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九在宠物医院住的笼子是“豪华单猫间”。
本来周围没几只猫猫狗狗，但是由于宠物医院的生意实在是火爆，江澜离开还没多久，隔壁笼子就住进来了一位“病友”。
这是一只棕色的摇粒绒，它得了狗冠状。
在它刚进医院打针的时候，小九老远就听到了它在里间手术台上的嚎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放开我！你们这些邪恶的两脚兽！一直压着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就放开我，看看本汪大爷不咬死你！”
这只摇粒绒一直冲着外面的白大褂狂吼个不停。
真是一只精力充沛的邪恶摇粒绒。
等到它打完针住进来，也没有丝毫改变它邪恶摇粒绒的作风。
江小九吃药的时候，这只摇粒绒在抓着笼子冲着外面吼，江小九睡觉的时候，它在暴躁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嚎叫，江小九睡醒的时候，它则恰好一爪子掀翻了装着特效药牌狗粮的狗粮碗。
“等本汪出了这个破黑笼子，一定要咬烂那只白色两脚兽的脸！我要让他知道，本汪大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摇粒绒还在恶狠狠地刨着铁笼子汪汪叫。
“你可以小声点吗？我想睡会。”小九和隔壁的摇粒绒商量道。
摇粒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可置信瞪大狗眼地扭头看着眼前这只灰扑扑的小猫崽。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灰猫，竟然还敢指挥本汪大爷？你是不是活够了？”
摇粒绒说着就冲过来扒在小九旁边的笼子上，死死瞪着这只看上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灰猫。
小九也丝毫不客气，直接举起小猫爪子就从笼子缝隙里给这只邪恶摇粒绒来了梆梆两拳。
然后再装作不经意一般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侧过脸瞥着这只纸老虎小棕狗，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能屈能伸的棕色摇粒绒立马乖顺地趴下对着小九摇尾巴，略带委屈地说：“我安静，不说话了，猫老弟你别打我了行吗？”
小九满意了，刚要转身趴下，却又听见了摇粒绒的声音。
“那个针好疼的，真的不是在害本汪吗？”
小九想了想，干脆跟他解释道：“但是你打完了就精神了很多啊，不然你哪有力气在这里整天从早叫到晚？”
“真的吗？”摇粒绒语气缓和了许多，明显有些动摇了。
“我也是要打针的，我骗你干什么？”
“猫老弟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那这样吧，你认我当老大，以后还有不会的就问我，我告诉你。”小猫翘了翘尾巴尖。
“可是你比我小。”摇粒绒有些不乐意。
“那算了，我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唔……那我认你当老大，你真的什么都告诉本汪吗？”摇粒绒有些犹豫。
“骗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认我当了老大，有我十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江小喵给眼前的摇粒绒画着大饼。
“真的吗？”
摇粒绒吐着舌头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真的。”小九扬着小下巴，傲娇地甩了一下尾巴。
汪。
“老大。”
喵喵！
“再叫一声！”
汪！
“老大！”
喵！
“大声点！”
汪汪汪！
“老大！老大！”
恰好路过白大褂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个笼子里一直在有来有回地喵喵喵、汪汪汪的猫和狗。
他怎么总觉得它们两个像是在聊天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位头发白花但精神抖擞的老奶奶走到了它们的笼子旁边。
“核桃啊，你可担心死奶奶了。你在这里可要好好治病。你看看你，现在都不怎么叫了，你在医院要多吃点饭，吃饱了就有力气叫了。”
“等回家了奶奶就带你去新家的花园里遛弯呀……”
白大褂走了过来，笑着说：“核桃恢复的还不错，刚刚它还在和旁边的那只猫猫一起聊天呢。”
“那就好，”老奶奶乐呵呵地笑着，“核桃是我儿子他们带回来的，孩子们平日里都在外地上班，我的老伴儿也走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和核桃。”
“之前我们在老家，核桃经常对着村里的猫猫狗狗汪汪叫，我们家里人都觉得是核桃太凶了，所以那些猫啊狗啊，都不太和核桃玩，只有我每天陪着核桃。”
“这几天我还担心天太冷，我不好经常出门，不能像之前一样一直陪在核桃旁边。现在好了，有这只小猫，估计核桃这几天就不孤单了。”
“放心吧，其实只要不是狗冠状的晚期，在我们这里的治愈率还是很高的。”
白大褂利索地将药混在小九和摇粒绒的饭碗里，打开笼子放了进去。
“现在天气这么冷，要是您不方便经常过来的话，核桃和旁边的小猫玩得来确实也是好事。”
“核桃，多吃点饭，长胖乎的！奶奶先去旁边的广场跳广场舞了，你留在医院好好治病，等病好了奶奶再带你出去遛弯！”
老奶奶把手伸到笼子里，摸了摸摇粒绒的脑袋。
吐着舌头的小狗立即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像是在和老奶奶挥手告别。
“小东西，你的午餐来了，快吃呀。”白大褂对着小九催促道。
他察觉到了之前的干饭积极分子江小九今天有些异常，不仅吃饭慢吞吞的，还频频望着隔壁的摇粒绒。
小九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午餐。
小九也有主人的，等它病好了，主人就会来接它回家。
可是万一是主人嫌弃他生病，像之前它被抛弃一样，不想要它了呢？
小猫不敢细想，它只能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着那些拌了药的猫粮。
其实这个一点都不好吃，没有主人抱着它的时候桌子上那碗香香的东西那么好吃。
委屈的江小猫这回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吃完饭和老奶奶告别的摇粒绒此时却显得格外精神，刨了一会儿笼子发泄精力，又开始趴在小九旁边嘀嘀咕咕地问个不停。
它没话找话地问道：“老大，我怎么没有看到人来看你啊？”
江小九转了个方向趴着，背对着摇粒绒不想说话。
摇粒绒不依不饶地拍着笼子：“老大，你说话啊！”
“因为我的主人很忙。”江小九小声地说。
“真的吗？那他在忙什么呀？”摇粒绒锲而不舍地追着问道。
江小九编不下去，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大，为什么你这么瘦啊，毛短短的，还有点丑，有点像那个什么东西来着……
“老什么……老鼠，对，老大，你长得有点像那些老鼠。
“你知道什么是老鼠吗？是了，你肯定是知道的，我之前住的地方，那些猫都不吃猫粮的，它们都爱抓老鼠吃……
“老大，你吃过老鼠吗？老鼠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是硬的还是软的，好不好吃啊？
“你不是猫吗老大？为什么你会长得像老鼠啊？”
“哦，我知道了！老大，是不是因为你像老鼠，不像猫，长的还有点丑，所以你的主人就不来看你啊……”
江小九非常人性化地用自己的爪子捂住了猫耳朵。
它再也不想理这只精力旺盛的摇粒绒了。
中午放学的下课铃一响，江澜抓起自行车钥匙就冲出了教室。
学校不远的广场上经常有需要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的活，现在又没有下雨，只要他骑车快一些，路上少耽误一些时间，他就恰好可以趁着学校中午午休的时间，抓紧去挣两个小时的工钱。
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辣的，再加上前一天下过雨，到处都闷热无比。
江澜套着笨重的皮卡丘玩偶服给路过的行人们挨个发宣传单。
汗水糊进他的眼睛，他也只能用力眨几次眼睛来缓解，随着他的呼吸吐出来的每一口热气，都闷在这个巨大的玩偶服壳子里。
江澜已经快要热麻木了，但是他依旧咬牙坚持着，脑海里面全是自己离开时，小九趴在宠物医院笼子里面那眼巴巴望着他离开的瘦小身影。
老板看他满头大汗的，又是一副学生样，最后结钱的时候凑了个整，递给他一张十元和一张二十元。
江澜接过钱，跟老板道了谢，又踩着自行车回学校上课了。
“哎呀，今年这鬼天气，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大太阳的，难受死我了。”新来的助理小哥拉开宠物医院的门，接过外卖员递进来的麻辣香锅和奶茶。
“可不是，整天都闷闷的。”白大褂拆开外卖袋子，插上吸管先喝了一口奶茶。
助理小哥边拆开麻辣香锅，边问：“那只灰色的小猫崽是什么情况啊？”
“猫传腹呗，那么小一只，它的主人也是学生，没见家长跟着一起来，估计是自己拿压岁钱治的吧。”
“可是治猫传腹要不少钱啊。”
“别管那么多了，他拿钱，我们负责治。”白大褂掀开麻辣香锅的盖子，浓郁的香辣味顿时四散开来，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我看那小猫崽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特别有灵性，我当宠物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打针吃药这么配合的猫。”
“但是我刚刚翻登记本，好像那个男生交的钱只够这只小猫崽治今天一天了，这样的话明天我们还要给它打针吗？”助理问道。
白大褂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在前台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下午的药喂完了我再打电话问问他吧？”
白大褂照顾过那么多猫猫狗狗，从来没遇到过和小九一样乖的小动物。但是这小猫越乖，看着对方蔫蔫的样子，就越惹人心疼。
他甚至有种冲动，如果那个男生掏不出钱，他就自掏腰包给这只小猫崽治病。
吃饭的两人没有关上宠物间的门，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趴在笼子里的小九听到了。
小猫知道钱是什么东西。
在它之前住的地方，那些人类把他的兄弟姐妹抱走时，都会拿出几张纸，或者拿出一块会发出声音的砖头，说是给钱。
而现在，他的主人马上要没钱了。
小猫听懂了，这个白大褂可能不会继续再给小九治病了。
话唠摇粒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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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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