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孙不知在想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慈航道人思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白锦在心中不停的呐喊,元始天尊为什么会在她的温泉池子里?!
是啊,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元始天尊他想而已。之前已经说过,这位圣人最是任性,做事跟着感觉走,会在紫霄宫挑衅如日中天的妖族,也会因为心念一动,就扔化身去人间。日后也可以因为觉得弟弟不爽,就联合外人打弟弟。一桩桩一件件,哪样是要面子的?说他要脸不要命,实在是太瞧得起他了。他明明脸和命都不要。元始天尊好颜面的名声,都是他那帮好面子的弟子刷出来的。再加上他那副恨不得时时把“盘古嫡裔”、“天道正宗”写在脸上的傲慢嘴脸,不只是外人,连他的兄弟都觉得元始天尊面子大过天了。
元始天尊知道小妖精最爱享乐,想试试这个温泉,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就自备酒水,泡进去了。如果不是被土行孙撞了个正着,他大约还会再泡一会儿。可恨那矮子满身污秽淫邪之气,把元始天尊恶心的什么兴致都没了。
元始天尊凉凉的目光从土行孙身上扫过,落在白锦纠结的面容上。他说:“此处当有奏乐。”语罢,慢悠悠的走了。
神他妈此处当有奏乐!你偷用了我的温泉,还挑三拣四?!每个矫情的师父背后,都有至少一个想要欺师灭祖的徒弟,知道吗?
土行孙似乎脑子不对劲,他竟要尾随元始天尊。还好,刚走了两步,他就脚下一绊,脸朝下着地,昏迷不醒。
被土行孙的动静惊得回过神来,慈航道人赶紧蹲下身,去查看莫名倒地的师侄。什么?师父?哪有什么师父啊?师侄出事了,他忙着治疗,别的不重要呢。
在洪荒当人徒弟,和在现代社会当社畜没什么区别,别管上头的怎么无理取闹,都要尽力满足。白锦打量着慈航道人,说:“慈航师兄,你会唱歌吗?或者演奏乐器?”
无法自欺欺人的慈航道人抿了抿嘴,摇头道:“不会,据我所知,我的师兄弟们,都不会。或许可以去问问西昆仑的西王母?她手下女仙众多,当有擅长此道的,只是,我们玉虚宫与西昆仑往来不多,恐怕……”
直说吧,你们阐教金仙,一个个眼睛长在脑瓜顶上,根本看不上托庇于西王母的柔弱女仙。平日里把人得罪死了,哪个愿意理你?
“只能找外援了。”白锦掏出七宝妙树的树枝,联络准提道人,“准提道友,接引道友还唱歌吗?”
不爱唱歌,也没时间听歌的准提社畜怨念的将信号转给咸鱼师兄。接引道人愉快的接了单子,并表示要赠送白锦有趣的花木赏玩。能够记录声音的阵法是现成的。白锦拿出昆山玉,现场制作了灵动版录音机,传送了过去。
就在旁边围观的慈航道人惊讶的说:“白师妹认得西方两位圣人?”这不只是认得了。需知七宝妙树是准提道人的本体,别看满灵山都是,其实是谁都不敢碰的圣物。以为是野妖精的师妹却能拿出七宝妙树的树枝,还能随时和两位圣人联络。对方还是秒回!慈航道人觉得,和白师妹比起来,他女装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是啊,为躲避夏商之战,我去了西方,路过灵山,认识了准提和接引两位道友。”并不觉得自己的朋友圈有什么问题,白锦十分自然的说。
“师妹怎么不曾拜两位圣人为师?”慈航道人好奇的问。哪个小妖怪不想拜圣人为师?西边的两位,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为什么没拜那两位为师?一开始是两位圣人没主动招揽,不能指望社恐主动。后来嘛——
“我现在叫他们‘道友’,何必自降辈分?”白锦反问道。都是合作者了,何必给人打工?
慈航道人颇为赞同的点头。阐教的燃灯道人,曾是紫霄宫中客,四舍五入就是元始天尊的同学。后来元始天尊立教成圣,燃灯道人自降辈分,拜元始天尊为师,做了阐教副教主。虽然有了权力,却失了名声。洪荒大能,谁人不知,燃灯道人贪慕权势,是个谄媚小人?就是口称燃灯道人为“老师”的阐教金仙,背地里也不太看起的这位副教主。
慈航道人和白锦想法南辕北辙,竟意外的沟通愉快,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过了一个时辰,慈航道人终于唤醒了土行孙。土行孙大约真的出了问题。他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坚定的认为他对一个美人儿一见倾心。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美人儿长什么模样,高矮胖瘦。他一脸荡漾,神色恍惚,抱着扫帚,畅述衷肠。慈航道人试着想拿走扫帚,结果遭到了土行孙疯狂又无章法的攻击。这是,疯了?
难道圣人还有不可名状的克系属性?!——白锦脑内疯狂吐槽,面上不动声色。
“我竟不知,究竟是希望他清醒的记得,还是希望他这样……”慈航道人叹了口气,道。冒犯元始天尊,那是必须被打死的。土行孙落到这步田地,大约能保住性命吧。
不多时候,接引道人传送来了录制好的歌曲,以及一盆花木。这个花……
白锦播放歌曲,检查音质。伴着接引道人高超的演唱,查看花木——确实是棉花呢。
准提道人,此物终究与西方有缘啊。是时候开辟新业务了。
西方的社畜终于崩溃。接引道人承诺,会好好劝说师弟,挂断了联络。
白锦忽然察觉身边灵气有异。回过头,却见慈航道人闭目打坐,宝相庄严,周身灵力激荡。这是,顿悟了?
白锦翻了个白眼。最讨厌这种出来玩还要学习的卷王了。
因为慈航道人入定,她不得不坐在旁边护法。再看一眼土行孙。他放下了扫帚,安静的坐着,十足的痴呆模样。
慈航道人在太阳落山之前醒了。他沉默的对白锦行了一礼,拎着土行孙离开了。惧留孙收到痴傻的土行孙有没有怨言?大抵是有的。在知道了土行孙干了什么好事之后,他保持了沉默,也不再提找师妹求情。想来神仙杀劫之前,他都不敢见师尊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至少,快乐的钓鱼人依旧拎着空空如也的水桶,早出晚归,带回满身狼狈。
白锦到底还是将接引道人的歌曲放到了温泉旁边。效果很好,听了不由得放空精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过了两天,慈航道人言而有信,把紫竹移栽到温泉边。他还带来了呆呆的土行孙。
“惧留孙师兄也是没办法了。土行孙他时不时发疯,我找了几篇西方教的经文念给他听,能叫他稍稍安静,但效果不大。”慈航道人歉然的说,“我想,还是接引圣人的经文更有效吧。”如果不是神仙杀劫将至,替身可遇不可求,惧留孙大约更愿意清理门户。
“我翻录一份给他。”白锦说。不是她大方,不计前嫌。哪个甲方乐意雇佣精神疾病患者?
慈航道人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摇了摇头。
好吧,你们这些元始圣人的弟子,不敢拿别家圣人的东西。至于吗?这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很可疑呢。
白锦观察了两天,见土行孙听着歌,只是有点儿呆,并没有发狂的迹象,还能干活。于是,她给他一个随身听,让他继续探矿。
多好的老板啊,允许员工上班听歌,准提道人都没这待遇。
善良的慈航道人被资本家残酷的剥削行为震惊,慌忙阻止。
“一切的思想病都是闲出来的,多干活就好了。”白锦冷酷的说。
慈航道人瞪大眼睛,不敢苟同。
“想想你的惧留孙师兄。”白锦说。土行孙能做事,将来才能替他师父应神仙杀劫。
人有远近亲疏之分,和犯了大错的土行孙比起来,终究还是不讨喜的惧留孙更重要。慈航道人不忍心看土行孙被冷酷的白师妹剥削,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半个月,元始天尊召见白锦。
玉虚宫正殿气氛肃杀。元始天尊高高在上,端庄威严。慈航道人垂首而立,噤若寒蝉。土行孙站在慈航大人身边,正着大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似神游天外。申公豹变成了人形。浓眉大眼的青年跪在地上,努力挺直脊背。
“弟子白锦叩见老师,恭请老师圣安。”这一回白锦做足了礼仪。
元始天尊微微抬手。白锦起身,站到慈航道人身边。她询问的看向慈航道人。后者根本不敢看她。
又等了一会儿,姜尚慌慌张张的走入了大殿。因走得太急,行礼的时候,他差点儿没来个滑跪。他气息微乱,道:“弟子姜尚叩见老师,弟子来迟,请老师恕罪。”
“你且去一旁。”元始天尊说。
姜尚又行了一礼,提着衣摆,走到了白锦身边。和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试图和师兄眉来眼去的白锦不同,姜尚十分老实的低着头,静静等待。
元始天尊的声音清冷渺远,不辨悲喜:“申公豹说,你们在昆仑山玄门圣地,行旁门左道之术。你们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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