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星突然想到,当余舟把一切都记起的时候,又是一个轮回。如果她真的爱他还好,如果像当初一样恨他,那该有多么的痛苦,好像在梦里与自己的仇人轰轰烈烈爱了一场,醒了之后刚要唾弃,发现竟是现实,往日的甜蜜与柔情都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她要怎么重新面对自己,那他岂不是趁火打劫干了场小人的勾当。
可孟宇星不能不爱她。
孟宇星坐在店中央那张本应该专属于余舟的椅子上,像织毛衣一样编织自己的心事,一根根一条条地拆开又组合在一起,直到得到自己满意的形状和图案。
时间陪了他好久,最后实在熬不住,跑去外面的霓虹和黑暗间穿梭,偶尔俏皮地把余舟的气息带回来给他,却隐去余舟的下落。从这个时候开始,爱余舟变成了一种如呼吸一样的本能,甚至爱更原始。
按照余舟来的这种频率计算,估计孟宇星要七八十岁了才能和余舟成为新的“朋友”,他必须得想想办法,让他们之间的接触多一些。
原本的治疗方案是要有心理医生参与的,被孟宇星否决了,这是为数不多的他介入余舟生活的决定。他觉得余舟没有心理上的疾病,她只是在爱他和恨他之间牺牲了自己的心,他难得自信地这样以为着。另外他们不了解余舟,这件事如果不正面解决,会让余舟偏离去更远的地方,因为以余舟的个性,除非主动,否则宁死不从,以心理疾病作理由的了解是在盗窃她的**和秘密,她绝对非常讨厌。
孟宇星本想打电话给叶卿如,问她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余舟多来几次,可回头一想,算了,叶卿如与她的名字不是很搭,一点都不古典,个性比较直爽,这样需要琢磨的事情,她不一定做得来,即便做了,可能也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想来想去,孟宇星还是打了电话给她,也许她真的会有比较好的办法,而且......孟宇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嘟了两声电话接通,“叶卿如?”
“哦,说。”叶卿如对孟宇星毫不客气。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余舟多来店里几次?”
“大哥,我之前要直接带她去店里你不让,现在又想让她多来几次?”
“你那样肯定不行嘛!她不喜欢的地方你带她去一万次也没有用,只会徒增她的反感。”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跑过去跪下来求她吧?”
“拜拜。”
“你等等……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最近弄个画展,你们俩文艺青年估计都会喜欢,你过来,到时候我邀请余舟也过来,画展上我再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样有另外一层关系在,可能她对你的信任感会强一些,也许去你店里的次数就会多一些。”
“好,谢谢!”
“别光说谢谢,拿点什么表示表示,我上次看中的你柜子上的那几瓶高级,挑两个好看的拿给我。”
“好。”
“那就这样,拜拜。”
“等等……”
“嗯,你说。”
“我想带几幅画过去可以吗?你找个不相干的角落放着就行,不用挂,能让余舟看到又不太奇怪的地方就可以。”
“你店里的啊?”
“嗯。”
“没问题,你提前拿过来吧!我找地方。”
“好的,拜拜。”
“拜拜。”
孟宇星已经很久没有目的性很强地出去过了,临去画展的前一天,竟有些激动的睡不着。
余舟喜欢干净,喜欢纯洁的颜色,孟宇星翻了半个小时,拿出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和浅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破天荒地现去买了盒面膜,晚上和早上各敷了一次,这样就算尽孟宇星最大的心意去迎合余舟的喜好了。其实他也知道,表面上的这点东西是加不了多少分的。
上午10点,孟宇星在各种各样的色彩之间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但一幅画都没有看进心里去。随着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他猜应该是余舟到了,赶紧盯着面前的一幅画,装模作样地观赏起来。她们都走到孟宇星屁股后面了,孟宇星还假装沉浸在画中的意境里,努力地控制住想要迎合的身体。
“孟宇星。”听到叶卿如喊他的名字孟宇星立马转过头去,“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余舟,余舟,这是孟宇星。”
孟宇星强行有点惊讶地看向余舟,“是你?”
余舟也很奇怪地看着他,“你是?海鲜店的老板?”
“是我呀!对,满月海鲜店。”
叶卿如在一旁敲边鼓,“哎?这么巧,你们认识?”
余舟先说了话,“认识,他是我家附近满月海鲜店的老板。”
“他可不仅仅是海鲜店的老板,还是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呢!既然你俩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啊!你们自己先聊聊,很快到人多的时间了,我得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你们聊啊,中午我请客吃饭。”说完,叶卿如看了孟宇星一眼就走了。这一眼不是什么好眼神,孟宇星解读的意思大概就是——就算老娘把路铺到这种程度,你这货估计也走不平。
孟宇星没理会,笑着和余舟打招呼。
“你好余舟,我叫孟宇星。”
“你好,啊!你知道我叫余舟。”
“嗯?刚才叶卿如介绍了的。”
“哦,呵呵,不好意思,你好!哎?你怎么认识叶子的?”
“哦,之前我们通过朋友介绍合作过一个项目,那个时候认识的。”孟宇星还算机智,回答得很及时。
“刚才叶子说你还是什么公司的创始人?”
“对,一家创意公司。”
“哈哈,那你怎么想起来开一家海鲜店的?”余舟突然很明朗地问孟宇星,带着很好看的笑。一时间孟宇星竟愣在那儿不知所措,这样善意又有温度的表情和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它让孟宇星突然想起那个圣诞节,在昏黄的路灯下余舟美丽的样子,一时间被微微伤感的情绪包围,只是那样痴痴地看着。
“嗯?怎么了?”她的笑容逐渐褪去,变成一个疑惑的表情问孟宇星。
孟宇星急忙回过神来笑着回答,“啊,没事,哈哈,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海鲜,在外面吃经常不新鲜不干净,所以就想开一家店,卖一卖,自己也能吃。”
“哈哈,这么任性的吗?你朋友真幸福。”
“你很喜欢画画吗?”孟宇星打算换个话题问她。
“嗯……”她在努力地思索,很认真地回答他。
“也不是,我画得不好,写字也不是很好看,但我喜欢画画时候的感觉,静静地,自由地,不管你涂什么颜色在画板上,所呈现出来的东西都特别漂亮,好像你在创造一个世界一样,那种感觉很好,我很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也喜欢看别人创造出来的世界,去琢磨他们创造世界时的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你呢?你也喜欢画画吗?”她抬起头来问孟宇星。
“我啊?我喜欢,喜欢画画,我喜欢把一些老旧时光里发生的很美好的事情画下来,当作是另外一种记录,另外也喜欢画一些理想中的画面,当一张洁白的画纸被我所描绘的图像填满的时候,感觉上像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自己期盼的事情发生了一遍一样,可以弥补我的一些缺憾。”
“那这样吧!我们一起看看这里面的画,你给我讲讲你看到的画背后的故事,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怎么样?”余舟有点兴奋地问孟宇星,眼神和当初孟宇星给她看用雪做成的平安果一样。
孟宇星差点又陷进她的眼睛里,“好呀!我们从那边看过来吧!”
“好。”
走过去的时候孟宇星故作轻松地问她,“你多大啦?”
她反问孟宇星,“你多大?”
“我啊?我都快三十了。”
“还真看不出来,你长得挺小的,像个大学生一样。”余舟说。
“可别开玩笑了,我都成大叔了。”
“你结婚了么?”
“没有,没有,连女朋友都没有!”孟宇星的语气有点急,余舟看了他一眼。
“你呢?”孟宇星急忙接着话茬问。
“没有。”她轻声地说。
“你这样漂亮,追求你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孟宇星实在很配合叶卿如的鄙视,在主动聊天这方面的确没有什么水准,可他又害怕气氛僵住冷场,所以不得不说一些还没有想好的话,不然就只能支支吾吾。
“呵呵,并没有。”
“哈哈,大家都不敢是么?”
她笑笑,没说什么。孟宇星突然觉得,如果当初不是余舟主动和他打招呼喜欢和他玩的话,他是万万追求不了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的,他太笨了。
走到第一幅画前,他们都站定,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这幅画的名字叫丰收,金黄色,橙黄色,土黄色等黄色系的色彩很浓郁,有一种生产队时期丰收时候的那种集体愉悦感。大片大片被饱满的穗压弯了尖的麦田形状暴露了风的足迹。麦田中央有一颗大树,树种孟宇星不认识,是那种很茂密的树种,树叶成黄绿色,在树下有一个沧桑的坟冢,上面落了一层树叶,风在打扫。整幅画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伤,像在平静幸福的岁月中思念故人——现在的时光是美好的,惦念的往事也是美好的,只有怀念这件事本身是有点伤感的。
余舟先开了口,“怎么样?分享一下你的感受吧。”
“我看这幅画还是觉得很幸福的,有一种告慰某位逝去的人在天之灵的感觉,就好像在说:‘你看,一切都好,这世界一切都好,我也很好,你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什么都好,只是,我很想你。’”孟宇星强行把眼神固定在画上,说道。
余舟被孟宇星的话触动着,看了眼孟宇星,而后盯着画愣了好一会儿。孟宇星没有紧张这样的沉默,也沉浸在自己勾勒的场景里享受着主人公的叙述。
“你说,作者为什么不画收割麦田的人呢?画里一个都没有。”余舟突然问孟宇星。
孟宇星看着画中大树下面的坟冢,“可能……他想让这片麦田永远这样金灿灿地立着吧!”
“你呢?你怎么看?”孟宇星把注意力从画中拉回来,转过头去问余舟。
“我好喜欢画里面的黄色,很暖的感觉,而且感觉那里面的世界很平静,很祥和,很自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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