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像拾起一本蒙满灰尘的书,即使动作再小,也会激起无数微尘,童言深知自己说的话会对陶若卿和方开洋的生活产生很大影响,而自己和妹妹这短暂的温馨快乐时光势必也会受到影响,但这件事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三年前,我们的父母带着我们去郊游,途中发生了车祸,我醒来时,躺在一个实验室样子的房间里,我慌了,询问旁边的人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怎么样了,那个人并不回答,先告诉我我不能走路了 ,我才发现……我的下肢完全没有知觉……”

童言停顿了一下,再次回忆起这些,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陶若卿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继续写下去:“那个人把我歪歪扭扭地架上轮椅,推着我……去看了爸爸妈妈的尸体,他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惨白的冷冰冰的,然后他们推着我去看了我妹妹,她的伤是最轻的,我看着小小的她,希望又燃起来。那个人又把我推进一个房间,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对我说:‘都看到了吧,你的亲人。什么感受?’我意识到不对,那个地方不是医院,没有其他患者,只有我们一家还有零星的几个医护人员样子的人,我问那个“医生”,这里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他按住我,在我耳边说:‘我在问你的感受。’我说不出什么,只是想脱离那个束缚住我的轮椅,我用力挣扎,却还是在原地。”

“他诡异地笑了笑:‘你再用力,下半辈子也还是得靠轮椅走路。’我无力地倚着椅背,喘着粗气,那一刻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死就好了。他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又走近我,慢慢地说:‘但是你还有妹妹啊,你想想你这样,能好好照顾你妹妹吗?你想清楚之后,我还有个好提议。’然后,他就走了出去,留我一个人。”

“你那个时候能说话?” 苏玉恒瞟了方开洋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断童言。

“能。”

方言叹了口气,继续写道:“我自己在那个屋子里待了一晚上,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安静到我似乎能听到隔壁妹妹安稳的呼吸声,是啊,我这样什么也做不了,一个13岁的残疾的男孩能怎么照顾3岁的妹妹呢,连死都做不到……第二天一早,那个‘医生’又来了,他看着我,说:‘想清楚了吗?’我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做手术让你站起来,这样你就可以照顾你妹妹了。’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条件。他说:‘没什么条件,就是你会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你会更聪明。’我感觉很奇怪,不需要任何费用,在那个荒无人烟地方的实验室,但是他又说:‘你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你可以现在就带着你妹妹走,不过你想想你们之后靠什么生活?我们做手术之后,你不仅可以站起来走路,你会更优秀,你做什么都可以。’我最终答应了手术。”

“我答应手术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进行了手术,朦胧中我似乎听见‘手术没有完成,芯片植入了,但是记忆没有消除。’我再醒过来时,第一感觉是我又可以走了,之后我就发现我不能说话了。之前的医生来了好几次,每次我都在房间里摔东西表示我的不满,因为我无法发出声音,无法表达我的愤怒。后来他带着我妹妹来了我的床前,一字一句的警告我说:‘这里发生的事永远不要泄露出去,不然就让你妹妹做年龄最小的实验体。’我……只好沉默了,无法说话,也没人说话,他们每天都给我注射镇定剂,但那天竟然没有打,晚上一切静悄悄,我就在我病房这层楼里到处转,我路过值班室,发现电脑还亮着,值班室里的人却不见了,我过去一看,是一张贴着我照片的记录,但是写的却不是我的名字,上面写着‘七星计划003号刘天屐’、‘原名童言 父母死于车祸’,然后还有一张状态跟踪表。我往前翻了一页,发现了一模一样格式的一张表格,‘七星计划002号 汪天璇’、‘2016年1月3日 手术失败,智力退化至6岁,记忆已消除’,我又惊又怕,又往前翻了一页,‘七星计划001号 陈天舒’、‘2015年12月21日手术失败,当场死亡’。”

“我发现后面还有几页,一样的格式写着:‘七星计划004号 徐天全’、‘原名徐海鸣’、‘2016年2月12日手术成功’,‘备注:星旗医院就职’;‘七星计划005号 苏玉恒’、‘原名林英桦 车祸脑损伤’、‘2016年2月26日 手术成功’、‘备注:星旗银行就职’;‘七星计划006号 方开洋’、‘原名刘恺军’、‘2016年4月3日 手术成功’、‘备注:星旗软件就职’。这是最后一页,我这时听见了响声,便马上回到了我的房间,心脏还忍不住狂跳着。”

“过了几天,我和妹妹被蒙着眼睛扔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我一开始带着妹妹凭着记忆回到了我们原来的家,但是里面已经住了其他人,我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我又不能说话,我带着妹妹尽力生活,在这家帮忙端端盘子,那家扫扫地,我没有精力……也没有胆量去弄清楚之前发生的事,后来,我总觉得他们会永无止境的找人去做实验,所以我辗转找到了方开洋的公司,希望能告诉他这件事,希望我们能阻止这件事继续下去,但是我没法说出我的经历,因为我怕……”

“后来得亏芳姐,我和妹妹住进了这里,我看到了新闻,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医生’,那个人叫……唐耀中,他们还在发布新的软件,那个叫‘瑶光’的软件,我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但是我能做的就是赶快通知你们,让你们不再继续被蒙在鼓里……”

“童言,你带着妹妹流浪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童言摇了摇头,长时间的煎熬和痛苦已经让他比常人更隐忍。

“天舒、天璇、天屐、天全、玉恒、开洋、瑶光,我之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徐天全、徐天全……”

“什么?”

方开洋喃喃道:“这些名字就是北斗七星大熊座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也太明显了。”

“你有找过徐天全吗?”

“我去星旗医院找过他,但没有见到。”

“我见过他,在我体检的医院……唐耀中……Asteria公司。”

“但是我们之前的生活……”

“这些我也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们那个记录上写的内容。”

“哥哥,你没事吧?”童语向童言跑过来。

童言拍了拍童语的头,做出了“不用担心我”的手语,但陶若卿看出他很担忧。

“你说出这些,没事吗?”

童言勾了勾嘴角,写道:“现在我和妹妹已经很幸福了,虽然说出这些,可能打破我们现在的生活,但是不说出来,可能你们就永远没机会知道你们的过去,可能有些人永远没了记忆,甚至有人失去生命,所以不说出来我会后悔的……”

“所以说Asteria公司还有可能继续做实验,但是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都被安排进了星旗集团旗下的公司,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肯定不仅仅是我们几个人的事,他们肯定还密谋着什么,我找时间去拜访一下徐天全吧。童言,我非常感谢你能够说出来。”苏玉恒向童言诚恳的说着,并做着“谢谢”的手语。

“你先休息吧,今天让你回忆这些,应该也挺伤心的。”

童言摆摆手,他写道:“如果能帮到你们,那就能帮到更多的人。”

三人前前后后的在在夜幕里走着,太多的信息冲撞着陶若卿的头脑,她赶上苏玉恒:“玉总,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基本弄清楚了我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要找到更多的线索,然后再想从何处入手阻止他们继续下去。”

“需要我做什么?”

“你电脑技术怎么样?”

“比你强一点……”看到苏玉恒的扑克脸,方开洋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们都是有芯片的大脑嘛,我还学的IT,当然比你强了……”

“好,我还没问你怎么弄到的那张照片呢。”

“我搜索了你之前的名字,发现你之前还是湘城十佳家庭,就有这张照片,里面还说你温柔大方……不敢相信……”

“你真是高智商也拯救不了的低情商。”

方开洋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苏玉恒其实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他们,那就是徐天全,她猜测徐天全是知道她的情况的,那次体检,是他跟自己说脑部CT没有异常的,那么他也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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