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吕姒卿的簪子还未划下,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隔着衣袖擒住了。程思绵早看到她身后的赵观棋了,可不曾想他是一步一步慢慢踱过来的,她的小命都要呜呼了,他还如此优哉游哉。

吕姒卿愤怒的转过身,看见这眉目冷峻的男子固住了她的手,这人还有几分似曾相识,仔细回想了下,才记起来是天天跟在宋书胤身后的跟班。

“你干什么?放开本小姐,若是你主子见到你对我如此无礼,定不会放过你!”吕姒卿瞪着眼恶狠狠道。

赵观棋冷冷一笑,不过还真就放开了她。

收起冷意,竞对她温文尔雅道“吕娘子,你说我主子看见你如今这副模样,又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百般追求,讨你欢心呢?”

吕姒卿站在原地思量了下,退后几步朝赵观棋怒色道“你敢,你敢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赵观棋轻抬手摆了下,含笑道“我当然不敢,相府我可得罪不起。不过么,我主子可是找你好半天了,或许,马上就找到这儿来了。吕娘子,你还不走啊?”

听到他这番说辞,吕姒卿转眼看了看地上的程思绵,又看向赵观棋,威胁道“我告诉你们,我谁都不怕,但今天的事你们谁传出去了,就是与相府为敌,就是想千刀万剐!”

说完这番话,她边理顺头发,便插簪子的快步走了。

直到人消失在高木之后,赵观棋才上前几步拉起地上的程思绵。

“学的东西不懂学以致用?这种时候还不拿出来用,任人欺负。”

“我···”程思绵被说的哑口无言。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他平静的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

程思绵左手捂着受伤的右胳膊肘,小声道“记得。”

“那你那么逃避宋承恩做什么,跟你说几句话就要跑。”他质问道。

程思绵只觉手上的痛感都不是那么剧烈了,心中却如同被方才吕姒卿手中的那样锐利的簪子扎了一下。

“我不跑,难道要像赵公子这样,对自己有点好处的人都上赶着哄着吗?”

看到她突然红着眼眶反问自己,他喉咙动了动,不知怎么辩驳。

程思绵不甘示弱的望向他,语气平淡“还是赵公子以为我甜言蜜语奉承他几句就能成太子妃了?赵公子不会以为真有人会将一个初认识的人留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交代,所有行踪都告知吧?”

看到她这态度,赵观棋突然笑了“有道理。莫不是,你在欲擒故纵,想放长线钓大鱼?”

程思绵几分愠怒的看了他一眼,抱着手错身一瘸一拐的离开“钓甚子的鱼。”

她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能稀里糊涂说出那番有道理的话来,她只是压根不想与宋承恩有交涉,想起前不久的梦只觉得恶寒,谁又想做一个替代品呢,还是仇家的替代品。不过,驳回来还是有几分畅意的。

既没了回去的车马,到山门口找到了小扇后,二人只得慢悠悠的走回去了,可叹的是程思绵被吕姒卿那么一推,既磕到了手又碰伤了脚,行路及其不利索。

宋承恩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驱使着自己的车马追了上来。

“你怎的摔成这副模样?”宋承恩命谢望停了马车,下了车来。

程思绵困窘的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巴巴望着他走近前来,若不是心中对他成见太深,其实她还是乐意与他交朋友的。

“搭我的马车回去吧,这天气路滑,你莫不是还想再摔一跤?”他试探性的垂眸看着她,伸出手来要扶她,这一次,程思绵没有拒绝,她笑了笑,搭上了他的手臂。

她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人,她的前十年已经不得已咽下去太多苦楚,如今更没有什么事都要自己强撑着的道理。

还以为她会一如既往疏远自己,宋书胤已经做好了把马车直接让给她们主仆二人的准备,没想到她竟领了她的情,自然便要将她顺心的迎进马车去。

“可以给我讲讲你那位故人的故事吗?”宋书胤还没想到如何同她说话,才会与她不至于两句话不对就说不下去,没想到她竟先问起来自己的事来。

他想了想,说“可以。”

二人在马车相对窄小的空间里相对而坐,宋承恩凝视着她的脸,脑海中从前的记忆一幕幕慢慢浮现。她与紫苏是像的,可又有很多地方都不像,哪里不像呢,或许是眼睛,性格,声音,还是什么呢,宋承恩只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紫苏的时候,是在福宁宫的荷花池边。

“我那时在捉蜻蜓,可是它飞进荷花池里去了···”

那时的他十岁,比他小几岁的弟弟承吉已经会拉弓了,林贵妃的儿子降生没多久,十分得他父皇的宠爱,十日里有七日,他父皇下了朝都是去的昭阳宫。

他的母亲总是对他说,你是太子,你什么都该比两个弟弟强,什么都要做的出色。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孤不孤独,她不许他去和承吉一起学骑马射箭,只能让他一个人跟着她定的师傅学;她不许他和新出生的弟弟一起玩,总跟他说,你们以后会成仇人,本就不该有太好的关系;甚至连宫女太监陪他玩,她的母后都会斥责他们,吓得他们连连磕头,自那以后见到他只敢躲远了去。

可如果知道做太子是该这样的,他根本不想做太子,他太孤独了。

那日,他一个人去追蜻蜓,他想或许可以抓住一只蜻蜓做他的朋友,蜻蜓却似乎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一定要抓住它。

“小心!”

很险,差一点他就掉进了荷花池里去了,就像那日程思绵要过去拉住他那样,紫苏当时扔了果盘子就要过来抓住他。两人一同趴倒在地,重重的摔在青石砖上,那时候紫苏比他高些,就把他护在了怀里,不让他磕到头。

两人坐起来后,他以为紫苏会生气,没想到她绷着的脸一下松了,噗嗤笑出声来。

“你是哪个贵主的小孩,不知道荷花池边危险吗?我看你当时都不看路,差一步就踩进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真诚的笑容,从前所看见的,好似都在为了讨好他,那么的不真挚。

“我是,太子。我娘说我是皇上最尊贵的儿子。”他当时也十分真诚的说道。

紫苏收住了笑,四处看看,回过头来又对他笑“你是太子?那为什么身边一个保护你的人都没有?刚刚那样的情况多危险你知道么。”

说着自己站起来,又过来扶起他“要不是我刚好经过···”

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急忙回身去找东西。果盘已经碎了,又红又水灵的果子散了一地。

他见她皱起眉头来“这是林贵妃叮嘱奴婢送过来的。说是小皇子诞辰,官家赐了这稀奇的水果,叫什么莲雾,要奴婢拿了这些送来福宁宫给太子。”

她一边捡一边同他说话,最后笑对他说“正好你就是太子,那这些掉了也不能全是奴婢的罪责呀。“

“你叫什么?”他当时十分好奇的看着她,比起天上的蜻蜓,她似乎更适合做他的朋友。

可紫苏当时会错了意,以为这太子就要去同皇后告她的状,一时间收起了笑脸,惶恐又犹豫,不敢说出来。

他指着她手里的果子,又问了一遍“它叫莲雾,那你叫什么?”

面前的女子发觉了他并没有责难的意思,于是大胆的同他说了,她叫紫苏。

紫苏是刚进宫来的,并不知晓皇后与林贵妃之间的过节,宋承恩请求她常来陪他玩,她自然就去了,好在许多次都未曾被人发现。紫苏有一个在宫外当差的兄长,时常带来给她宫外没有的小玩意,她也常常带去与宋承恩共享。那放在宫外或许都是毫不稀奇的物件,却是二人在深宫的共同的宝贝与秘密。

“后来呢?”程思绵已然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她已经料想了后来的结局,只是不知是否被她猜对了。

宋承恩没有再看她的脸,目光移向了别处“后来,她死了。”

程思绵见他深吸了口气,可能此时心下已是十分难受。

“是因为我,我害死了她。”

程思绵向来都以为他孤高自傲,未曾想过他还有这样一面,竟会为了一个宫女而意难平,实在令人唏嘘。

原来都只是可怜人罢了,连如此金尊玉贵之人都不能万事顺遂。

“殿下别自责了,或许紫苏并不想看到你为她如此神伤。”她下意识的安慰了他,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的手上沾染了她家族的鲜血。

宋承恩轻轻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朱轮辘辘,很快便要到了太傅府。

程思绵下车前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殿下,你希望我变成紫苏吗?”

宋承恩很坚定的告诉她“不,你只做你自己。我待你好,是因为你同她生了张很像的脸,但我深知你不是她。”他一向傲世的目光暗淡几分,声音也低了些许“我只是,想弥补对紫苏的亏欠。所以,你不接受,我不强求,你接受了,我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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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有桃九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