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巴被松开，茅乐可以清晰地听到人类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虽然茅乐在几分钟后获得了呼吸空气的自由，但他一时忘了怎么呼吸。
只能是人类亲的方法不对，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就张着嘴大口地呼吸。没想到接吻还是个体力活，等完全缓过神来后，他顿觉口中又干又渴，非常想喝水。
不过，他接着就发现一件更让猫难过的事情。
“你放开我，我要去喝水。”他的身体仍被人类钳制在床铺中。
茅乐一通挣扎，终于让状态不对的柏从竹自恍惚中惊醒。他先是迅速放开手中的猫，又掩耳盗铃般将那床被子盖回猫身上。猫似乎并不领情，立马掀开被子跑下床，出了房间。
只剩柏从竹神情不属地望着自己的手。
他坐在床上没有其他动作。
时间倒没有静止，虽然房间里没有猫的声音了，但他能感到时间在流逝，他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了，门口却又传来脚步声。
茅乐站在门框外，走进来两步又出来，反复走了几次。客厅洒进微弱的月光，照在站在门口徘徊不定的茅乐身上，留下细长的影子晃来晃去，柏从竹想不注意都难。
“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柏从竹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起身喝了一杯水，走到门口，“你不睡觉了？”
茅乐去喝了一大杯水后，回房间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他打开房门，看见人类的房间门没有关，然后偷偷摸摸地走到门口。他心里想着事情，这件事像一个长在心口的疙瘩，让他不舒服。
看着走到面前的人类，他终于站定，又犹豫了好几回才开口，“睡的，但是我要看电视。”
柏从竹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他只是提醒般问茅乐，“你还学吗？”
“不学了。”茅乐心里想的却是，他今天是不学了，明天后天和后面的日子里还是要学的，人类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吧！
为了让人类放下戒心，他还补充道：“我不喜欢这个了。”
柏从竹对猫的这个变化早有预料。猫对某些很喜欢的事非常坚定，但对于一些只是暂时感兴趣的东西会适时放弃。他听到这个结果既松一口气，又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
柏从竹：“回去睡觉了。”
“不行。”茅乐双手扒着门，“我还有东西没说完。”
猫总是一堆古灵精怪的点子，柏从竹习惯性纵容地问道：“还有什么？”
茅乐：“我零食也要吃的……我用我自己的钱买。”
柏从竹：“不能吃太多。”
茅乐：“我平时没有吃多少的。”
他每天就吃一点零食，人类还要管着，作为一只猫很惨了。
客厅里没有开暖气，茅乐在冷空气里站久了，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回去睡觉。”柏从竹将那两只扒在门上的手弄下来，“可以吃零食，我没让你不吃。”
“哦。”
茅乐一步三回头，“你不能反悔。”
第二天，茅乐依旧是准时醒来，他在柏从竹的监督下吃完早餐，象征性地喂了一下鱼，就拿到鱼缸旁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他找很久，一个想看的电视剧都看不到，只得拿着遥控器去问人类，“我找不到好看的电视剧了。”
柏从竹热心地下载了一堆励志电影放给茅乐看。这些都不是茅乐想看的，他在这些电影里挑了几部，都是看了个开头就不看了。
这件事情一过，茅乐就没再说要看电视剧——至少在柏从竹的视角里是这样的。
冬天太冷，无论是人还是别的动物，行动都变缓了，连时间流动的速度都变慢一点。
茅乐每天很忙，却觉得日子过得不快。他没有放弃找一份适合他这种“半放养小猫”的工作，另一边则是背着人类，又看了一部令猫唏嘘的爱情电影。
主角间的相遇极其自然，结局又非常悲惨。
茅乐躲在房间里看完它，情绪被调动，伤心地哭了很久，到后面眼睛肿得不像样子。
他怕被人类发现，特意等了很久才出房间。不料一开门，人类正站在他的房门前。
“你有什、什么事情吗？”茅乐哭完后一说话，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咽几下，声音里像是带着哭腔。他赶紧捂住鼻子，不敢抬头看人类。
但越是心虚，往往越容易被别人发现。
况且，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因此他此时所有的伪装都没有用。
“你抬头。”
“我不抬。”茅乐把头压得更低。
柏从竹上手把茅乐的脑袋摆正。
茅乐脸上的异样一览无余，他的左半边还哭肿了一点，鼻头也是红肿的。
乍一看到这副样子，柏从竹也被吓了一跳，“你刚才哭了？”
“没有。”茅乐坚强地否认道，“我没有。”
“真没有？”
茅乐鼻子又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没、没有。”
柏从竹没有追问下去，给猫倒了一杯水后，才突然想起来刚刚找猫是想说什么的。他将新收到的一封信件拿出来。
一般不会有人给他寄信，他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在信的表面看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寄信人的名字。
他最后在信的背面看到一个特殊的标志。——这个标志属于某个不被大众所知的官方部门。
信是寄给茅乐的。
茅乐在桌子边把信拆开，信上的内容让他震惊地缩了瞳孔。他坐着椅子滑来滑去，然后对着面前看着他的人类郑重地宣布：“我可能要有一份新的工作了。”
信上写，茅乐几个月前所考的那个部门太忙，需要补录几只新的猫，茅乐就是其中之一。他重新看一遍信，然后眉飞眼笑地跟人类再分享了一遍这个消息。
“……特聘你为猫咪事务调理部门的正式员工。”柏从竹记起了年初的事，“你写那些题目是为了这个工作？”
“嗯！”茅乐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我学了好久的。”
人类要学的知识实在太难了，他学的时候，都有几次要放弃了。城市里的人类居然要让猫学这么难的东西，十分不合理。
柏从竹忽然觉得脑袋有点疼，他好像知道之前给猫的钱都被猫花哪里去了。
茅乐当天晚上在柏从竹的要求下，把原来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翻出来。里面记录了茅乐一步一步陷入考试机构圈套的全过程，而当事猫此刻仍不觉得他被骗了，“我学到很多东西了的……就是要交的钱比较多。”
茅乐曾经上课的机构已经倒闭了。
柏从竹知道这事是因为何清芜一时兴起要去报班学课程，这个机构不正规，何清芜当时随便找着玩的，她出国后，事情传到家族里，大家都只当趣事谈。
没想到原来还有一个倒霉蛋。
这事忽然被提起，茅乐疑惑地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柏从竹不想打击一只猫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你说要去工作……什么时候去？”
信上说下周一就要到岗。
茅乐做好准备，周一去到工作的地方。他白天基本没有做什么事，但是一直在学东西。他负责城市里伤残以及失踪小猫的工作，工作内容繁琐，他去了几天就开始加班。
有天下班太晚了，他没有车回家，想效仿人类打车，结果在寒风中等了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人走来。
柏从竹递给冻得发抖的猫一件厚外套，“走了，回家。”
茅乐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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