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绵没有再跟上去,自己摸索着回了梅芳堂,那是相府今日设内宴之地,果然,小扇抱着手炉正在廊下来回踱步,见了她来急忙飞奔过来。
“小娘子!伞呢?怎会满身淋了个遍,公子好像也过来了。哎哟,要是他见了我给你保护成这样,他会杀了我的···”小扇匆匆扶着她上台阶,着急的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程思绵只是失魂落魄着,听完小扇一大堆话,才黯然接了一句“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小扇生气,忽的转念“你,见到公子了?”
她失落的点点头。
小扇惊诧,如同五雷轰顶“完了,那我更是完了。”
程思绵轻轻握起小扇的手,温柔道“没事的,伞是我自己弄丢的,他怪罪你什么你只拿我挡着就好了。受了寒气我回去煎副药吃了就好了。”
小扇狐疑且忧心道“那,小娘子为何如此伤心。是公子同你说了什么吗?”
二人一同进里间,找了个隐秘人少的坐处,程思绵才将一切慢慢道来。
小扇听后叉腰怒极“什么?!誉王竟爱慕这个嚣张跋扈,心机深沉的女人?他就是爱上花吟昭我也信了,他竟然···”
程思绵急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别说了。”
小扇这才闭上了嘴巴,继而扶程思绵坐下,为她分析道“小娘子你别伤心,其实公子他们在谋划一桩很大很大的事情。说不定,说不定那吕姒卿就是枚棋子罢了。”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他的一枚棋子?”她仰头,目色凄楚的看向小扇。
小扇心生怜惜,急忙说“不,小娘子不是,我和轻罗在公子身边很长时间了。从未见过他对一人如此上心过。小娘子,我们公子是很好的人。”
谁知道呢,程思绵不想再在这问题上纠结过多,只微笑点点头作罢。
吕姒卿身侧亲身服侍的丫鬟疾步慢走过来,想来是找了她们许久了,只是相府这样的勋爵之家规矩森严,就是有要紧事也不能用跑的,跑也是要端庄的。
果真,她开口便是“程娘子,你可让奴婢好找。我家姑娘见寻不见你了,现下十分焦心呢,你快随我过去同她说说话。”
程思绵起身,歉意的笑笑“是我方才自己胡乱走动了。这便随你前去请罪做赔。”
吕姒卿身侧此时已经不见宋书胤的影子,只她一人坐在院中藤架下。
“吕姐姐。”程思绵缓步过去,面上含笑。
“诶,思绵妹妹哪里去了,我一转头寻不见你了。”吕姒卿靠边上坐坐,为程思绵让了个位置出来。她也便过去她身边坐下。
“我见誉王殿下有事情同姐姐讲,不好打扰,还怕姐姐因我分了心,得不偿失。”程思绵装作懂事模样。
吕姒卿扬了扬眉毛,得意道“这算什么,誉王又如何。姐妹情谊可比男人重要。”
程思绵含糊问“那可是誉王,姐姐也不在乎么?”
吕姒卿嘴角带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朝皇宫方向“官家可不止誉王一个儿子,如今更得势,也更有帝王风范的人,可是另外那位。”
程思绵心下惊异“那,姐姐可是中意太子殿下?”
吕姒卿扭头看向她,面色认真,一口否决“不,我谁都不中意。我要中意的,是能让我做皇后的人。谁能给我这个位置,我就嫁给谁。”
她的面相,本就是娇扬高傲的,此时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权力**之火,让人心悸。那眼睛里的傲娇不屑,像极了一个人。对,就是适才她湖边碰见那人,谢望护卫在他身侧,他是太子。
二人正坐着,下头就跑来禀报,说是宴会要转场子了,让小姐带了各家小姐过去。吕姒卿俨然不能拒了,毕竟这宴会可是自家的,且现在她还没在这程思绵身上看到半分价值,不至于惜指失掌了,她自然要起来带了各位贵女一同过去,且这最后一场是热闹得很。
今年的梅雪诗会情况特殊,相府一时间迎来了两位皇子。雪落得小了些,大家又纷纷由内室转了出来,毕竟里面的席位排置,吕胜山也感觉难堪的紧。如今情势不明,两个上位安排了,可两位皇子在宫外近几日来水火不交融,便让他不尴不尬的坐在了他二人中间,虽说有牌面,可心里头莫名有些寒碜,毕竟这位誉王爷看似和善,却从来都是不给他脸子的。
转来外头了,场地宽大,只要他二人离得远些,他吕胜山自然便不必难堪的挤在他二人中间了。
不过,一朝宰执,如今又正是得势,而后谁倚仗谁还很难说,他自然也还得有几分气势。加之,既暗潮翻涌,他相府可也不是风平浪静之地,还得有些“作为”才行。
“誉王殿下来的不巧了,雅谈的席面已经过了。这最后一场,是诗才较量。”吕胜山朝宋书胤拱手,故作歉意之色,嘴角却扬起若有若无的屑意。
当朝倡文采风气,宋书胤自小就被官家寄予饱读诗书的厚望,他自然也没有辜负,幼时便因一首自作的八拍蛮名声大噪,听闻还将各类经书倒背如流。不过作诗罢了,于他而言,手到擒来。可这位太子就与之不同,论诗词歌赋,他比不过三弟誉王,老师还是当朝辞赋大家;论行军带兵,他又比不过二弟翼王。胜就胜在了他生在了皇后余氏的腹中,且他生来眼高于顶,傲气凌然,十分有王者做派。好在自个儿位高权重,他还得微微低首给自己几分薄面。
不过,帝王权术的栽培,官家却只教了他一人,若是哪一日他肯放下对文官士人之偏见,整个朝堂都将为他所制衡。而听闻宋书胤结交的,多是文官家族子弟,连个能用的朝臣也没有,那些个士人子弟,撑死了也就在宫门外当差,要进朝堂,还得宋承恩这一头松开。
因此言论似乎要开罪宋承恩,他便只敢避开他那头,微微侧身。不过,他也有事后良策,且事实也是如此,莫管他誉王来与不来,此时也是到了诗词较量一节。
众人都故作镇定将目光投向誉王,却只见他拢了拢衣裳叹气“唉,吕相啊。今日不巧了,我前几日染了风寒,脑袋还十分晕眩。现下来不过是称了兴致,还有···”
吕胜山急忙止住“殿下要是晕眩便好生歇着,看看众位一番比较也正好醒神。”
众位在场的都错失了一场好戏那般,都微微沮丧,却又不敢明面表现了出来,只得低头小酌,待诗赛开场。
贵女们都以扇掩面或是拿了帕子微微遮挡,隔着稀稀落落的梅树往那边看去,也闻到了烽烟渐息,几分落寞、不过那两位殿下是真的都生的好看,明玉一般,衬得周围人都黯淡,就是看看两位殿下的美色也是值得一站的。
且今日誉王身侧带了一人,那人也十分丰神挺秀,相貌俊朗,令人实在赏心悦目。几位相熟的都开始议论起来,这是哪位上京公子,另外二人高不可攀,若能得了这位,那今后婚姻生活也定是极为幸福美满的。
宋书胤的目光遥遥的往这边看来,程思绵心内也知晓,他看的是自己身前这位明艳无双的相府嫡女,便避开了他的身影去。不过看这相府嫡女的心似乎不在誉王身上,她有意无意看向的,是那个下巴微扬,面无表情,目中无人,冷漠的盯着远方梅林的太子殿下。
可那太子殿下自始至终未曾朝她这里看来半分,后来吕相恭谨请他作诗,他也淡漠的回拒了。
直至诗赛差不多时,他才往女方宴席这里看来几眼,几位贵女都握紧了粉嫩的小拳头,故作矜持之状。他的目光游离了一圈,似乎看到了吕姒卿,目光定住了几分。
可程思绵似乎不安的察觉到,他是与自己对视了,他在看她,又说不准。毕竟吕姒卿与她的站的位置紧紧挨着。
“她一定看的是这位相府千金,不会错的。”程思绵低下头心内告诉自己。
再抬起头时,却见他早已收回目光,依旧面色淡漠傲然的端坐在那里,小口品尝起梅花糕来。
程思绵见吕姒卿耳根微红,面上有难掩的喜色来,且还是一脸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自得之状。
所以,她到底喜不喜欢那位太子呢,还是她想要太子妃之位呢?不,她想要的是执掌后宫的后位。程思绵暗自揣摩起来。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她后知后觉想起赵观棋的话来,太子对她的这张脸,似乎有什么牵绊。再想起方才他看她的眼神,他是那么高傲一个人,对任何人,任何景致,眼里似乎都只装得下三分。可他刚刚看她时,那眼神突然像是变了,他似乎在端详她,就是那试图看清她面貌的眼神,让她回想起来都几分心悸。
她心下几分不安,便对吕姒卿说明了自己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了,吕姒卿只告诉她来日好好独聚一番,便放她走了。
小扇与她默默离开,到了人烟罕至处,竟不知赵观棋何时过来了。小扇惊喜唤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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