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杨戬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厚，肢体活动似乎也有些僵硬，白锦犹豫了一瞬，捏出一团万能的功德金光，弹到杨戬身上。后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大约是思维也被冻僵，杨戬呆了一会儿，才道：“多谢师叔。”话语中，似乎有牙齿磕碰的杂音。
白锦掏出两根金乌羽毛。这东西一如既往的温热璀璨。她将金羽塞进杨戬青白冰冷的手中，眼睛往前一瞄，悄声说：“别让……看见。”说完，也不看杨戬，若无其事的跟上前方的竞走团。颇有闯祸甩锅之后，“一切与我无关”的无辜之态。
杨戬心领神会，用不太听使唤的手，将金羽塞进怀里。他沉默的向白锦拱手行礼，安静的走在白锦身后一步的地方。
不多时，众人来到广寒宫前。冰雪的世界，纯白的宫殿震慑人心。
陆压抬手，一只金色的火鸟飞射而出，撞在广寒宫的大门上，荡开无形无色的涟漪，转瞬消失不见。
又过了片刻，广寒宫正门大开，走出一个怀抱白兔的女子。
广寒宫，怀抱玉兔，这女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嫦娥仙子吧。
这位据说是华夏神话中最美的女仙，说实话，有点儿叫人失望。
美，自然是美的。嫦娥仙子的容貌是典型的淡颜系，清秀有余，失之秾丽惊艳。换个背景，莫说是三霄、白锦，便是女装的慈航道人，都能压艳嫦娥。然而，此处是广寒宫。一身白衣的嫦娥仙子立在广寒宫前，恰如踏月而来的小龙女，只一个背影，就破了修持多年的道心。
白锦双眼紧紧盯着嫦娥仙子。月宫仙子修为几近于无，符合她磕药飞升的传说。在太阴星的冰雪中，她行动自如，并未如杨戬那般挂上满身冰霜。她的皮肤晶莹如玉，隐有流光——白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十分相似。
“尔等何人？何故扰我广寒宫清净？”嫦娥仙子居高临下，神色冰冷。
白锦站在最后，看不见前面几人的表情，只见陆压上前一步，语气冰冷，似压抑着一股火气：“我找望舒。”
嫦娥仙子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忽然她手中白兔跳起，在嫦娥仙子胸口一踹，清丽的仙子顺势飞出，在半空中被厚重的太阴之力包裹冰封。众所周知，即使是惊艳了岁月的女神，也有被抓拍到丑照的时候，突发意外，难免出现不堪的姿态。于是。飞出去的是美美的仙子，落地的是张牙舞爪的疯婆子。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嫦娥仙子怀里的白兔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扬起粉雕玉砌的小脸儿，呆呆地看着陆压，恹恹的说：“是你啊。”
陆压向众人说：“这位就是月神望舒。”他又要向望舒介绍众人，却被打断。
“我知道，圣人的弟子，看见许多次了。”望舒没精打采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又懒懒的开口，“幸会。”
从来都是饱受尊敬的圣人弟子们脸色不是很好。
陆压笑着打圆场：“望舒性子孤僻懒散，让诸位见笑了。”
虽然还是不满意，好歹有个台阶下，高傲的圣人弟子们端着姿态，纷纷表示没关系。
既然圣人弟子们没关系，就看看“有关系”的人吧。
玄都**师打量着被冰封的嫦娥仙子，似乎在评估什么。
多宝道人和慈航道人神情自若，一个眯眯眼，一个慈悲面，一个比一个慈祥，却对嫦娥仙子的
不幸视而不见。
琼霄和碧霄指着仪态尽失的嫦娥仙子，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云霄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们。
杨戬保持住目不斜视的正经模样，周身却透着一股子愉快的气息。
白锦看着新鲜出炉的疯婆子雕像——虽然被冰封，嫦娥仙子似乎还活着，气息不见衰弱，所以这招是强控？
望舒耷拉着眼皮，并不准备说什么。
于是陆压只好任劳任怨的活跃气氛。他说：“这是望舒的天赋神通，兔儿蹬腿，被踹中的必将飞出，被太阴之力冰封，还都是丑陋狰狞的姿态，连准圣都躲不过。”
别看太阳太阴如今只剩下两根独苗，往前数个几万年，人家才是洪荒第一家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准圣。
“放着吧，死不了。”望舒丧丧的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与人合作搞工程，就算不把全部计划合盘托出，总要告诉对方，自己要做什么吧。陆压不按套路出牌，只一句“我要月桂分枝”，半句解释都没有。令人惊奇的是，望舒还就吃这套。只见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点点头，转身化作一只没精打采的兔子，跳到狰狞的嫦娥冰雕上，趴着不动。
陆压回头，微笑着说：“望舒同意了，我们随时可以来取月桂分枝。”
众人面面相觑。
似乎早料到众人的反应，陆压淡定的解释道：“望舒就是这样的性子。向她讨要东西，若是可以给，她懒得管你是为了什么，随手就给了，若是不能给，纵使有万般理由，也是不成的。”
说话间，嫦娥仙子化冻，结束了狰狞丑陋的姿态。她熟练的抱着兔子，冷淡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高傲的抬起下巴，清丽高贵，婀娜多姿的走了。
三教弟子，处处受人礼遇，何曾看过他人脸色？哈，还是个磕药飞升的仙人！骄傲的圣人弟子们脸色不是很好看。
沉不住气的碧霄冷哼一声，道：“不愧是月神望舒的人啊，好大的威风！”嫦娥已经抱着望舒回了广寒宫，这番阴阳怪气，只能是说给陆压听的。
陆压却不会为大羿的女人周旋。只听他嗤笑一声，道：“谁知道望舒的坐骑发什么疯！”
望舒的……坐骑？仙人抓妖怪当坐骑，妖族把仙人当坐骑，听起来怪怪的，其实没毛病。只是，把漂亮的姑娘和“坐骑”二字放在一处……
猫猫叹气：我果然当不了清心寡欲的神仙，只能做一个思想肮脏的现代人。
清心寡欲的神仙和思想肮脏的现代人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堂堂圣人弟子确实不好和“坐骑”计较，那不高兴是肉眼可见的。玄都还好，慈航道人笑容疏离了几分，长了一张笑面的多宝道人干脆来了个皮笑肉不笑。
一时之间，不由得冷场。
不擅长读空气的白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家似乎生气了。至于吗？就因为望舒态度冷淡，还是嫦娥仙子没有笑脸相迎？这心眼儿也太小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爱而不得呢！
白锦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些“圣人弟子”的包袱太重了。罢了罢了，人家修行那么久，法力那么强，不肯受人白眼也没毛病。
因为心情不好，众人未在太阴星久留，匆匆离去。
玄都**师和截教的几位各自回自家道场，陆压又回了太阴星，许是和望舒有话要说。杨戬忽然说要给妹妹摘花，转身去了天庭。一眨眼，只剩下白锦和慈航道人。恰好，这两位都有话要说。
慈航道人频频瞄向白锦，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白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见了微光流转，与常人的皮肤并无不同。她缓缓握拳，又缓缓送开，没有半点不妥当。她将手收入广袖，抬头与慈航道人对视，道：“我出了什么问题？嫦娥仙子有什么特别？我们似乎有相似之处。”
慈航道人思索了片刻，严肃的问道：“师妹修神道吗？”
若说仙道修持自身，体悟天道，神道则是借众生信仰，成就无上神通。众生念力加身，神通自成，气运绵长，种种神异，不逊仙道。信仰流失，则神力衰落，若是根基不牢，甚至有身死魂灭的可能。如果只是如此，也不算多糟糕的事。信仰可以经营，不比苦修悟道艰难。然而，众生念力不只影响修为，更会影响思想意志，牵扯太深，甚至会泯灭自身灵性，成为群体意志的集合。这是绝大多数仙道修真无法忍受的。也正因为如此，日后上了封神榜的仙人们，宁愿修为停滞，也不肯借信仰之力提升修为。
概括一下，神道很厉害，但不是个好东西。
神道不是个好东西，可毕竟很厉害。人都有侥幸心理，若是尝到了神道的甜头，一时又看不到危害，怕是不会放弃。
“神道？”白锦惊讶的重复，“我这种性格，怎么修神道？”
社恐阿宅怎么当爱豆？当年玩视频，白锦只做不说，属于圈地自萌的类型。指望她经营信仰，怕是要糊穿地心。
慈航道人也觉得白锦这种跟脚普通，不爱群聚的小妖不适合神道。提及神道，白锦的惊讶，不似作假。然而，在太阴星阴气的压榨下，白锦确实得到了众生念力的庇护。
“我会托人注意，凡间是否有供奉你的庙宇。”慈航道人盯着白锦，不放心的叮嘱，“师妹年纪轻轻，已经得道成仙，又拜入圣人名下，前途可期，万万不可为了一时便利，行差踏错。”
白锦点头，正要答应，忽然有什么亮晶晶的物体从头顶划过。那是——
致敬全市被管控，我还要穿着大白上班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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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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