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月所在的游戏公司马上要两周年了,她作为还没转正的美工,今天被分到画三张普卡,是路人角色。
她尽力画得有一点点区分度,还根据人物稍微设计了一下服装配饰。
发过去给组长,不出意料还是被喷得狗血淋头,甚至还被单独叫到办公室开训。
“你设计的是普卡OK,卡池里烂大街的卡,不是主角,没有人会关注你那点小巧思,服装简单一点,不要花里胡哨的。回去接着改,改不好就接着回去画家具。”
她出来时,看见同组的美工徐姐同情地冲她眨眼。
她们这个上司据说是从什么线上桌游美术组调过来的,脾气暴躁,前几天她才听到上司喷徐姐设计人物过于单调,毫无新意,这才想着稍微改改,但是又被喷普池不需要多花心思。
江梨月在工位上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她又看了一眼在改的设计图,上面多余的部分擦掉大半,还没改完,但是饭点已经过了一会,位子上只剩下她了。
她在公司食堂随便点了两个菜,端着餐盘沮丧地坐下来,没吃两口,一个人边喊她,边端着饭跑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语气热烈,“小江!”
这时候她要走也来不及了,江梨月僵硬地转头看来人,小刘是策划部同事,也是她上一任室友。
只是她无法理解,上次她们发生了那件事,小刘居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跑来向她搭话?
原本她们在网上找合租室友的时候,赶巧发现是在一个公司,两人一起合租了半年,因为公司下班时间比较晚,也攒了一些钱,两人商量打算换一个通勤时间少一点的房子继续合租。
租房本就麻烦,何况是在这种比较繁华的城市,每个部门有时候忙碌的时间不一样,梨月那段时间正好有点时间,于是天天抽空去找房子,总算定下来两个人都满意的房子,离公司距离适中,虽然贵了一点,两个人摊下来还好。
本来想着这边房子一到期就收拾东西搬过去,熟料梨月东西都打包好了,退租的前两天,小刘扭扭捏捏地和她说不合租了,因为男朋友突然也想来这边发展,感觉不是很需要室友了。
江梨月还呆呆地反问,“那你们找好房子了吗?”问完想了一下自己能否一人承担房租。
小刘见这人完全在状况外,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的,干脆挑明了说,“我的意思是,我男朋友要来和我一起住了,就住我们上次定好的,我男朋友工作也方便,小江你干脆自己再找个房子吧,不好意思了啊。”
“而且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啊,你也还没有和我a钱呢,就当我一个人租的房子好了。”
江梨月一瞬间被气得头晕目眩,想起当时签租房合同时,小刘又积极起来了,说小江你前面忙了那么久,后面就她来好了,租金也由她先垫付。
两人已经合租半年,江梨月当然没有什么异议,虽然前期她找房子付出多一点,但是两人也要接着做室友,不需要计较这么多。
现在一想,她男朋友恐怕是早就和她说了要来这边发展,怎么可能是一两天决定的,合着她忙里忙外是给他们小情侣找新家呢。
江梨月很想发疯大叫,让小刘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或者理直气壮地让小刘把房给她,明明都是她更用心的找房子。
但是她没有。
或许小刘和她合租这么久,已经看穿了她的本质,知道她就是好欺负,就是一个软柿子。
知道她没办法拒绝别人,即使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她也不敢反击。
江梨月眼睛瞪得红红的,也不接话,她不会骂人,也不知道怎么争。
小刘看她怂那样,撇了下嘴,拿起包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今天就不在这住了。”
工作已经很累了,算了吧,大家都是同事。
房子已经要不回来了,就算和她争这个也没有意义啊。
她悄无声息地安慰自己,然后心里恶狠狠地想,至少她认清了一个人,她和小刘再也没有友情了!
*
回忆到此处,隔了几天,小刘居然还无事发生地过来找她寒暄,“你房子找到了?现在住哪呢,离公司近吗?”
难道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江梨月食不下咽,她不想搭理小刘,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别人下不来台,下意识尴尬一笑,“有地方住了,你和男朋友住得还舒服吧?嗯,我要和我朋友打电话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端起餐盘,她逃也似地走了。
她找了个角落,在小刘绝不可能看到的地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从高中到现在的好友袁琦颂。
她朋友也不多,袁琦颂算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保持着长久联系的。
和她不同,袁琦颂很有活力,很落落大方,在她读了生态学研究生之后,感觉更自由了。
原来袁琦颂就像天上的云,无拘无束,没有什么能限制她,现在她总是随着导师在各种地方飘荡,有时候去雪山采集草籽,有时候在深山里研究植被和动物踪迹,还有很多每次说出来,都会让江梨月惊叹不已的故事。
江梨月很多时候都很羡慕她的朋友,明明她的分数更高,可以报很好的学校的热门专业,但是她居然还是选了生态学,而且家里人也不会反对。
像她,虽然她是艺考生,但是好像当年固执地选了这条路,和妈妈唱了反调,最后得偿所愿,还是妈妈松了口说,有个朋友的女儿学完动画设计,就业工资也很可观。
然后她从美院毕业,现在在大厂游戏公司的小部门,其实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像就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地走到现在了,至于以后呢,她的目标呢,好像毫无头绪。
本来很多人的一生可能也就是毫无头绪地过完了,可是有袁琦颂这样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朋友,她就总是在思考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电话接通了,对面的袁琦颂脸红红的,突然退了很远,给她看了一眼背后的大片大片的云,特别纯净的蓝天,好像油画一样,穿着红色冲锋衣的朋友在油画中冲她挥手。
江梨月没忍住笑起来,然后朋友的脸就凑近了。
“嗨!月月,我看看你中午的饭,哎呀,三个菜,怎么不点个汤,还有酸菜鱼,啊啊啊我也好想吃呀。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山里,每天吃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调味料都没带齐全!”
“哎呀,惨得我嘴里没味,前几天吃了他们煮的汤,天哪不知道我老师放了什么草,一股苦味。那么震撼的汤我第一次喝到。”
袁琦颂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地抱怨,但是并不是真的不开心。
江梨月被朋友的搞怪逗笑了,“别难受,等你寒假回来了,我请你吃好吃的,酸菜鱼要多少有多少。”
“呦呦呦,月富婆有钱啦。好,那我就等着你这一顿啦。”袁琦颂开完玩笑,眸色认真下来看着她,“好啦,我可不难受,倒是你耷拉着脸,那个小刘又来找你了?”
“!”她脸上写字了吗?这都能看出来?
江梨月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的闺蜜,吞吞吐吐,“嗯,她是来问了我一句,不过我马上就走了,连一个好眼色都没给她。”
说完,她眼神坚定地和袁琦颂对视,以此强调自己的可信度。
要是被颂颂知道了,小刘得到了0个教训,惹了她更是无事发生,甚至还要来和她一起吃午饭,那颂颂一定会被气死!
绝对要装成若无其事。
袁琦颂怀疑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松了口气,“哼,你还算没那么好捏。”
然后又想起来问,“你不是住进你小时候邻居家里了吗?现在怎么样?”
江梨月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唉。
但还是三言两语美化了自己的现状。
袁琦颂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但是远处传来呼喊声,似乎是叫她去吃饭,她又认真的冲着梨月说,“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联系我哦。”
电话结束了,江梨月被朋友治愈的好心情也结束了,她开始改上午没改完的图,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想这几天的事情。
一周前,她实在没找到房子,但是马上就要到和房东约好的退房时间了,更别说在她们说不租之后,房东已经带下一任租客来验过房子了,她怎么开口请房东再延缓一点时间,总不能耽误别人入住吧,那不是给别人添麻烦。
她打算先找个酒店入住的,当时刚好妈妈也打电话过来,她就顺口提了一下租房的事情,不过江梨月不想妈妈担心,语气很淡定地说房子马上就会找到的。
哪知道第二天妈妈就说,帮她找到了房源,宋姨在a城那里有个房子可以去住。
宋姨是妈妈的好朋友,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了,至少在江梨月出生前,妈妈和宋姨已经是手帕交,两人好得和亲姐妹一样,原本两家人住得近,孩子也一起长大,但是十多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姨一家搬到很远的城市去了。
这么些年,听妈妈提起,也觉得像是远嫁的姨妈一样,虽然有些印象,但是却再没见过了。
上次宋姨和她妈妈微信视频,她路过看见了,隐约听见宋姨和妈妈聊,要从大城市搬回老家,原来当年宋姨她们去的就是a城。
虽然宋姨很热情,让她不用付房租,安心住着,只是要和她儿子宋天时合租。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她哪还敢挑三拣四。
虽然宋姨跟她说了很多,她和宋天时小时候玩得多好,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还说她小时候可黏人了,总是上她们家玩。
江梨月硬着头皮地听着小时候的黑历史,一边哈哈哈地尬笑,已经想穿回去殴打自己,在宋阿姨说着,他们小时候可爱了要去掏照片时,她终于忍不住折磨阻止了,她不想看。
本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此人长相,不愿再回忆起来啊,也希望宋天时千万不要记得她,不然她会完全住不下去。
不过她就像去亲戚家做客一样,感觉坐立不安,并且她决定走的时候一定要留下房租,这段时间也是打扰了。
她已经和宋天时同住五天,他们的交流还是只停留在第一天,录了大门的一下指纹和密码,后续除了每天的“我出门了”“我回来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交流。
本来也想着第一天要不要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但是实在是有点尴尬,她很不习惯和不熟的异性一起单独吃饭,好在宋天时并没有主动和她说什么,
这样江梨月很满意,但是她又觉得良心不安,打扰到别人,却连声谢谢也不说。
但或许他的寡言少语,已经显示了他的态度。他也不想和她有过多牵扯。
原本好好的独居生活,就这么被自己母亲安排和陌生异性同居,肯定很不舒服。
果然还是打扰到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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