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轶看向离蓝筹不到三米的黑色团状物:“那是什么?”
说话间蓝筹已经跑到他旁边:“等会儿再说,先去安全的地方。”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活动大厅的门口跑去,但是褪色的大门已然紧闭。
“操,你关的?”蓝筹一个急转弯,继续逃命。
“不是我。”竺轶边跑边喘,冷风灌进胃里,割得生疼。
这具身体的素质比起普通人,好像更差一些,才跑没多久,腿就跟绑了两个沙袋,又重又沉 。
两人像无头苍蝇在村子里跑了一阵,每间房子都关得死死的,从窗户里看进去黑压压一片,就好像这座山村的居民从来没有存在过。
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越来越响,黑色的怪物们紧咬不放,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该死都是因为你那个任务,害我错过了宵禁时间。”蓝筹边喘气边说。
竺轶没接话,因为他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这样的奔跑,甚至心脏的跳动也变得极不整齐。
蓝筹以为竺轶理亏,正想冷哼一声继续嘲讽,竺轶突然转了个弯,冲进一个山谷。
这条被夹在两座山崖间的路面越来越窄,大体是笔直的,能以一望到底。
最前面,是一面覆盖满绿植的山崖。
这是一条死路。
“你去哪里?”蓝筹问道。
竺轶专注地跑步,没理他。
“那边没路,你有毒啊。”蓝筹焦急地说。
他明可以抛下竺轶自己从大路跑掉,但蓝筹的腿莫名其妙地跟上了竺轶。
跟中邪似的,蓝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决定命运的选择放在一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竺轶即使不说话,就有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身后的怪物越来越近,除了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蓝筹还听见了一种更加细碎的声音。
是牙齿咬合发出的声音。
而且是一群怪物在磨牙。
离尽头越近,路面就不断变窄,逐渐容纳不下那群东西。
蓝筹抽空回头瞄了一眼,鸡皮疙瘩瞬间从头顶直达脚跟。
那些怪物短小扭曲的四肢着地,像动物般奔跑,除了路面,两旁的山崖上,也是那群怪物的身影。
“操。”蓝筹忍不住骂了一句。
正在这时候,落后他两步的竺轶突然整个人飞了出去。
原来是路中间横了一根枯树干,竺轶跑得太急,没收住脚步被绊倒了。
黑色的怪物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像婴儿在啼哭。它们似乎在兴奋,迫不及待地涌过来想要吞噬竺轶。
“不管了,救了他我的命也会搭进去。”蓝筹心中默念道,往前跑了两步。
突然他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气呼呼地嘟着嘴,稚嫩的脸像个闷气的小笼包。
他冲回去,将竺轶扶起来,然后粗鲁地把人甩到背上。
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沉重,竺轶意外地轻。
轻得像一片纸般。
蓝筹没时间去诧异成年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体重,因为那群宛若焦炭般的婴儿快要追上他们了。
山崖就拦在眼前,旁边再无其他出路。
“果然如此,我的判断是没错的,这里面果然没有其他路。”蓝筹心中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贯彻着以己为重的思想,没想到今天栽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
也许这一切就是命数吧。
只可惜,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耳边突然传来竺轶的声音。
“左边,拨开那棵桃树后面的爬山虎。”
蓝筹顾不上询问,条件反射般拨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被绿帘掩盖住的背后,竟然是一条三人宽的隧道。
蓝筹立马冲了进去,那些黑色怪物猛烈的追击在隧道门口停了下来,仿佛十分避讳隧道里的东西。
见两人终于能停下来休息,从刚开始就提心吊胆的观众们终于松了口气。直播间的人数更是达到了450人。距离完成本次直播间观看人数任务,仅仅还差五十人。
——卧槽,我刚才脚趾把鞋都抠坏了两双,太惊险了。
——在他们进山谷的时候,我差点吓得把屏幕关了。
——铁子哥也太敢了吧,谁清楚尽头到底有没有路。
——牛牛,学不来学不来。
山洞中,蓝筹把竺轶放下来,两人站在洞口喘了一会儿粗气。
在他们五米之外,怪物们身体交叠着,浑白的眼睛正怨毒的盯着隧道中的两人。
它们不敢进来,但也没有打算放过两人。
就像守株待兔的猎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呜——
是风声通过隧道,经过放大变异,听上去诡异瘆人。
蓝筹往身后的黑暗看了一眼。
连黑色怪物都不敢进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但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蓝筹苦笑地看向竺轶:“你怎么知道这群黑怪物不敢进来?”
竺轶正探身研究挤在隧道口黑色怪物们,闻言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猜的。”
“?”蓝筹心脏狂跳,“你怎么猜的?”
竺轶淡定地回答:“它们长得挺像垃圾袋,这个通道恰好是通向这个村处理垃圾的地方。”
蓝筹:“垃圾袋?????”
竺轶从兜里拿出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
他把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折起来的草稿纸,上面是手写的排班表,最下面的表格中,有个叫孙大柱的人的名字被圈起来,旁边写着“第一次处理垃圾”。背面则是一张乃村的简易示意图。
垃圾处理厂的旁边打了个括号,里面写着保密二字。
“我只是恰好看到了这张地图。”竺轶说,“如果垃圾袋们穷追不舍,我就把它们就地掩埋。”
蓝筹闻言看向洞口那群长相恐怖的垃圾袋们:“哪有你说得这么......轻松。”
言罢他的视线突然从书上移开,抬起头说:“我之前见过孙大柱。”
竺轶:“哦?”
“你也见过的,你忘了?”蓝筹说,“我们直播初始时间是中午。村里的男人大多都出来迎接我们了,其中就有个叫孙大柱的。”
竺轶的目光落在书页上。
这本书应该是娟子掉落的,现在持有人还在,看来娟子的任务可以从这个叫孙大柱的村民身上入手。
但他们被困在通道中进退不能,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竺轶把书收起来,蹲下身凑近其中一个黑色怪物。他视线上抬越过镜框,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打量。
那怪物原本张牙舞爪死死盯着竺轶,恨不得把他拆骨扒皮。
但在竺轶半摘眼镜后,那个怪物立马阖上眼,从白色浑浊的瞳孔被焦黑的眼皮盖住,彻底变成一团纯黑。
竺轶把眼镜重新戴好:“都是烧焦的婴儿。”
“全部从井里钻出来的。”蓝筹闻言,脸上露出不忍,“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说完半天,不见竺轶回应,于是不爽地嘟囔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还有没有同情心——你怎么了?”
蓝筹的话音中断,竺轶正靠在通道的墙上,抱着头万分痛苦的模样。
“没事吧?”蓝筹连忙问道。
竺轶低着头没答话,眉头紧皱。
“我说你一句而已,不至于要死要活。”蓝筹嘴上埋汰着,但语气却透着紧张。
竺轶依旧不领情,甚至整个人顺着墙滑下去,蹲到了地上。
“观众们都看着的,给点面子。”蓝筹开始紧张起来。
他伸手推了推竺轶的肩膀,手掌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不断哆嗦的消瘦肩胛骨。
“竺轶——”
蓝筹还未说完,竺轶抬起了头。
被镜片挡住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然而竺轶宛若一个被冻僵的人,嘴唇和下巴正在不断地抖动。
原本顺在耳后的头发重新挡住了脸颊,让他看上去添加了几分阴郁和内向。
“你是谁......”竺轶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别玩了,这一点都不好笑。”蓝筹的表情越发严肃。
“你是和萧执帐一伙的吗?”竺轶祈求地说,“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竺轶......你究竟怎么了......”
蓝筹一个头两个大。
竺轶表现出的恐惧不像是伪装的。
他想起之前在杂物间遇见竺轶时,自己明明提起过萧执帐。当时竺轶的反应十分随意,萧执帐对他而言仿佛是个陌生人。
哪里像现在这样瑟瑟发抖。
“难道是精神分裂?”蓝筹怀疑地盯着他。
这边,竺轶见蓝筹并没有对他怎样,一颗悬起的心暂时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视线落到门口的婴儿怪上。
竺轶尖叫:“啊!”
婴儿怪尖叫:“啊!”
蓝筹:“......”
竺轶顾不上戒备蓝筹,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让他像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般抓住对方的手臂。
竺轶带着哭腔说:“呜呜呜好可怕......”
蓝筹:“......”
虽然但是,那个婴儿看上去比你更怕的样子。
蓝筹不知道竺轶什么时候才能分裂回来,但一直坐在这里不是个办法。
成为主播前,他看过很多主播消极直播的例子,后果都是极其悲惨。
特别是在剧情关键节点处,就算他们不动,剧情也会自行推动。
一个设施简陋的村落,怎么会有垃圾处理厂这种东西。事出有异必有妖,这里应该是个剧情关键地点。
如果被判定为消极直播,主动变成被动,他们会更加狼狈。
想罢蓝筹站了起来,竺轶以为他要抛下自己,连忙抬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仿佛一只预感到自己被主人抛下的小动物。
很惨。
蓝筹脑海中浮现出竺轶之前种种气得他牙痒痒的行为。
反差真的很大,难以接受。
“你要去哪里?”竺轶弱弱地问。
“......”蓝筹沉默片刻,“通道里面。”
“那我呢?”
“你就在这里待着。”蓝筹说。
竺轶闻言,往洞口那些烧焦的婴儿身上望了一眼。
婴儿怪们:“啊啊啊!”
竺轶:“呜呜呜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
蓝筹:“不行!”
五分钟后,黑暗的通道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竺轶拉着蓝筹的衣服下摆,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
蓝筹虎着脸在前面开路。
他还是没捱过竺轶的请求。
这家伙就算精分了,也还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正在这时,黑暗的通道中突然强光闪烁。
两张高瓦度的工业用灯在电光火闪中亮起,把通道照得宛若白昼。
在两人面前,一条长长的楼梯通向高处。
楼梯起码有六层楼高,且窄,仅能通行一人。
两边没有护栏,只有粗铁链链接头尾。
铁链上挂满了红色的物体,像浸泡过鲜血的肉块。
这时一阵风吹来,“肉块”们发出金属敲击的声响。
是铃铛。
但是并不清脆,反而像被罩在一层罩子里。
竺轶像受惊的小动物,再次抓紧蓝筹的衣摆:“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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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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