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乏有真正是当成兄弟知己好友的女子,可她们都会适当的保持彼此分寸,亦不会做出惹人厌烦的,打着兄弟/知己/好友/妹妹/旗号做着越过那条线的亲密之事,更不会插手对方房中事。
宋令仪不确定眼前的许小姐属于哪一种,却不妨碍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
许素霓来之前没想过她会如此牙尖嘴利,拍在桌上的手从平摊着到攥握成拳,忽地从鼻间轻扬发出一声嗤笑,“你刚才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你确实心胸狭窄,鼠肚鸡肠,心思恶毒。”
“否则为什么会误会我和阿殊的兄弟情,果真是心中有佛即是佛,眼中有粪即是粪。”
宋令仪对她辱骂不曾生恼,唇角勾起,“姑娘如此生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恼羞成怒的人,才会声嘶力竭的不断反驳对方。
宋令仪见她气得面皮涨紫,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拉过她的手,表情诚恳又大度道:“姑娘莫恼,我那么说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相反认为你很勇敢。在我心中,任何敢于追逐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要是姑娘实在喜欢我夫君,我倒是能代我夫君,迎娶姑娘入府为平妻。”
“往后你我二人姐妹齐心伺候夫君,可好。”
“所以,你就因为她这句话给吓得回来了?”齐信听完就差没有憋住笑了,好在嘴里没有含东西,要不然指定得喷出来。
“你还笑,我刚才都快要吓死了,我可是一直把阿殊当救命恩人和兄弟看的,谁想要嫁给他啊。”耷拉着脸的许素霓瘫在椅子上,一头高马尾被抓得乱七八糟。
“她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回想起来仍起一身鸡皮疙瘩。”许素霓搓着胳膊,好像真能从上面搓出百来斤的鸡皮疙瘩。
齐信将乐子踹到当事人脚边,“我们秦大将军听后就没有一丝感动吗,人家可是以为你喜欢,都主动为你娶平妻了。”
说着,摇着刀扇羡慕不已的连连摇头,“要不是我早已娶妻,只怕都想要娶那么个善解人意又大方,还会主动为我纳妾的妻子。”
正俯身案桌的秦殊头也没抬,“你感动,你可以娶。”
“啧,真是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落霞园——
先前将那位许姑娘送走后,又有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婆子上门,恭敬道:“夫人,将军让你到粹玉园一趟。”
那婆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全然没有等她,或是为其带路的意思。
宋令仪没有立刻跟上,而是转过身,对喜商苦恼的抱怨,“她明知我丢了四年的记忆,哪儿还记得粹玉园的路要怎么走。”
喜商回:“兴许是那婆子有事要忙,从而忘了这一遭。”
“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一个人就得迷路了。”宋令仪忽地问起,“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蝉衣,清鸢去哪了?”
“夫人忘了,她们已经嫁人了。”喜商并不知她说的两人是谁,不妨碍她张口扯谎。
粹玉园位于西北方,不说小路由奢侈无比的玉石铺成,园内还种植了不少姹紫嫣红竞相艳的奇花异草供人观赏。
每到百花争艳的春季来临,附爱风雅,广爱结交名士才子的城主和城主夫人,总会送出一张又一张赏花帖,举办一场又一场穷奢极欲的宴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因天冷,惧寒的宋令仪在出门时总会将自己裹得格外严实,将一张如月亮升起的脸藏在绒毛狐裘护脖中。
“夫人来得,倒是比鄙人想的要快很多。”即使对美丑不甚在意的齐信也不得否认,这位祁夫人生了张清冷不失怜悯众生的脸。
哪怕穿着臃肿的冬衣,那张脸都似月亮在小山旁升起,又似在日光下染了薄薄的霜。
何况比她相貌更盛的,当属那身凛凛不可攀的清冷孤傲。
师弟当年折在她的手里,合乎情理。
“我们这里抓来了几个人,夫人瞧下,你是否认识他们。”齐信抿下眸底惊艳,让士兵将捆绑的人推上前。
宋令仪正想要说不认识,却在下一刻瞳孔骤缩,脸色骤白地看着被押着上前的几人。
那些人,全是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祁家下人。
刹那间,呼吸急促的宋令仪攥得骨指泛白,内心涌现极度的不安和惶恐,生怕是对方看出了什么。
紧接着她开始复盘,她是不是有哪一步做错了,才会让他怀疑上自己。
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他们只是想利用祁家下人来诈自己,好让她露出破绽。
嘴里塞着团抹布的祁家下人见到她,皆神情激动,嘴里呜呜咽咽着想要说什么。
齐信抬手,立马有人扯下其中一个丫鬟嘴里布团,手撑在她后背往前一推。
自从被抓到后,整日提心吊胆的丫鬟泪眼婆娑得像是看见了主心骨就要扑过去,“夫人,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又想起那些人交代想要活命要做什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夫人,我是杏儿啊,我知道你见过我的。”
宋令仪似被她癫狂的模样吓到了,清冷的面孔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眼泪糊了满脸的杏儿疯狂摇头,“婢子没有认错人,你就是夫人!婢子之前是在夫人后院负责洒扫的啊。”
颦颦眉尖拧起的宋令仪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最后仅是残忍的摇头,“抱歉,你兴许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这些人,你真的没有一个认识的吗?”不知何时出现的秦殊语调虽平常,却令人毛骨悚然得冷汗直冒。
指甲蜷缩着掐进掌心的宋令仪眉尖蹙起,“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为何我就一定要认识他们?”
“只要你说,你认识她们其中一个,我就留她们一条命。”秦殊抛玩着手中匕首,唇角噙着恶鬼索命的笑,“他们的命,现在就掌控在你的手中了。”
宋令仪依旧摇头,满是苦涩的喉咙生哽地溢出难堪,“你难道忘了,我丢失了一段记忆吗。你让一个丢失记忆的人来指正她没有印象的一群人,和让瞎子看画猜图有何区别。”
男人声线骤然下沉,泛着凌厉寒意,“依夫人的意思,你不认识她,那她是死是活也同你无关,是吗。”
宋令仪正想否认,就被突如其来的血飞溅到脸上。
而那血,是属于最先被推出来的杏儿一剑贯穿胸口后喷溅而出的。
杏儿临死的前一刻,仍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突出发白的眼珠子,张着嘴,愣愣得看着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
她不信夫人会那么狠心地说不认识自己,更不信她轻易丢了性命。
随手扔掉沾血长剑的秦殊冷漠道:“下一个。”
好像他刚才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只鸡,一只鸭,或者说是一棵芦菔。
与其说他杀了一个丫鬟,倒不如说他在杀鸡儆猴。
而她宋令仪,就是那只猴。
这一次被推出来的丫鬟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因恐惧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匍匐着,痛哭流涕地向她爬来,“夫人,我是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柳珠,我们见过的,你之前还夸过我手艺。”
“夫人,我不想死,夫人你见过我的。”
“只要夫人你说你认识我,我就能活下去。”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的宋令仪如何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这是要和她打心理战,让她承受不住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的愧疚主动承认。
她就是在撒谎,她根本没有失忆。
喉咙像被硬物卡住的宋令仪以为自己在毫不手软杀掉马夫后,她的心都应该是冷硬自私的,可是,她好像高估了自己自私冷漠的程度。
宋令仪弯下腰,取出帕子擦拭着拽住自己裙摆,哭得眼泪鼻涕泗流的一张脸,带着不忍的询问,“她们是做错了什么吗?”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错就错在打动不了该打动的人。”错在她们是祁家下人,错在偷盗主家财物来不及逃走就被抓了回来,只是这些话,没有必要和她说。
“将军这句话说得好生奇怪,好像她们做了什么,是我指使的一样。将军不妨和妾身说下,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宋令仪不在辩解,自暴自弃道,“将军不愿说,妾身只能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眉眼阴沉的秦殊眼神凶狠得宛如噬人,嚼舌冷怒再次发问,“宋曼娘,你当真不认识她们。”
宋令仪遗憾地轻轻摇头,“你要是强行说我认识,就当我认识。在如何,他们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牺牲她们,还是坦白自己就像是天平两端的筹码。
而人,往往都是自私的生物。
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而不是他们牺牲自身成就她。
叫柳珠的丫鬟听见她说不认识自己,当即崩溃着大哭大喊,不甘心涌两只手死死拽住她的裙摆,“夫人,你认识我的,你分明是认识我的,你还见过我。”
秦殊没有在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平淡的诉说着她的结局。
“下一个。”
第三个人被推出来时,他没有大哭大闹,痛哭流涕的说想活,而是眼神怨毒,张嘴吐出一口痰朝宋令仪啐去。
“毒妇!”
“苟且偷生委身于贼人………”这人怨恨辱骂的话还没说完,一颗人头就从脖子上落了下来。
“下一个。”
不到短短的一炷香里,本是雅致赏花弄月的粹玉园已变成鲜血染红土地的人间地狱。
齐信看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七个祁家下人当着她的面全杀了,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怕这女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心狠,且攻于心计。
宋令仪目睹着因她产生的一场无辜屠杀,扯着苍白的唇,痛苦无力的闭上眼,“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认识他们,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我看这一场戏,现在戏看完了,我能走了吗。”
她怕自己在待下去,真的会发疯。
“夫人何必走得那么快,因为除了这些人,鄙人还为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来夫人应该会喜欢的。”齐信笑眯眯地递过去一个用檀木雕花盒装着的礼物。
直觉告诉宋令仪不要轻易打开盒子,只因里面装的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夫人不打开看一下吗?”
并未接话的宋令仪反问道:“先生希望我现在打开吗?”
齐信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
不认为对方会好心,只怕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宋令仪在权衡利弊之下,仍是选择打开。
只是木盒很沉,她做不到一手托箱,一手打开,只能让木箱给别人抱着。
在打开前,抑制指尖发颤的宋令仪不忘问道:“不知先生给我送的是什么礼物。”
“一个,足够让夫人喜欢的礼物。”
随着木盒的锁扣咔哒一声响起,只见木盒里面是一颗用冰冰镇着的狰狞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正属于在得知对方要将他们卖掉,被宋令仪一剑斩下的马夫的头。
他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怒目圆睁全是恨意地盯着宋令仪,像试图朝她索命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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