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暴乱

梨儿将手中油灯递给粥婆婆便扑向风霓裳:“姑娘,醒醒!”

只见风霓裳双眼无神的望着梨儿口中喃喃:“姐姐,我好怕,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梨儿一怔,低头从怀中找东西的功夫偷偷斜睨了一眼后面的温裴二人,听着姑娘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赶忙收回视线,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凑近风霓裳鼻尖。

裴肇敏锐的闻到了满是白檀气息的屋中隐隐有了一缕臭味,用手指抠了一把温辞后腰,温辞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裴肇知道那是让他稍安勿躁的意思,便只静静看着。

风霓裳在此期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直到她如窒息一般大口喘息,梨儿赶忙收好瓷瓶,紧紧握住风霓裳的手腕温柔道:“姑娘你终于醒了,裴公子和温公子听闻你魇着了,都赶来探望。”说罢捏了捏她的手腕。

风霓裳初初清醒,神思混乱,脑海中还是梦中她看到妹妹羽衣在一个暗不知天日的地方,耳边清晰的传来滴答声响。

听得梨儿提醒,她一眼便看到粥婆婆身后的二人。

“抱歉,扰了二位的清梦。”风霓裳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现下姑娘已经无事了,二位公子快回去休息吧。”粥婆婆做出了请人离开的手势。

“云姑娘,你是医者该当知道,梦魇并非小事,只是一次两次便罢了,若是时时如此,当尽早医治。”温辞开口道。

“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二人眼见再无话可说便回到了自己房内。

“阿肇,你可是闻出了什么?”温辞急忙发问。

“你可知梨姑娘刚才瓷瓶里装的是何物?”裴肇眉头紧皱。

“不知,我只闻得出那东西有些臭,你知道?”

“那东西许是归墟散,我在书里曾看过,其味如墨,只需嗅闻一点点,便可使神志昏聩之人即刻醒脑开窍。既用此物,那她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梦魇。”

“何意?”温辞有些迷惑。

“若只是梦魇,轻轻叫醒便好,他们用此药,可见云姑娘梦魇不是简单的气血不足,心气衰弱导致,而是情志之症。”

不待温辞发问,裴肇便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喜怒忧思悲恐惊,此乃七情,任何一种情绪太过都不是好事。七情太过,便会五行失调,时间久了心神失养,就会出现如她一般的梦魇,再或者失眠多梦,更甚者癫狂昏聩也是有的。”

听罢,温辞轻叹一口气:“她看着是个冷情冷性的,竟会如此。只是这般年轻,何必如此自苦。她自己便是医者,当知过犹不及。”

裴肇轻笑并未接话,他自幼便和温辞熟识,温辞生于大将军府,受父母和四个哥哥疼爱,千娇百宠长大。虽然先天目盲,却从未遭受过任何薄待与不公,反因此更被关照。

也因此,温辞被养的温煦和善,翩翩有礼,只是对于许多世情,并没有太多感知与感受。

“你还记得云姑娘梦魇时喊的是什么吗?”沉默了片刻,裴肇将话题转移。

“羽衣、姐姐、救我、害怕。”温辞对那夜半忽然传入耳中凄厉的惨叫记忆深刻。

“这羽衣,似是靠山王次女的名字,据说靠山王府三年前遭遇山匪袭击,长郡主风霓裳坠崖身死,小郡主风羽衣身受重伤至今瘫痪在床。这云旸少主喊着小郡主的名字叫救命?”

二人视线相对,有了一瞬间难言的疑惑。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响动,听到有人大声叫喊着拍门。

掌柜的被风霓裳梦魇叫醒刚刚上床把被子捂热,此刻又要开门,听着动静还挺着急,也有点不悦:“啊呀谁呀,这大半夜的,不是封城了嘛,什么急事啊敲敲敲……哎呦,军爷,何事啊?”

眼见着开门后,门口站满了官兵,都举着火把,敲门的官兵见门开了,闪身让出位置。

掌柜的这才看清是燕渡关守关大将风义,腿一软便要跪下,被风义一把扶起:“白掌柜请起,云少主可在?”

“在在,小的这就去叫云少主。”掌柜的听闻是来找云旸的,知道必定事关霍乱,不敢耽搁,回身就要往楼上跑。

岂料一回头便看见风霓裳已经出来了,正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下楼。

“风将军。”

风霓裳行至客栈门口对着风义行了一礼,抬头便见外面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除了官兵,还有不少百姓站在远处窃窃私语。

因着出来着急,风霓裳来不及更衣,只在寝衣外套了一件红色的狐毛大氅将自己紧紧裹住。

雪白的巴掌小脸从大氅中露出,一张脸未施粉黛,却精致与这人间格格不入。

快要及地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如瀑如墨,未带半点钗环,更显的风霓裳清尘脱俗宛若谪仙。

风义只听说过云旸的名号却从未见过本人,只知她虽医术高超身体却很差,常年待在云弥山庄很少出门,只偶尔来燕渡关义诊,却一直带着帷帽难见其真实容貌。

只这堪堪一眼,风义就看呆了。

不仅他,身边的士兵以及不远处的百姓都呆住了。

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身上,掩盖了她因病带来的虚弱之态。红色的狐毛在火光下发着光,将她更衬得与这西北粗犷的土地格格不入。

“王妃,你是王妃?”风义眼睛直直的盯视着风霓裳,脱口而出一句王妃,把身边的人都喊懵了。

王妃不是死了吗?

风义十五岁时便跟着风临闯荡,亲眼见证了风临从一个草莽变身山大王,又成了万夫莫当的靠山王,还是跟着风临一起去云弥山庄迎娶王妃的人,对王妃云懿很是熟悉。

云懿美丽温柔,是所有兄弟的大嫂。

她从不嫌弃一帮子糙人无理吵闹,总能看见一抹白色身影带着云家的医师们穿梭在军营里照看伤患。

只是老天不公,让这么好的人忽忽然病逝,就连一对女儿也死的死残的残,靠山王自此消沉,再极少出府。

“将军,我是云旸,靠山王妃是我的姑姑。”风霓裳出言打断风义的思绪。

“哦……哦……云少主,你长得可真像王妃。”

“多谢,不知道将军夜半而来,可是为了关中霍乱一事?”风霓裳并未接话,直入正题。

“是的,我收到了少主的令牌,也知晓了城中已有霍乱之事。只是封关这事太大了,光要病患隔离一事就极难办到。关中百姓日常生活完全被打乱,大家还靠着每天出门做个营生赚点口粮,现在被封,很多人只能在家等着饿死啊。”

风义也回过神来,开始跟风霓裳说这封城的难度。

“就是,你们不缺吃不缺喝在家待个几年都行,我们饿死困死谁管!”外间有人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提出不满,对着风霓裳喊道。

“就是,老子每天就靠出门卖点自己种的菜过活,不让我出门,我拿什么吃喝!菜坏在地里你陪我吗!”

“不就是拉个肚子,怎么就连门都出不了了,老婆子我活了六十来年就没见过拉肚子拉死的,把肚子里脏东西拉出去不就好了!”

人群中本来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大声的质问和谩骂,有人不知是真着急还是想要趁乱做点什么,开始鼓动人群向前冲。

风义眼见情势不对,赶忙让士兵组成人墙拦住。

且不说云家和靠山王府的关系,但就这些年云家对燕渡关百姓的关照,便不只是能用金银计数的恩情,况且这些人也无钱还恩。

“大家不要冲动,云家对我们燕渡关从始至终都有这许多年无偿关照的恩情。此次云家少主发现咱们这里有了霍乱,出于好心才出此封城隔离的提议。咱们且听听云少主怎么说,若真的是要命的病,你们再这般胡闹大家都得死!”

风义朝人群中喊去,此话一出,人群中登时安静了不少,都在等风霓裳开口。

“云少主,真要封城隔离做的这么彻底吗?百姓们确实也有难处,可否有通融的余地?”

风霓裳眼睛明亮,环视着站在街上的众人:“各位,我知大家的难处,只是霍乱并非普通的吃坏肚子,它与疫病无异。它会传染,染病之人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到三天便会出现腹泻呕吐的情况,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有六成以上的可能会死。”

听到此言,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隔离是为了让患者不把病传染给没病的人,燕渡关地方小药材不齐,一旦有大量的人得病,现有药物难以支撑,届时再行封城隔离之举将毫无作用可言。”

“如若各位有出门买卖的需要,大将军,我的建议是,在城中设立固定的摊位,每日定时定点开市。每家只需一个未患病之人出门采买,或者办事。”

“那为什么我们连去河边打水都不行!”

“并非不让大家去河边取水,只是霍乱的病因就是喝了不干净的水而导致,我让大将军去寻找附近被污染的水源将其隔离,就是为了避免还有人误饮患病。其他干净水源大家可以继续用,只是一定要将水烧开。”

“那人死了连家都不能回,家里人都不能祭拜跪灵?”一个看似略有些家底的老头此刻吹胡子瞪眼,他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儿,没想到临到要死了可能用不上,也没个孝子贤孙砸盆扛幡,气的直仰倒。

“是,一卷草席,一抔黄土,死了便要立即埋入远离人群之处,否则会感染更多人。”

风霓裳眼神冰冷,直直的看向说话那人。

“哐”一声响,有人扔出一个土陶的罐子在地上砸的粉碎。

“别听这个臭娘们的!她一个妇人懂什么!只怕就是她传来的病,要坑咱们药钱!做了这些年义诊不为名不为利可能么!也不过是为了骗咱们普通老百姓无条件相信他们,都是他们的生意经!”

“就是!凭什么听她的!”

“我听说她停了明日的义诊,这不就说明她要开始捞钱了!”

说罢,有人带头推着官兵的人墙要往前推搡,有人带头便有人跟从,风义带来的士兵一时不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只差几步便要打到风霓裳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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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青山载月归
连载中易云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