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楼玉宇就在早朝宣布了要举办朝贡宴。
台下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各国使节合该来朝觐见,皇上可唤礼部着手准备。”
一大臣双手交叠,行礼进言。
“这种普通的觐见朕早就看腻了。”
楼玉宇坐在朝堂上,不自觉翘着二郎腿,瞧见吕兴贤看见他的动作一脸大受惊吓的苦瓜色之后才悻悻把腿放了下来,但仍然是大马金刀往后一靠。
这是他看小说时候学来的最装逼的姿势,楼玉宇美滋滋。
在现代是快要毕业的最后一年,考研的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早八,现下有些精力缺缺。
“朕的打算是,让各国不必带那些花里胡哨的华贵礼物,中看不中用的。”
“让他们带着农作物和民间小吃来交换即可,之后可以在我朝定期举办这种带有主题的展销会,先在皇家试行,之后等贸易放开之后也可以在民间推行。”
台下悉悉索索,窃窃私语。
有讨论政策能否正确实施的,有心思缜密不动声色的。
还有十足松弛开始八卦的。
有两个昨天在管元青那边登记过的官员头对着头,自以为小声。
“展销会,咱皇上就是有想法,不愧是学霸。”
“皇上惨啊,马上考研了又穿回来了,要不还能成为第一个研究生皇帝。”
哎?
等等等。
楼玉宇眉头一皱,说什么晦气话呢。
考上研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多少人考上岸了也找不到工作。
反正他觉得现在挺好,能把他学到的知识带回来建设国家,还能和清影见面。
楼玉宇这么想着,控制不住开始设想之后的美好未来,要不是憋了一把,差点在朝堂上狂笑出声。
幸福啊幸福。
但是很遗憾,根据物质守恒的原理。
幸福的时候,就会有不幸福的声音发出。
“我大安朝怎么能如此纡尊降贵,这样不体面的宴会,怎么当的起万国来朝?”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一片祥和友好的氛围里,显得异常突兀。
楼玉宇警惕,是谁在不合时宜?
成语还用得这么奇怪。
他向着发声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亲王制服的身影桀骜不驯地在发表言论,这人眉目清隽而锋利,和楼玉宇的长相有四五成相似,皱着的眉携着抹不开的少年意气。
阔别两年。
楼玉宇想了好几秒才想起,这是他那个差点当了皇储的弟弟,现在的大安朝黎亲王,楼星剑。
他来了几分兴趣,“哦?看来贤弟有话要说?”
楼玉宇矜持地挽了挽袖子,靠着软垫上的姿势更放松了。
“臣弟无话可说。”
楼星剑死死盯着坐在朝堂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
“只是我大安朝本就是最强大的国家,理应接受各个国家最高的礼仪来贺,只收些农作物和民间小吃,难免落人笑话。”他表情轻蔑,说是无话可说,实则句句夹枪带棒。
“皇兄如此决定,只怕草率,难安民心。”
竟然给他扣帽子。
楼玉宇把支撑手从左手换到右手,更加玩味了。
“那按贤弟的意思,该当如何?”
楼玉宇表情不变,似乎无限宠溺的样子,“要不朕把这个礼官干脆交给你好了,以免贤弟有万千想法不得实施。”
楼星剑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该听出来他这位皇兄的言下之意了,无非就是:
话真多,你行你来。
但他巴不得能有这个机会,只要把着宴会办好,在民间重得民心,总有一日能够回到本来该属于他的位置。
区区嘲讽算什么,楼星剑死死咬着后槽牙,额角的青筋泛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他称王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会变成他的来时路。
他吐了口气:
“皇上要是信任臣弟,臣弟甘愿领命,定能将这万朝会办的风光至极。”
楼星剑一边说,一边行了个大礼,双手握拳,单膝下跪,面上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的恭敬。
“……”
楼玉宇扭头,把视线移开。
谁在说话。
他都阴阳地这么明显了,还以为楼星剑肯定会愤怒离场呢。
看来他出去混了两年,都不了解他弟弟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楼玉宇刻意忽视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红色身影,在殿里扫视一圈,很少人敢和他目光相接。
这种皇权的争斗,大部分人还是秉持着说多错多,少沾染的觉悟。
就算现下局势已明,但事态风云变化,在当今圣上爆冷登基之前,一向是前朝就已经封亲王的黎亲王最受期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个节骨眼要是站出来,等于直接宣布站在了黎亲王的对立面,怎么着也不算是个好消息。
楼玉宇这么看过去,除了他自己的心腹和乡党之外,唯一敢和他目光直视且意味明显的只有一人。
楼玉宇笑了。
他开口:“既然黎亲王不愿,台下还有谁愿意主持大典?”
黎亲王都如此表态了,圣上竟然还在询问人选。
台下臣子惊讶万分,皇上此举简直就是把黎亲王的面皮按在地上摩擦。
众人犹豫之时,一道清朗坚定的声音响起。
“臣愿请命。”
不愧是清影。
“好,那就由林清影林大人来担任总负责人,礼部要全力相助。”
事情盖棺定论。
礼部众人纷纷行礼领旨,一切如火如荼进行着,仿佛结界一般将楼星剑隔离在外,但没有人忽略他发青的面色。
欻——的一声。
楼星剑起身转身行云流水,头也不回地离开。
“呵。”
楼玉宇在他背后挑了下眉,手指在龙案上点点。
“黎亲王少年意气,心愿是好的。”
他淡淡飘出一句:
“朕不怪他。”
*
“皇上今日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上书房内,林清影红袖添香,字面意义上的。
他穿着朱色的朝服,纤长的手捧着更长的线香,从专门引香的灯火上方掠过,轻轻吹了吹,细微的香灰落下。
“你说楼星剑?”楼玉宇正在强行让自己看奏折。
他一只手捧着绿豆汤,另一只手捧着奏折,余光瞥见林清影没地方坐,赶紧招呼吕兴贤。
“先等等,快,兴贤,赶快给林大人搬个椅子过来坐。”
林清影把香插进香炉里,转过身正要道谢,却听见楼玉宇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又不让坐了?
父亲说的对,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喜怒在一瞬之间,不能因为一时的态度而松懈。
林清影漠然忍下心中这一跳,强忍着失落,刚要开口说自己不需要,却又听见了楼玉宇继续自然吩咐道:
“……不要搬椅子。”
“去搬个软塌来。”
旁边的吕兴贤自然地应了声,虽然他感到十分疑惑,但是作为黄金牛马,他只会对皇上不和礼法的行为进行规范。
这种体贴臣下的行为,是十分值得提倡的。
等到两个小太监把软塌给搬过来,楼玉宇目光直直看着林清影坐下来,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清影低头看看这波澜起伏s形的软塌,一时有些无措。
要不是皇上一直盯着他,好像十分希望他坐下的样子,以他林清影的克己受理,是肯定不会再皇上面前如此轻浮的。
他被迫半躺在美人榻上,忍受着难以言喻的不自在,尤其是皇上他还一直看着自己。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
着实有些奇怪……
楼玉宇的目光一点点游弋,扫过垂落的发丝,白皙的手腕,还有在此情此景下不自然摆放的小腿。
林清影的小腿猛地一颤。
一秒、两秒、三秒……!
他一瞬坐起,顾不得其他,深深喘了两口气。
秀长的眉颦起,林清影抿唇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皇上,臣尊敬您爱戴您,只是臣实在不愿在上书房如此作态。”
“皇上若是想看臣出丑……大可不必如此。”
什么?
什么出丑?
楼玉宇没反应过来,他一开始愣在原地,直到看到了林清影羞红的脸,才开了窍。
完了。
玩脱了。
楼玉宇回忆起自己刚刚盯着林清影发呆的时间有些过长,没有注意到林清影是何种神态。
如今回忆,清影似乎早早就红了脸,想来是忍无可忍才说出来的。
长久填满的思念以不太美好的方式溢了出来,吓到清影了。
楼玉宇看着林清影冷着一张如玉般的容颜,心下慌张,赶紧开口安抚。
“朕并非这个意思。”
“听熊将军说你曾受过重伤,身体一直没养好,如今还是带着气虚咳嗽的毛病,朕想让你歇歇。”
皇上如此言辞恳切,林清影一瞬心软,他低着头平复了心情,只是面上还有些不虞。
但君臣有别,他没有立场向皇上生气。
楼玉宇看了出来,乘胜追击。
“清影。”
皇上叫了他的本名,林清影抬起头,楼玉宇露出一点笑容。
他说:“朕只是心疼你。”
*
林清影最后还是不肯躺在那张软榻上。
楼玉宇不敢再勉强他,只是吩咐吕兴贤又准备了一张正直的软椅。
吕兴贤查人眼色的能力极强,这软椅的靠背方方正正,不再带有一丝旖旎。
林清影这回没推辞,对着吕兴贤点点头,顺着楼玉宇的话头坐下了。
不敢再骚了,楼玉宇跟人聊正经的:
他观察着林清影的脸色,确认把心尖尖上的美人哄好了,楼玉宇语气放松了很多。
“朕登基尚不足一年,根基还未稳固。”
“黎亲王之前是竞争皇位的热门人选,老皇帝…咳咳,父皇也对他寄予厚望,如今我骤然上位,他不服也是正常的。”
“他之前掌握的势力不小,但无论如何,乾坤已定,如果我想要让这朝堂维持勉强的稳定,今天对他的敲打就必不可少。”
楼玉宇这次开口前斟酌了一下,自然说道:
“朕刚刚登基,手里也没几个可用的人,清影你可得好好帮帮我。”
正经只维持了一瞬。
但林清影向来有着一腔抱负,任何能为朝堂做出贡献,能让百姓安乐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这事本用不上皇上提点。
“臣领旨。”
“臣回府就整理我朝回礼之物的清单,待理好之后请皇上过目。”
大红的袖摆一并,林清影领了皇命,施施然告退。
手臂轻撑在龙椅扶手上,楼玉宇看着人影转身而去,直至那一抹鲜红从慢慢变小逐渐消失。
他回忆自己今天的表现,开始反思:
实在太像个大se魔了,楼玉宇痛斥自己:
孟浪!别太像个变态一样。
克制点,楼玉宇。
你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处男!
吕兴贤看向一拳砸向自己大腿又猛的收住力道的皇上,稳稳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抬着头不愿去看。
吕兴贤: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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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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