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只见那金桥上,一个肥胖臃肿,身着棉布衫的老妇,满面怒色,单手叉腰,指着坐在矮脚杌子上的黄衫女子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不见你肚子争气生个一儿半女,也不见在家乖顺侍奉郎君,整日里就知道出来抛头露面,卖弄风骚,丢人现眼!”

那女子身前有个竹箩筐,里头放的是些花,一些丝线,花布缠的花“一天天不安分守己,捣鼓这些烟花柳巷的东西,这些能成什么事,你说你拿来做什么?拿来引男人?”

女子满面委屈,脸色凄楚为自己辩解“婆婆说的什么话,相公在家里整日喝的烂醉如泥,您要我相夫,要我学着那些花楼小姐去给他喂酒吃肉么?我也没有出来卖弄什么,您也说了,我生不出个一儿半女来,那我在家里头更不能成什么,相公又不出去做事。我如今出来卖这些线花,不过是为了贴补家用。”

“小蹄子,你还敢跟我犟起嘴来了,也不想想当年你老子死的时候,是谁家用席子去帮你给他卷了埋了。你又来给我耍这些破落户的脾性是吧。”老妇骂的狠了,那女子缩着身子,用手绢擦起泪来。

那老妇说着,又指着摊子旁一个手里拿了多芍药线花的男子骂道“还不是勾引男人,这是什么。光天化日,这是什么?!”

那男子面相敦厚老实,本来想为那可怜女子辩解两句,却见矛头转向他来,不禁耳根发烫,结巴起来“老婆婆莫要乱说,我,我与那娘子是清白的。”

“对,不关这位公子的事···”女子急道。

“清白?”老妇冷笑。

“就是清白的,他是我相公!”一个粉袄女子走上前去,大声道“我方才不过是去买了胭脂,我相公买这线花,想必是为了哄我开心。你这老妇真是血口喷人!”

“娘子。”男子委屈的缩到女子身旁,女子狠狠等了老妇一眼,拉起男子就离开。

老妇气不过,又将火气撒到她家小媳妇身上,她一脚踢翻了她身前的篮子,线花散了一地。停了几日的雪这时飘飘洒洒起来。

“小蹄子,就算这人不是你的奸夫,也只是你今儿运气好,没被我撞破。你这破花,丢乞丐堆里头都没人捡···”

程思绵实在气急,从未见过这般折辱人的。她左右四顾,花几两银子买下一个老叟手里端着的茶,几步走上桥去,假笑道“婆婆骂累了罢,快快喝口茶润润嗓子,歇息一下。”

老妇见终于有个上来为她说话的,得意笑笑,气势昂扬的接过茶喝了。喝了才发觉不对劲了,茶水喝进去,嗓子发苦,张开嘴却咿咿呀呀说不了话了。

见她反应,程思绵气道“哼,从未见过说话如此狠毒之人,张口闭口污人清白,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当这天子脚下没王法了不成。”

又看着地下的花道“如此手艺精巧的线花,被你说成那般艳俗之物。谁说放在乞丐堆里都没人捡,我全部要了。你就在这说不了话的五日里仔细反思自己那些污秽之词罢,想想若是你年轻时,旁人这般折辱你,是何等感受。”

说完,去为那可怜女子捡散了一地的线花。

女子急忙感激的来一起捡,不停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这些线花我全都免费赠与公子。”

程思绵笑笑,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硬塞给她,再给了她一瓶药丸“这是折骨丸,若是他家人再这般侮辱你,你就把这东西加进饭菜里头,让他们动弹不得,任你宰割。”

女子感激的收了,泪如雨下。

场外的人纷纷嚷起来。

“线花不错,公子给我留一枝。”

“我也要一枝。”

“我也要,我也要···”

解决此事,走在路上,小扇和元吉不住夸赞程思绵,让她本豪气满胸,快意凛然的心都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不得不说,小娘子这药确实厉害呢。”小扇夸赞。

“厉害厉害。”元吉跟上,虽然没有幸见到全过程,但他见到她们二人在一众百姓崇敬的目光中开道出来。

“也就是个胡哑散,你们想学我就教。”

“不学,麻烦。”

“不太有兴趣···”

三人说说笑笑,就快到了赌坊,却见赌坊门外一片宁静祥和之状,并没有元吉所说的什么醉汉满地,恶臭袭人的景状。反倒是空荡荡的,门口连一个值守的小厮都没有。

“恶霸呢,在赌坊里面?”程思绵疑惑的偏头看元吉。

元吉讪讪一笑,挠挠头道“好久前来都是一派乱像呢,这,突然消失了一样。着实令人费解哈。”

“要不要进去,小娘子。这地方我熟。”小扇摩拳擦掌“外头人少,可能就是因为今天太冷了。”

程思绵正犹豫着,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仨天寒地冻搁这里干甚呢?”一个挑着菜担子披挂斗笠的老翁放下担子,奇怪的瞧着三人。“看起来清秀贵气,不学好,做玩命赌徒。这赌坊前日里就被查封了,站这里沾甚晦气呢,快快离开罢,回家里多读读圣贤书好过这万数。”

老叟说完复挑起担子就要离开,两个篓子里的菜都覆上了霜雪,枯瘦如柴的脚踏着破烂的草鞋,深一脚前一脚慢慢往前走着。

“万楚不是不禁赌酒么?”程思绵疑惑,听闻当今官家当年在军中之时,就好酒与赌,新朝建立之后,赌坊、酒坊都是光明正大开办的。从前兄长有段时间也沾染了六博,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叛逆的一次,她当时听到哥哥就是拿律法同父亲争执的。

“是不禁。”元吉答道,却也心生疑惑,便说“怕是有新法,所以改了。”

程思绵心生怜悯,走出小扇所执的伞下,上前去跟上老翁。

“阿爷,多谢你了,不然我和两位好友都要在这冷天等上许久。这作为答谢,你去换了买壶热酒吧。”她利落解下腰间的玉扣,放进老翁的篓子里,不等老翁反应,快跑回去拉着小扇和元吉离开了。

没实现行侠仗义,却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胡哑丸是见效了,其余的估摸着也大差不差。只是程思绵回来后便觉着有些闷闷不乐,心中郁结。

她倒是放下了话本子,小扇却看到了兴头上,拿起来便不忍放下了,许多不会读的字还潜心讨教起程思绵来了。

“诶,小娘子怎么忧愁起来了,眉头都凑成一团了。”她鲤鱼打挺从竹塌上坐起来,见程思绵站在那里,开着窗子怔神。

“明日就是寒衣节了。”她忧思道。

小扇反应过来,她还未曾从失去亲人的痛楚中走出。

“那个,我去冥衣店买些冥衣回来罢。”

程思绵回身道“多谢小扇,还请避着点旁人,我不想让太傅知道,元吉也不能知晓。”

小扇点头“放心罢,我不让他们看到。”

小扇刚刚出去不久,程思绵闲着无事可做,便寻了块绣布来打算做从前在家中常做的事情,还未落针,只听脚步声咄咄,一个小丫鬟踩着竹梯跑着上来。

“小姐,家主请你过去,说是宫中有人传了信息来。”

这丫头不像是自己院中的,想来是从主院那头一路跑来的。

“宫中?”程思绵微微疑惑,放下绣布起身“好,我随你去。”

匆匆行至主院,穿过廊庑,过了月洞门,只见院中稀稀落落跪了些丫头仆役,再往里走,遥遥的就可以看到里头的主位上坐了程渊。她下首坐了个头戴官帽,衣着华贵利落的女官。

除了程渊与女官和她身侧另一个品阶稍次于她的女官,下面的人,里里外外都跪了一片,看来这女官来头不小。

“父亲,女儿来迟了。”行至门口,那领路的丫鬟便跪下了,只程思绵走了进去。

她向程渊和女官分别行了一礼。

“思绵,这是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素怡女使。”

“女使。”程思绵朝向她郑重作揖一礼。”

那女使头戴官帽,头发尽数拢了进去,没有一丝碎发散落在外头,妆面也干净清淡,剑眉长脸,竟有几丝男子气度。

素怡微微一笑点头,面色却还是严肃,上下打量程思绵许久。

“程娘子,皇后要见一见你。你看何时有空进了宫去?”

见她,作何要见她?难道是因为,太子。她心下惊恐。

小心询问“娘娘何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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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此宵守月明
连载中有桃九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