思念的源头。

半日前,王宫昭和殿。

姬轩帝拿着奏书,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然后放在掌中一下下的敲着把玩,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的觑着慕怀宁。

他身后的黄大监弓腰缩背的候在身旁,大气都不敢出。

“王上,臣请退婚。”不轻不重的六个字砸在殿上,让姬轩帝心中刺了一下,有点说不出来的躁郁。他一边觑着他的大相,信马由缰的想着。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自古帝王皆孤独,不号寡人便称孤,是命便是躲不过吗?不都订婚了吗?为什么要退呢?姬轩帝面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怀宁,这个他一直亦臣亦友的人。

有一刻,姬轩帝真想不顾帝王体面,撩起袍子冲上前去踹这人两脚,再问问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王朝的帝婿他不当,抽了风的要跑去归隐,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慕怀宁稳稳的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言辞恳切的道:“禀王上,臣幼失怙恃,从小和逮相依为命,生于江河,长于山野,侥幸学得微末学识一二,当年九鹿台上,蒙王不弃,信之用之,让臣可以一展抱负,乃臣之幸也,臣乡野散人一个,怎堪当王姬良配?”

姬轩帝将慕怀宁呈的折子反复的拉开又合上,沉着脸,还是不说话,就这么不辨喜怒的看着地上的人,他倒是要看看他的大相还能编些什么。

慕怀宁接着道:“如今天下大定,臣多年殚精竭虑,忧思过甚,早已病入沉疴,寿元不永,臣思虑再三,为王姬幸福计,更为王朝天下计,只能有负王恩,王上雄才伟略,自有千里良驹寻骨而来,臣残烛之光,无力再为王上的宏图霸业再添新火,臣走前,将臣毕生所学皆落于此折上,原为我王尽最后的余晖。”

看着跪伏于地的慕怀宁,姬轩帝嗤笑道:“病入沉疴?”

“是。”

姬轩帝一声高喝:“来人,宣王医。”

不一会儿,三位王医随着大监走到慕怀宁身前,排着队的给他号脉,王医们一个个眉头深锁,一会儿在慕怀宁手腕处按两下,一会儿又摇摇头。

三人交头接耳的又嘀咕了一阵,最后医正倒霉催的上前道:“王上,恕我等无能,大相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之像,最多还有半年,臣……臣……”

姬轩帝这回一怔,急道:“你可看仔细了?要是诊错,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三名王医“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禀王上,臣已反复探查,绝无诊错。”

忙碌了一天的太阳终于卸下它炙热的铠甲,将它最后的余晖也洒给大地,让万物都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绯色,几只候鸟排着队的由北向南飞去,打头的看着山路上疾驰的两人,以为这些人类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和它比赛,头鸟仰天一声长唳,像是为了证明它羽类天空霸主的能力,伸着脖子更加卖力的向南飞去。

岂料它才飞出没多远,那狡猾的人类竟渐渐停了下来。

慕怀宁纵身下马,捂着嘴低沉的咳了数声,景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拿着水囊递给慕怀宁,“主子,你还好吗?南都还远着呢,要不咱们歇息一会儿吧。”

从王都出来,马不停蹄的跑了半日,两人这会儿都很疲惫,慕怀宁不动声色的将手心里的一抹红色血渍攥在身后,单手接过水囊喝了两口,“行,那就休息一刻钟,也让马儿吃点草。”

景将一条巾帕递至慕怀宁眼前,“主子,何苦呢?值得吗?”

慕怀宁尴尬的笑了笑,不再掩饰的接过帕子擦了擦掌心里的血渍,“你不懂,不这样,王怎么可能让我离开。”

那些权臣们的弯弯绕绕景是不懂,可他知道主子服的那药是毒药啊!就为了不娶王姬,不做官,就给自己喂毒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也就是他主子,要是换成旁人,他准得觉得此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景凑到慕怀宁身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主子还是早点把解药服了吧,不然真的伤了根本,就得不偿失了。”

慕怀宁将水囊挂到马背上,极其自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才低声道:“不急,这一路都有王的人跟着,不能露出破绽,一会到了驿站,咱们就换马车慢点走吧。”

景点了点头,“主子上心就行。”顿了顿,本想再说点什么,就听慕怀宁道:“南伐大军的补给是哪位大人去的?”

两人牵着马在山坡上吃草,此地地势开阔,没有遮挡,方便说话,景道:“是逮将军的恩师谢老将军亲自押送的,王对此战极为看重,不会让粮草补给有失。”

不知想到什么,景顿了下,又说:“……起码在南都叛乱未平之前不会吧?”

慕怀宁松了口气,“别人也许还要提防,但谢老绝对没问题,下面的路,我们便不用赶得太急了。”

——

南都羲和部边境山林,泞兮和一众将士借着夜色和山林的遮挡,慢慢的向密林深处探去。

“将军,羲和部的大本营真的在这林子里吗?”副将显一边忍着咬人的蚊虫,一边贴在泞兮耳边低声道。

泞兮在夜色中极为费力的寻找着斥候留下的印记,“估计十有**,贺是多年的老军士了,别人说的也许不准,但他说是,就一定是。”

显笑了笑,在这漆黑的夜色里露出了他那口极白的牙,“也是,贺是咱过命的交情兄弟,别人信不过他还信不过么,当年要不是将军把那老小子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他早死八百回了,谁骗将军他也不会。”

一旁的森抱怨道:“要不是粮草迟迟不到,兄弟们饿着肚子打仗,咱们也不用这么冒进,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运的粮,这都三个月了,就是爬也爬来了吧?”

修接道:“等那王八粮运到了,老子帮你非得扒了他的皮。”

泞兮听着修的雄心壮志,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有斥责。

显极转身给修一个脑瓢,嗤笑道:“你个瓜皮,将军走前,不是谏言陈都卫运粮吗?那陈都卫是谁?那是将军的泰山大人,你扒皮一个试试,你看将军不扒了你的皮。”

“啊!”修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这帮孙子怎么都没人给他通个气,太不仗义了吧。

也不知是哪句唤回了走神的泞兮,他抬起巴掌一掌乎在显脑袋上,“我哪来的泰山大人,净给老子胡说,嘴上再没把门的,明天就给老子刷恭桶去。”

原本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修这个莫名其妙的在风中凌乱,一会儿看看显,一会又看看泞兮,这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能给个准话么,这皮他是扒得还是扒不得啊?

显委屈巴巴的还嘴道:“不是您自己说的对陈都卫家的小娘子有心的吗?上回您和大相说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泞兮再次抬起巴掌要往这货脑袋上招呼,还不等动手,那兔崽子跑得贼快,跐溜一下就不见了,泞兮只有尴尬的收回手。

想起慕怀宁,泞兮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再次泛起涟漪,心中思腹道:“江现在在做什么呢?估计正在和九王姬举案齐眉吧,唉……走前那几个月不该同他置气的,这么多年,不是早就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吗?怎么就是不死心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见他。”

三个月来,羲和部的叛军被平得七七八八,只余羲和族长这一只带着几百人缩在深山老林里和他们打游击。快了,打完这一波,他就能回王都了,可是回去之后呢?看着江和王姬相敬如宾吗?想到这里,泞兮又不那么想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踟蹰不前的怂货。

此时距南都只有半日脚程的慕怀宁歪着半个身子倚着车厢壁,不住的咳着,像是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

景满脸忧心的道:“主子,还是把解药服了吧,再这么拖下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到时候逮将军看到了,该心疼了。”

慕怀宁整个人比出王都时瘦了一圈,原本尚算有肉的胸膛,这会儿干扁扁的遮着一层油皮儿,就剩一把骨头了,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沉重的喘了几声后,才虚弱的道:“不……不能功亏预亏,快了,马上就要到南都了,等见了逮,我们……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过了半晌,景以为慕怀宁又睡着了,他停下马车,转身给慕怀宁披了件披风,只听他家主子合着眼眸喃喃的道:“哥,等我,我来了……”

——

“杀啊,把这群姬轩帝的狗都砍了。”

“杀啊,让他们有来无回。”

羲和部的兵士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把草扎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替身,竟与活人没有太大区别,在泞兮等人杀进来时,真正的兵士突然从寨子四面八方冲了出来,然后一个巫师打扮的人被吹着哨子控着那些羲和兵士刀枪不畏的向泞兮他们冲来。

林间陡然飞出许多红色花纹的小翅膀蝴蝶,王朝军中的一些兵士像中了邪似的,怔在原地不动的任对方砍杀。

“这蝴蝶有问题,大家小心,撤,快撤。”泞兮不停的大声喊道,但在一片兵荒马乱里,这喊声太微乎其微,就像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瞬间被掩盖得所剩无几,只有离他近的几个兵卒听到了。

斥候贺领着众人在林间穿梭,兵士们紧随其后,泞兮带着显、森、修断后,大家一路跑一路躲避着那奇奇怪怪的蝴蝶,不知不觉间,林间的雾气越来越重,前后可见度不足一丈。

“将军,快,这边。”已经走远的贺从前面折了回来,焦急的道:“将军,那好像是巫术,早听闻羲和部还有上古的巫术,没想到竟是真的,都怪我,没有探查清楚,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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