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父母

顾临诚希望陆今未听话,百依百顺,可以有脾气,但最好不要太得寸进尺。

当他表明自己的内心之后,这些也就顺理成章地都实现了。

陆今未变得沉默寡言,是因为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害怕顾临诚再直言不讳那血淋淋的现实,再度用真实将自己凌迟。

他在确定了他的真实所想后,内心也忽然平静下来,不再有多余无用的想法,感受与眼前的黑暗一样,不过就是丰富多彩的光景再也看不见了而已,无所谓。

反正天生没有这个幸福长久的命,也没什么好说的。

手机里的新闻播放着程真为新书接受采访的画面,陆今未只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们侃侃而谈,尽力想象着他优秀的谈吐。

他渊博、出众,分享时全是自己独到的见解,采访他的人和他听来都很开心。陆今未头一次这么理智,体会着独属于程真的魅力,越听也越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念头里一个声音止不住在重复着一句话:他真的很优秀,难怪人人都喜欢他。

这日是他要与顾临诚一起回他家的日子,顾临诚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听见手机里传出的熟悉笑声,下意识就警觉起来,大步走过去,发现那不是陆今未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而他窝在另一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顾临诚在以为什么?以为他又背着自己和程真联系,然后对他施以恶毒的言语,为了宣誓自己的地位主权,顺便把对顾临诚的不满,也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只是这些设想,不仅没发生,也根本不会发生。

顾临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靠近了这里,却不是冲着自己,陆今未懵懂地稍稍抬头,手机却顷刻无了声响。

他眼睛对准的方向,是通往屋门的走廊,流星本来趴在沙发边的地板上,但它在顾临诚出现后走到这里,竟然冲他吼叫了一声:“汪!”

陆今未的本可以找准顾临诚的存在,可即便流星再做提醒,他都还是在沙发上抱住双腿,没有探寻他的意思。

“走吧,我们上楼换衣服。”顾临诚蹲下抚摸了几下拉布拉多的头颅,安抚它的护主心切,实际看起来还是像客套。

顾临诚一反常态,今天特意描述起给他换的衣服是什么样子,低眉仔细整理着,语气是认真:“上衣是蓝色印着小熊的卫衣,下身是从你那里拿回来的牛仔裤,搭起来很合适的。”

小熊卫衣,但陆今未感觉这可能有些幼稚,会让顾临诚的父母更加嫌弃:“今天是去见你爸妈,我不想他们说我……”

“如果他们说你什么,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他也知道陆今未在担忧什么,却也头一次答应得不算爽快。他轻快的语气明显削减,似乎一提到父母,顾临诚也就会不自觉沉重。陆今未过去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见到他的父母,却也在他默默地叹息里品读出了一些什么,可能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正如很多有钱人一样,家庭关系不亲密且疏离,根本无法完全融洽地相处。

陆今未的忐忑混杂着对顾临诚父母的想象,一起在他心底发酵,慢慢膨胀。顾临诚搂住陆今未的腰又扶住他的手臂,直到坐上车也没有松开。他选择让司机送他们前往,面色无恙,但隐隐蕴藏着复杂。

小雪不知道为什么顾临诚这种看起来总是淡然自若的男人,今天会有些无法安定,她只好紧紧依靠住自己的父亲,垂下眼睛不与他视线相交,还在心底不断祈祷,希望今日的他可以脾气好一点,一定要好一点。

这一路上,陆今未感觉顾临诚的手越握越紧,似乎是在无形向自己传达一份难以消解的紧张。

很难想象,明明是去见顾临诚的父母,顾临诚却比陆今未忐忑千倍万倍。

被“驯化”的陆今未大脑空白,安抚他的话,当着女儿的面更说不出口。汽车在路上平稳一阵颠簸一阵,陆今未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光景变换明显,明白他的父母不是等闲之辈,不会住在没价值的地方,就连教育他的儿子,也应该是肯定希望他讲求价值。

自己就属于没有价值,带到他们面前,只会被嫌弃至极。

小雪下车时还不忘为陆今未提醒脚下,他小心翼翼下车再站好,而扶着他的人暂时没说什么。

“到了。”他低沉的声音猛然传来,猝不及防,又还有那么些许无可奈何。

向前的**不太强烈,陆今未对他的感觉还是自认为很准,可惜眼前的黑暗遮住了自己做决定的可能,也无法让他准确判断。

事已至此,他能闻见自然中花的香气,也能感觉到这里的典雅,就等于没有了可以离开的机会。

门铃已经被按响了,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挪动。小雪也牵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未放,未知给予了陆今未疑惑,但很快,刚刚惜字如金的顾临诚开口,终于向前走去。

他也无路可退:“徐叔按的。”

“你要见你爸爸妈妈了,不要这个态度的。”陆今未还是没就这么听之任之算了。

“如果我是不满意他们特别看待你,你会信吗?”

反正确实是你的消遣,我没有信不信的资格。

“嗯,谢谢你,诚哥。”

在“诚哥”再度被叫起时,顾临诚又被拧紧了发条。

他的随意有了些许克制,陆今未只感受到了自己背后手与手之间的交换,不知道他的刚刚内心像过去一阵强电流,明显也在因为无法置信能再次听见这个称呼。

“你刚刚叫我……”

“等你们很长时间了,没想到才来!”

试探被不偏不倚打断,陆今未这个不擅长声音定位的人,都与顾临诚同步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女人温柔大方,语气里的客气把握的相当合适。陆今未以为自己是被控制在了原地,因为到了真正面对,他开始怎么都再抬不起脚,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还是有画面不断涌入了脑中。

她大概是穿了件很贵的衣服吧,自己靠近他的时候必须小心。

“路上有点堵车。”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

她停在了陆今未的身边,陆今未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忘却了周遭人们的一举一动。

没有像预想的一般得到任何人的嘲讽,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这里,根本没什么意外。

他也不知道这是狼窝还是虎穴,看不见顾临诚有些沉闷的脸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低落严肃 ,但他知道,反正接下来都要待着,反正都没什么可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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