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起风,阴森诡异。
黑暗中很静,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那人影掐挠的响动听得易泠歌头皮发麻,匆匆用灵力遮挡却还是有有丝丝缕缕渗入。
这就是灵力太低的坏处,拳法再高都弥补不了。
她听得张牙舞爪,快要忍不下去,忽然天地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重归宁静。
她怔了怔,后知后觉是时闻溪宽厚温热的手掌正捂在她的耳朵上,充沛的灵力替她隔绝了刺耳的声响。
“我,看你,很,难受。”时闻溪见她呆愣,传音给她。
她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油嘴滑舌地说:“就知道你最好啦,不会忍心可爱的队友受苦。我们能靠近些看看吗?我眼神不好,这里好远哦。”
时闻溪还没有动静,那人影竟像是聆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突如其来地停下动作,回过头朝着他们藏身的树上用力笑了笑。
全身的灵力在瞬间提起,血液沸腾,易泠歌嘴角僵硬,挤出一句,“他发现我们了?”
她的视线却是一寸不放地紧盯着那张苍白的面孔,大大的青黑眼圈,眼瞳极黑,无神地扩散着,脸颊上的血迹飞溅到鬓角,凝固在大半张脸上。
的确是一张熟悉的脸,是她脑海中的猜想,那个目下无尘的高傲少年——褚晃。
只这一回首,时闻溪的手已经悬空到她的衣领上方,随时准备暴起。
但褚晃又像什么都没留意到一样,又扭过身子孜孜不倦地清洗着全身。
褚晃的身上大概沾了非常多的血。
“恶心。”时闻溪的鼻子翕动了一下,大约是闻到了血腥味,露出极度嫌弃的神色,手掌又移回她的耳朵边,不厌其烦地遮挡着。
易泠歌仰头看他,两个人距离很近,一回头就可能磕到他的下巴,她这时才发觉,无边黑夜里,时闻溪的眼瞳竟是泛着金色的,如暗夜里的点点烛火。
他大概是嗅觉分外灵敏,看起来十分不适,她举起衣袖在他鼻子下挥了挥,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扑鼻而入,她喜滋滋说:“互帮互助。”
洗了半天,就算是用术法印上的血迹也该洗去些了,但褚晃的衣服撕得破烂,血迹顽固依旧,显然很不对劲。
她问:“时闻溪,你觉不觉得他周身有黑气?看起来,和死人没差了。”
“是,死气。”时闻溪接话,算是认可了她的感受。
“瞧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伤重不治的,这是怎么了?”她叨叨了两句,而后小声地抱怨,“昆仑宫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这还是个人吗?”
在她挠头苦思时,褚晃愈发躁动,由揉搓变为焦急地在皮肤上挠来挠去,而他的指甲在飞速地变长,尖利无比,把皮肤割得鲜血淋漓。
一开始的划痕杂乱无章,但是大都很浅只伤在表皮。
随着划痕渐深,褚晃越来越狂躁,像是得到什么指示一般,猛的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后颈狠狠地扎去,细长的指甲割开皮肤,皮肉翻卷,他居然做出一个撕拉的动作!
“拦住他!”话语脱口而出,易泠歌心下不安,总觉得不阻止住褚晃身上的剧变必然会发生些怪事。
她一马当先,从树上飞跃而去对着褚晃就是狠狠一巴掌拍下,褚晃动作不停,无知无觉般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的嘴里黑洞洞的,神情怪异,堪比她在冥府里见过的修罗恶鬼。
“褚晃你这个狗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她一惊,破口大骂。
时闻溪紧随其后伸出手,在褚晃的脑后重重一摁,他龇牙咧嘴地怪叫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使出一股巨力挣脱了他们俩,踉跄着跌进溪水里,一下子没了踪迹。
易泠歌错愕地看了看还没收回的手掌,立马就跳入水里要再追,身子刚沾到几滴水,又是一股大力将她整个拉了回来,急得她大喊:“时闻溪你拉我做什么!”
“让你失望了,是我。”那力气用得更大,弈初的语气异常冰冷,熟练地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拖上岸,不悦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一起守夜也就罢了,还敢偷偷跑开?”
对方使的劲极大,她的蛮力无计可施,听他质问更是气急败坏,“你胡说些什么?褚晃不对劲,不追吗?不对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直,跟着。”时闻溪蹲在溪边仔细地观察着什么,算是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弈初嗤笑一声,右手手心一翻,燃起一簇明亮的火焰,恶声恶气地说:“也只有你如此不济,没能察觉我在,大晚上的胆大妄为。易泠歌,你看看清楚,溪水上是什么。”
借着火光,她安分下来,垂眸看去,溪水上竟是慢慢地漂浮起一张人皮,其上有数不清的长甲划痕。
正是褚晃剥下的皮。
“他死了?”她神色冷静,话语声却是微微颤抖的。她虽然在冥府里见过不少可怖的场景,褚晃与她仅有的交集又甚是恶劣,但一个活生生的少年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死在她面前,仍不免伤怀。
“死了。”时闻溪做出确认,站起身来。
弈初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她臊眉耷眼地问:“刚才如果我没有冲出去惊到他,褚晃会死吗?你能阻止他吗?”
“我没有把握。”弈初难得的温和,说:“他这张人皮,已经注定是要被弃用的,与你无关,不要苛责自己。”
这家伙居然还会安慰人?说的话还有点中听?
她刚想顺着藤拍马两句,弈初完全不给她施展空间,发话说:“回去吧,我们该去找褚晃的队友了。”
“这密林这么大,怎么找人?”曲芝芝困得很,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她实在想不通怎么睡了一小觉醒来,三个队友就全部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摇醒了她。
易泠歌拍拍她的脑袋瓜说:“我们有符纸啊,芝芝,拿一张出来。”
曲芝芝顺从地摸出了符纸,刚想递出又犹豫道:“画符不是得有笔吗?泠歌,你不会想用血来刻画吧?那可不行。”
“好说,有笔。”易泠歌掏了掏衣袖,从中摸出一只毛笔,赫然是钟嫣然手中那只被拦腰折断的笔,如今完好无损,裂痕消失无踪。
“这,这只笔不是断了吗?你把她修好啦?你会炼器吗,这可太厉害啦!”
曲芝芝话音中“炼器”二字刚落,弈初灼热无比的目光倏地扫向她,像是遇到了什么千载难逢憧憬期盼的喜事。
那双寒霜笼罩的眼里,此时竟是盛满了真挚的渴望与希冀,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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