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富南贵,西穷北贱,开封府虽大,安居不易。公侯伯爵,布衣躬耕,自上而下,等级分明。
安乐公主府就建在这东城最繁华的长乐坊。
周望舒无语望苍天:“公主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小人离开啊?”
侍卫长都宁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没有搭腔。
不过周望舒本来也没指望他会搭理自己。
都宁是皇家培养的侍卫,和安乐公主李观是从小一起长大,与公主的情分比起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驸马可要深厚的多。
那日审完洪严,她竟然接到公主府的请令。周望舒和安乐公主虽然做了六年的夫妻,但接触确实算不了多,通常都是他在官舍居住,李观是在公主府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公主想邀,她身为驸马,断无推辞的道理。
虽然开封府内传言她和公主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但实情还是长了翅膀一样往外飞。开封府中有权有势的人都知道天子唯一的妹妹安乐公主纵情声色,喜欢养面首,很多人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周望舒对此倒是无所谓,公主下降,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好处,如果给公主当个挡箭牌,承受一些不轻不重的流言蜚语,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牺牲。
那晚周望舒披月而来,却并未见到安乐公主尊容,反而被扣住,这位面瘫的侍卫长一动不动的守在她院子门前,像个冷冰冰的门神——只不过门神是为了防门外的邪祟,他这尊“门神”确是为了防她这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书生。
周望舒刚被扣住时,也很想和都宁套个近乎,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软禁在这里。但这都宁仿佛个水火不侵的泥人,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与她多言。
她这在呆了到次日中午,门口的那尊泥人像终于离开了,只不过,又立马来了一个接替他的人。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都宁这样没有一点活气,也是要吃饭睡觉的。
好消息是,这个换班的人她还算眼熟。
她笑眯眯的跟小侍卫打了个招呼:“卢兄弟,好久不见呐。”
卢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惊喜的笑了笑:“陈大人还记得我呐。”他不过才十八岁,也读过几年书,周望舒打马御街前的风流他也曾艳羡过。可惜实在是脑袋不灵光,书读不下去,靠着家里的关系,来公主府当了侍卫。安乐公主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也是个肥差。
看到能当状元的人物还如此和蔼可亲的和他打招呼,卢襄不由红了脸。只是突然又想起来了职责所在,警惕道:“陈大人,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他转了转眼珠子,又补充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周望舒这点倒是完全相信卢襄。安乐公主想要做什么,肯定不会和这么一个小侍卫解释什么。他领了命,哪怕是杀人放火,去做就是了。何况卢襄一看就浑身冒着傻气,绝对不靠谱。应该也是都侍卫长自傲这可是公主府,防卫森严,周望舒一个只知读书的文人,绝不可能凭借自己走出去。
周望舒完全没在意卢襄的警惕态度,依旧笑眯眯的跟他搭话。安乐公主的意图,经历了这一夜,应该是已经知晓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洪严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请到安乐公主这尊大佛。他肯定不是公主的面首,李观是有个规矩,非童男子不幸,洪严长得虽然也称得上俊朗,但花名在外,连她都听说过不少这人的风流韵事。洪严绝没有资格成为公主的裙下之臣。
她循循善诱:“卢小兄弟,公主应该只下令让我留在公主府,没说要把我关在这院子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吧?”
卢襄正色道:“公主下令就是要一动不动的盯着你。”
周望舒僵硬了一下,不是吧,什么情况。
卢襄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想在天下读书人之首的状元郎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忙开口想找补:“陈大人和殿下真是心有灵犀啊!公主想什么驸马居然都能猜得到!”
周望舒无言了一会儿,这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她又问道:“那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卢襄诚实道:“属下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奉命行事。”
周望舒皱眉,又问道:“你知道京中最近的大案吗?”
卢襄眼神一亮:“知道知道,我知道。”
这小子还挺八卦。
卢襄的话连珠炮一样又密又多:“就是那个婆婆杀了儿媳,跑出来认罪自首,结果又查出来是儿子杀的媳妇。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武将,说是与她偷情,这妇人却挑唆他杀自己的好友,他一怒之下就把这个女人杀了。这事现在闹的满城风雨呢,京中谁不知道啊。不过今天上朝啊,左相居然为这个杀人犯担保吧,这个武将是不用见阎王了。”
周望舒问道:“陛下赦免了他的罪?”
卢襄道:“怎么可能,陛下只饶他一死。”
周望舒眼神微黯,果然如此。她有些不理解,安乐公主关着她干什么呢,怕他从中捣乱不成吗?圣口已开,米已成粥。她还没活够呢,可不会去违抗皇令。不过嘛,这洪严如果落在她手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陛下只开口免了死罪,周望舒大可以判洪严关押了几十年。就大理寺狱那个人怒鬼怨的地方,关个几年还能完好出来都不是容易事情。
她思绪一转,突然又想起来陆晃,只能心中祈祷,盼望他别做些足够掉脑袋的傻事。毕竟他也真心实意的叫了他几声兄长。
琴声如怨如诉,一缕缕的飘入耳中。周望舒一愣,琴者,乐中君子也,昔有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佳话传颂千古,这弹琴之人,技艺过人,所奏的却不是鼓琴绝弦之音。
是《凤求凰》。
周望舒感叹,安乐公主还真是好雅兴,府中佳丽,各种类型应有尽有,现如今还寻到了这么一位大才子。她向卢襄打听:“这弹琴的是什么人?”
卢襄又红了红脸,和驸马谈公主的面首,这感觉好怪。他想含混过去:“前些日子公主带回来的。”
周望舒自动补全,公主带回来的面首,过了一段时间不爱了,现在这人正想办法引起公主注意呢。
“这琴弹的很是不错。”
卢襄生怕驸马爷吃味,为此去和公主闹脾气,他们殿下最讨厌撒泼打滚的人了。他赶忙道:“弹的好又怎么样,公主带他回来之后,再也没见他一次。”
周望舒一脸怀疑。
卢襄怕他不信:“真的,大人,我发誓公主绝对没召见过他。这人再怎么使不见得台面的手段,也越不过您去!”
自动忽略后一句话,周望舒琢磨了一会儿,把这人带回来,但是又不见,可真稀奇。难不成这人虽然弹的一手好琴,却长得实在面目可憎?
周望舒笑弯了眉眼:“公主说要盯着我,但没说过要关我在院子里,对不对?”
卢襄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地点了点头。安乐公主确实没有交代过要把驸马关在院子里。
周望舒继续笑意盈盈道:“那你带着我去见见这位公子吧。”好奇心害死猫,但她就是忍不住啊。她是真的想看一看这位是何方神圣。
卢襄有些纠结。他年纪还小呢,这带人捉奸的事儿,确实是第一次干。但驸马毕竟是公主的丈夫,他一个小小侍卫,也不敢轻易得罪。
周望舒也没有催他,卢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陈大人毕竟是个文人,也没什么力气,就算是打架也闹不出人命来。何况这里也不止他一双眼睛盯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大理寺卿告假,宣判刑罚的便成了大理少卿邬回。他倒是没有陆晃那么多的内心戏,陛下说免死,那就免死,痛痛快快的给洪严革去了军衔,流放到苦寒之地永州去了。
这事儿确实像卢襄所说的在京都中闹的沸沸扬扬,毕竟确实奇诡。只不过一部分人站洪严,说他义薄云天的嘞,为名除害的嘞。毕竟皇帝金口一开,就像给百姓开了洗脑包。皇帝都说洪严不应该死,那肯定他没错了。凶手和死者本来就没错,错的不是洪严,那只能是杜秋娘了。所以另一部分人当然也不会站杜秋娘,一个沾上了浪荡名声的妇人,支持她?自己家的妻子、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明哲保身的人也只是不置一次,少吐两口唾沫罢了。
案子该判的也判了,洪严十日后就会被押送到永州。
事情似乎就要完结了,但是杜老尚书——杜秋娘父亲的来京,又让这个事情划不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杜老尚书当日科举及第的时候,都没如此感受到开封人民的热情。
天下熙熙攘攘,也不一定是皆为利来。洪严是死是活,于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利害关系呢,不过是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世情薄,人情恶,无聊之人最喜看落高台。杜尚书当年叱咤官场又如何呢,还不是养出来了这么一个不肖的女儿。
世人皆摇头,可惜喽,晚节不保。
最近在赶另一本的榜单,一直没更新这本
啊一个毒的不能再毒的榜还要我写那么多字,感觉赶作业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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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杜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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