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禧跟着严东笙来到了位于另一个街道的小仓库前。
严东笙把猫包和东西放在地上，掏出钥匙打开锁，将卷帘门往上卷开。
随着卷帘门的升起，冬禧也随之看到了这个仓库内部的样子。
仓库被严东笙改造成了一个木雕工作室。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材。从深色的红木到浅色的松木，从粗糙的原木到已经初步雕刻成型的半成品，零零总总的堆满了整个空间。
冬禧抖了抖胡须。空气里弥漫着木质的香气，清新而又沉稳，猫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严东笙把东西收拾好后将猫包拎了进来。他关上门，打开猫包把猫放了出来。
冬禧竖着尾巴，脚步轻快地踏着有些冰冷的水泥地打起了转悠。
仓库被收拾得很干净，就是有些冷。冬禧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有空调或者暖气之类的设备。想想也是，宁市并没有供暖。
他四肢合拢蹲了下来，尾巴盘在身前，尾尖微微翘起搭在前爪上，摆好姿势严肃着猫脸监工，看着严东笙为自己在宽大的木雕案台上铺上绒绒的猫窝。
“这里很冷的，你非要跟来干嘛呢？”严东笙有些无奈地轻声说着。
“咪！”冬禧扭过头咪了一声没理他。
“你还有脾气了？”严东笙哭笑不得的把小猫抱起来放进窝里，点了点他的湿润的小鼻子，“爸爸要工作了哦，你乖乖地待着睡会。”
冬禧甩甩头，抬起身子，滴溜着蓝色的圆眼。他看着严东笙把手机安到木雕案台上的支架上，对着工作区域调整好位置，打开了跳跳软件开始直播。
手机镜头正好对着严东笙修长而有力的双手，健康的小麦色，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由于长时间的雕刻，手指的关节处稍微有些突出。
严东笙没和观众进行任何沟通，只是低头轻轻地削着木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木雕刀在他的手中舞动，每一次的切入都精准有力。木屑飘落，逐渐变成了一个猫头样子。
冬禧伸着小爪子从窝里爬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手机支架边。他昂着头看着手机直播的画面，发现只有零星几个观众，气氛很不热烈。
喵的！这样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赚钱！他拍着桌子大咪了一声。
他皱着毛绒绒的猫脸，回想起自己以前看的宠物直播和视频，决定帮铲屎官活跃一下气氛。
冬禧挪到严东笙的身边，小爪子柔柔地搭在他拿着木雕刀的手上，又用头不停地拱着蹭着，拉长嗓子，发出喵~~喵~~的叫声。
“冬禧？怎么了？”严东笙有些困惑地放下木雕刀，顺着冬禧脑袋上的绒毛，从头到尾撸了一下。
冬禧就着严东笙手上的动作，往桌子上一歪，露出白白的肚皮，将严东笙的手抱在自己怀里，牙齿轻轻啃咬着。
“好痒哦。”严东笙轻笑出声，“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撒娇？”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冬禧的小脑袋，手下的触感软乎乎的。
冬禧没吱声，眼睛半眯继续啃着严东笙的手指，力道很轻，像是在玩耍。
“是想要我陪你玩吗？”严东笙猜测道。
他将手从冬禧的怀里抽出，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镂空的圆形木雕，在小猫的眼前晃了晃。木雕里面还有个圆球，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轻轻的声响。
冬禧的眼睛瞬间点亮，猛地抬起身，目不转睛地瞅着玩具，尾巴尖微微抖动。
严东笙笑着说：“看来你喜欢这个。”
他和冬禧玩起了滚接的游戏，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开始了飞速滚动。
“我去！主播的声音这么好听吗？以前从来没听过他说过话哎。”
“哇！这个小猫咪太可爱了吧！”
直播间的气氛迅速热烈，不停地有新人涌了进来。
“这猫是主播的吗？好萌啊！”
“小猫咪叫冬禧吗？是哪两个字呀？”
“主播，你平时都做些什么木雕作品啊？能不能展示一下？”
大家七嘴八舌得说道，弹幕刷得飞起。等严东笙察觉到异常时，抬眼一看，直播间里的在线人数已经快一千了。
他刚怔了一怔，就被冬禧从手里拱走了圆球。随后小猫跑到手机支架边，侧着身体，小爪子蹬地使劲推着支架。手机镜头里一阵晃动。
“啊——冬禧小心。”严东笙慌乱起身，抢救着即将要掉下桌的手机，过程中手机镜头恰巧对准了他的脸。
弹幕里忽地安静了一瞬，随即弹幕开始更加热烈地刷了起来。
“哇主播好帅！”
“卧槽！主播这么帅以前竟然不露脸？”
严东笙看着留言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他将手机重新放好，曲起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冬禧的脑袋瓜，“调皮。”
“哇，这声好苏啊天！”弹幕里的姐妹发现了宝藏般的奔走相告。很快直播间里涌入的姐妹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刷打赏，只为了让严东笙继续露脸和猫玩。
冬禧眯着眼睛，得意地甩着尾巴开心想着：还是得哥哥我出手啊。
严东笙短时间内突破不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有些不好意思。他把冬禧推回猫窝，拿起手工刀后又开始了默默雕刻。
冬禧自然是不能让他如愿的。他从窝里又爬了出来，但这次并没有直接去和严东笙互动。
严东笙低头看了看，小猫好像没有接着捣乱的意思，于是转着雕刻刀接着进行手上的动作。
冬禧撇撇嘴，走到镜头下晃了晃尾巴，一屁股歪坐在严东笙的手边。然后将自己的小脑袋搭在他的手腕上，尾巴一卷一卷地甩着。
“冷吗？”严东笙无奈的又放下了手里的活，摸了摸小猫柔软的肚皮，温度好像是不高。
他想了想，把冬禧捧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弹幕里发出了疯狂的尖叫，观众们纷纷留言让严东笙把镜头抬高点。
严东笙迟疑了一下，随后把镜头稍稍抬高了点，正对着自己衣领处的冬禧，随后又默默地拿起了刻刀。
冬禧从衣领处钻出来毛茸茸的小脑袋，睁着蓝色的水汪汪的大眼对着镜头轻轻地咪了几声，然后伸着小脑袋努力的往严东笙线条分明的下巴上蹭着。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炸开了锅，一时间大家不知道是看主播还是看主播的猫。
“哇，这个猫太可爱了吧。南意你快看！”男生发出惊呼，把手机拿给正在等红灯的男人看。
沈南意手搭方向盘，眼光微微下移，落在了男生的手机上。
屏幕上一只可爱的小猫正对着屏幕不停地蹭着主人的下巴，主人手忙脚乱的想将他塞回衣领里。
沈南意的眼眸深邃，垂首看着那手背上的青筋和清晰的关节，还有微微露出的脸庞，紧了紧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
夜晚的宁市温度骤降，空气带着刺骨的寒冷，呼出的气息都被冻结住了。
严东笙锁好卷帘门，把冬禧往胸口又塞了塞，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有些僵硬的手指，拎着猫包往家走去。
“简直不敢相信，今天竟然收到了一千多的打赏。”他摸了摸在自己胸口处打着小鼾声已经熟睡了的冬禧，抬头看着昏黄的灯光有些恍惚。
冬禧是被一阵鲜腥味香醒得。
他抽动着粉粉的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印入蓝色眼帘的就是一只红彤彤的大虾。
他猛地跳脚，两只短小的前腿紧紧地抱着虾身，发出咪咪咪的叫声。
严东笙的眼睛闪出笑意，他提着虾，直接把猫提溜着带飞了起来。
“喵的！大胆！”冬禧两只后腿甩上力气，紧紧夹着严东笙的手腕，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张着小奶牙啃着虾壳。无奈这虾壳有些硬，小奶牙磨了半天也没啃动。
“慢点慢点，我给你剥。”严东笙将冬禧提到桌子上，拿了个小鱼形状的木碟过来，把剥好的虾放在里面。
冬禧呼哧着吐了口气，小短腿拍着桌子示意铲屎官动作快点。
“不怪猫，实在是猫太久没吃虾了喵。”冬禧泪流满面的歪嘴啃虾，表情有些凄惨。
严东笙看着小猫的反应实在是想笑，良久还是忍住了笑意，自己也端碗吃了起来。
“今天赚了好几百哎！”严东笙又给冬禧剥了只虾，忍不住开心道。
“哼！出息！想当初我给别的猫打赏都是一万起步的！”冬禧毛脸不屑，大声地喵了一句。
“多亏了冬禧~”严东笙下巴搭在自己环抱的臂弯处，趴在桌子上，眉眼弯弯地看着小猫。
“喵！跟着哥以后有你好日子过！”冬禧吃完后又吧嗒完一旁的羊奶，翘着头走到严东笙的脸旁，示意他快点给自己擦干净。
严东笙满脸黑线的抬手抽了张纸巾。
冬禧和严东笙的直播合作了有一个星期这样，两人的粉丝蹭蹭蹭地涨了两三千。
严东笙直播时给冬禧做的猫牌实在是太可爱了，还有人联系他想要下单同款。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初见到爷爷的那最后一面。
老人拉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从充满沟壑的眼角落下。“东笙啊，我说你的作品没有灵气，并不是说你不适合木雕这一行……”
老人的话含含糊糊地没有说完便垂下手慢慢地去了。
严东笙知道，那些未说完的话语，是对自己的担忧，是老人对他的期盼和守护。
不久后的秋日里，严东笙就在旁人看傻子般的目光里辞掉了律师所里安稳的工作，开始了兼职加雕刻的生活。
冬禧望着红着眼眶给自己擦屁屁的男人。蓝色的玻璃眼珠里充满不解，“臭到他了？”
随着寒冷逼近，街上四处都响起了圣诞的铃声。
冬禧从严东笙的帽子里露出头，看着街上花花绿绿的装扮，有些恍然地想到了自己还是贾亭西时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
不知道顾山北那狗东西还好不好……
“算了，和猫没有关系了。”良久，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变得迷蒙，身体开始放松，尾巴微微卷曲。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缓缓地上下起伏，在严东笙羽绒服的帽子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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