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恶果自食

碎石簌簌而下,连带地面都晃了晃,带着明显的震颤。

“时闻溪”侧身避过,衣袍下摆被拳风割裂成一条条破布,淡金色的眼中泛着妖魅的光,像是不解般微微偏过头。

“呀,你好凶。”他鼓起嘴角,气恼道:“泠歌,你在胡说什么?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你师兄死?”

易泠歌冷笑一声,遗憾地瞧瞧拳头,她那一拳用的力气不小,可惜只够到他衣衫一角,神色有些匪夷所思:“消停点吧,你的分身都比你会演。时闻溪说话的时候,可不是你这样的。”

“啊呀,忘了他是个小结巴。”扮做时闻溪的恶灵语带懊恼,忽然松开手,啪叽一下把背上的曲芝芝摔了下来。

她本能地想向前接住,刚迈出一步又迫使自己停步,在恶灵的掌控下,所见之物,都不可信。

恶灵又变回阴郁少年的模样,见她不上当,失望地努努嘴,摊开手掌说:“你可真是冷漠啊,万一你的这个朋友是真的呢?”

易泠歌抱着胳膊,意兴阑珊地看着他浮夸的表演,问:“不要兜圈子了,你要困不住他们了。可困住我,是想做什么?似乎,你也没办法在这里杀死我。”

“被你发现了哦。”少年竟是俏皮地吐吐舌头,说:“那两个臭男人,都不好解决。至于你,手这么欠,更不是好东西。不过也好,现在事情变得更有趣啦。”

闻言,她疑惑于恶灵突兀的兴起,从不久前身体中产生的微妙的异样感愈来愈强烈,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臂,都有真切的发烫和酸麻感。

倘若细细看去,便能看见她的半边身体外黑气环绕,滋滋地从内里冒出来。

“是因为那颗内丹?”易泠歌霍然反应过来,试探着问。

面前的这只恶灵的确强得过分了些,光一个分身就能凝结出内丹,可她居然连后果都没有预想过,稀里糊涂地就把内丹扔进了炉子里,太过冲动了。

只是假如给她重来一次机会,她恐怕依然会这么做,比起未知,她更不想发生预想中的,因杀心被洛清知认出。

恶灵见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嘻嘻地笑起来:“其实杀了他,对你才是解脱吧?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们俩炼化了我的内丹,就有如一起受了诅咒。”

光在炉子里泡了泡又同时摸上去就炼化了?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什么诅咒?你大爷——”他说得含糊,她听得心惊肉跳,破口大骂声还没说完,她就像被人狠狠从后方踢了一脚,连人带魂归于现实。

“意思就是,你现在可不能随便杀他咯。你呀,痛失良机了!诅咒呢,慢慢摸索吧,你活该的!”恶灵幸灾乐祸的声音飘摇在她耳边,犹如惊雷。

早知今日,在拜入宗门的那日,她不如把内丹送给谭纾,眼下真真是害苦了自己。

恶灵虽狡诈,但有时说的话倒是不假,她不敢小觑一颗小小内丹的威力,更何况,他昂扬的兴致做不得假。

幻境崩塌,山洞里已是一片狼藉,浓黑色的、赤金色的鲜血几乎喷洒在大大小小的角落里,炉子被打得四分五裂,沸水一触地就蒸发成黑气,她便是从中爬了出来。

恶灵不知所踪。

长发散乱,双目紧闭的洛清知正半倚在壁上,身上的素色衣衫脏污得看不出原貌,而他的佩剑迎风而动,利落地砍下恶灵的一道道影子。

曲芝芝则横躺在另一边,晕得人事不知。

守在一旁的时闻溪手握刀刃,他眼中浓烈杀意正盛,见她出现,稍稍褪去了些嗜血的颜色,说:“他,跑了。追吗?你,怎样?”

“我还好。”易泠歌听懂他的意思,指指曲芝芝,说:“谁追谁还不好说呢,时闻溪,我们分头往宗门跑吧。”

“你们,快快逃吧。我还有很多分身哦,来陪我玩玩吧,被我抓到,是件很麻烦的事啊。”

只闻其声,恶灵像是沉迷于戏弄他们的游戏,即使洛清知和时闻溪已经消耗了他的许多幻影,可他的生命力仿佛永无停歇,生机勃勃地释放着恶念。

易泠歌心头不适时地冒出强烈的无力感,她痛恨于灵力的不足和境界的差距,是她在当下做再多努力都填补不上的窟窿。

“好,你小心。”时闻溪不多劝阻,手腕一翻,捞起曲芝芝,向着洞外奔去。

而后是无尽的奔逃。

易泠歌以为句点会很快到来,却被恶灵的分身追得狼狈不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小小光点如影随形,几乎随处都可以听到恶灵的狞笑声。

她一开始还朝着声音的来源打上几拳,之后不得不专注于逃。雪上加霜的是,因着灵力平平,昆仑宫又太远,连移形符都不能带他们回去。

不省人事的洛清知被她粗暴地塞进了乾坤袋里,她不再去听嘈杂的声音,只顾背着他拔足狂奔,不管不顾地行了一夜。

直至天际透出灰蒙蒙的光亮,忽闻潺潺水声,身后已经很久没了烦人的嬉笑声,易泠歌才如梦初醒般想着要停下察看一番他的伤势。

乾坤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甚至疑心深陷梦魇的洛清知有可能闷得半死,那她真就成了冤大头。

她还无暇去琢磨恶灵所谓的诅咒意味着什么,她也没有胆量去冒险,解开袋子,将洛清知拽了出来。

洛清知素来清俊无暇的脸上沾了不少土石和血迹,眉头皱紧,所幸他的胸口正急促不安地起伏着。

她不耐烦再拖着他狂奔,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对准他的身体,大力踹出了饱含怨恨的一脚,将他整个人踢得滚了一圈,额头狠狠磕到地上。

“咳咳……”这一击之下,洛清知艰难地醒转,摸了摸自己的脸,蹭下一层厚厚的灰,不可置信道:“你是踢了我?”

下了黑脚的易泠歌装作没事人,在侧边生起一团火,脆生生地说:“师兄,你醒啦?什么踢你,你该不是做噩梦了吧。大恩不必言谢,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洛清知这几日虽耗费了过多的心力,头昏脑涨,反应颇慢,但到底不是成了傻子,空洞的眼中慢慢有了焦点,半撑起身子,冰冷地审视着她,说:“我知道我的梦中有什么,你是有几个胆子,竟敢踢我?”

她赌洛清知当下没有找她算账的气力,恍若未闻,凑过去说:“那你好点了吗?这个移形符我用不了,你快看看,也好早些回去。”

明灭的火光跳跃着,竟将洛清知的侧脸衬得有几分脆弱易碎的模样,他接过移形符丢在手边,只是笃定地又问:“你都看见了,为什么不跑?”

易泠歌几乎是立刻就听明白了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作为新入门不久的师妹,出乎意料地窥见了师兄绯红色的心魔,还见到红烛高照下一袭血衣的姑娘,无论是谁人见了,都该逃跑得飞快吧?

她不想说出恶灵内丹的缘故,一时想装作没听见,但洛清知分明又闭上了眼,她总觉得如芒在背,似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避重就轻,编出瞎话:“我害怕呀,恶灵说要炖了我,是师兄千里来救我,我岂能以怨报德拖累你?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你留下才是拖累。”洛清知不听奉承,淡淡地抛出一句,竟又宽慰似地说:“贪生,很好。”

贪生。

她微微失神,想起少年时的小师妹是从不畏死的,常会忘却自己斤两几何,恨不能上天入地地惹是生非,为了锻造高阶灵器,什么惹眼的、珍奇的物件都敢去与人相争。

就凭三脚猫的灵力。

有几次事情闹大,洛清知劈头盖脸地训她一顿,其余事情她是不会忤逆他的,可遇到心仪的东西,她往往阳奉阴违,他只能跟着替她收拾残局。

她那时不知怜惜小命,几次三番虎口余生,几乎以为自己甚受上天眷顾,此生顺遂。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劝告,她思索一瞬,不由得问:“我为什么要逃,难道说,师兄是将我当成了那个女子的替身,我会有一样的结局?我们只是同为你的师妹。”

她将那句“你杀了她,也要杀了我吗”按回喉咙里,目光坦然地望向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可以无惧。

这番话说得凶险,洛清知的面色突变,几乎呈出如死灰一般的晦暗,移形符被他攥紧在手心,几乎揉成了一团废纸,双唇轻轻颤抖着,最后只生硬地说:“你做梦。”

易泠歌简直要笑出声,兴许在他眼中,被他视作特殊,已是极高的荣耀。

可她这一次不想要了。

洛清知的手已经悬在她的头顶许久,大抵是在犹豫是否要强行剥离她的记忆,她佯装不知,保证般说:“今日所见,我都会忘记。”

上方的手抖了抖,她忽然抬眼看向他,张了张嘴,说出更轻狂的一句:

“洛清知,我从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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