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阮茸差点被半个鸡蛋噎死过去,满眼泪花中看着大反派转身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好像给蓬月道尊惹上很大很大的麻烦啊。”
*
二月初四,终于落雪。
阮茸从院子里折了几枝桃花,插在暖阁窗台上的花瓶中。
赵氏自成堆的账本里抬起头,招手让儿子到自己面前坐下,推了碟茶糕给他吃。
那日江文昊扭伤腰,一躺不起,阮茸就宿在正院偏房,外面说是给生病的老爹侍药,实则都在陪着她。
之前江家的产业一大半是赵蓉在打理,哪怕是江文昊多次表示要全权处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紧急的事只能都交到她这里来。
江文昊瘫痪在床,身体不行,脑子陀螺转。
一边怕被赵氏母子趁机暗害,让周常富赶紧去把张念文找来,一边施展缓兵之计,对赵蓉说软话送珍宝,求她别和离,一边已经把休书写好,交给亲信。
这些年赵蓉在这个家经营的很深,江文昊在做什么,她都知道。
赵蓉已经从丈夫隐瞒私生子多年的残酷事实中冷静下来,恢复到往日的沉稳冷静。
“娘,你不必为我委屈自己,我很快就要去奂天宗,这些产业留给我,我也打理不了。”
赵氏用帕子给阮茸擦去嘴角的残渣,推了下他额头,“傻孩子,你现在有娘,将来有你媳妇,有孩.........哎,实在不行我会安排赵家的人打理,你在奂天宗还需要大把银子,一旦给那个私生子,等于江家家产全进张家人的嘴里。”
阮茸明白她的意思,此处修仙世界并不要求与俗世脱离,否则也不会同意带一位家属上山去,相反,许多修行者背后都有着庞大的家族资产,如此才能支撑购买法器和丹药。
赵氏温声道:“你舅嫂是好人,娘随时可以回到赵家帮忙打理生意,安然度过余生,但娘大半人生投在这里,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阮茸温声道:“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永远支持你。”
赵氏顷身将他拦在怀里,眼眶泛红,唇齿轻颤:“是娘以前对你不好,茸儿,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娘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上天将你赐予了我。”
阮茸想起蓝星球的妈妈,家境不好,她去得早,但那个温柔的女人为他留下永远亮闪闪的童年。
他轻轻的拥住了赵氏。
【怒气值 10】
阮茸一愣,抬起眼眸,就看到暖阁的窗外,林冀人坐在轮椅上,背影莫名透着阴郁。
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小额怒气值了。
“在生什么气?”阮茸抬头望着高大的杏树,空荡荡的枝丫已经开始长出嫩绿的芽儿。
林冀沉默未语。
阮茸捡起石凳上的落叶,坐上去,仔细打量林冀,忽然他好像明白点什么。
林冀冷冷睨他一眼。
“没关系。”阮茸朝他张开双臂,敞开胸怀:“我做你的娘亲。”
林冀:“你砸的是背,不是脑子。”
“啊,记性真好。”阮茸摸摸后脑勺:“所以你在生什么气?”
林冀:“你很在意?”
阮茸没想到他会反问,如实点点头。
林冀:“为什么?”
又要十万个为什么了吗?
阮茸准备要回答,林冀先一步开口:“如果当初来给你冲喜的人不是我,你会因为那个人是你的娘子,对他好吗?”
这是阮茸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果然反派都是刁钻的吗?
“会吧。”毕竟是提供刷怒气值的大爷,自己应对的套路大概是一致的。
说完,阮茸觉得也不一定,面对不同性格不同样貌的人,自己可能会有不同的表现。
林冀垂下眼帘,淡淡扯了下唇角。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他已经给了阮茸很多次机会,只要这只猫妖愿意,随时能用上自己的身体进修。
可阮茸真的好像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心若赤子,纯善无瑕,矜矜业业的修炼,还把灵丹分一半给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
这简直就像是个神话故事,而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故事中的幸运儿,直到........
“呵。”林冀冷笑,低哑近乎无声呢喃:“你到底想要什么?”
阮茸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让他午夜梦回,生出愧怍,白日见之,恨不得将他拉入无边地狱,与自己共沉沦。
阮茸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少爷,少爷!”
阿横从外头匆匆跑来,刚要张嘴,后面的月亮门就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长着张圆脸,锦衣高帽,白面敷粉,抬着下巴问:“谁是江茸?”
江茸瞧他二人神情倨傲,行止规矩重仪态,猜想是宫中来的,大抵皇帝那边已经想好。
当时行那一步,如今想来着实冒险。
若是皇帝想不好,自己惹上麻烦不说,还得连累林冀和赵蓉。
他立刻起身,躬身一礼,小心应付道:“我是。”
“引路,我等要见徐公子。”
*
江宅后院
徐旸清手捧一卷明黄圣旨,窗棂吹来的风拂过他额发,羽睫微动,他缓缓抬起头,犹疑不定辨认面前两人。
“你们真的是宫里来的?”
左边的宦臣亮出金龙御令,“徐公子无需过虑,过两日徐尚书大赦的文书就会昭告天下,徐公子如今已是自由身,随时可以回尚书府去。”
这一枚金龙御令徐旸清识得,天下间尚无人敢作假。
徐旸清跪倒在长阶上,长发逶地,泪水从薄白的脸颊滑落,“爹,我徐家终于沉冤昭雪,你知道吗?”
本该鲜衣怒马,一展抱负的青年才俊,无端被折翼,受尽欺凌,真是不容易啊。
站在门边的阮茸无声叹息。
六六忙将人扶起,嘴角再努力都抑制不住激动的笑容,“公子,公子很快就能与大人团聚了。”
徐旸清笑着点点头,任凭泪水落下。
两位宦臣见此,“日宫中事忙,我等就先告辞。”
“两位大人慢走。”阮茸往二人手里塞些银。
待将人送走,他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看来这个皇帝还能抢救一下。
许是为了结交新贵,方才的宦官透露一则宫中要闻。
皇帝回宫后,将一封弹劾贪污奏折交由穆亲王处理,穆亲王面上答应下来,私底下托人找个替死鬼,只因那位官员是他亲王府一党。
此事被暗卫传到皇帝耳中,皇帝震怒,令穆亲王罚俸一年,严办那名贪污官员。
下朝时,皇帝突发慈父之心,寻了间隙去见关押在天牢的前太子。
隔日皇帝在大殿上赞誉太子牢狱之中仍为自己抄经祈福,勤学苦读,忧心国家社稷,恰逢边境有外敌入侵,正是用人之际,特给他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又以差不多的理由复用兵部尚书徐彰。
这波风吹得瞎子都能闻出味儿来,朝中是要大翻天。
“听说那日宣和广场江少爷被皇帝单独约见,不知此事……”徐旸清再聪明也无法将朝堂的事跟一个商户之子联系到一起,是以询问到一半自觉可笑,没再继续说。
阮茸只需要管好徐旸清全须全尾从江宅出去就行,别的无所谓。
他故作未听见,道:“徐公子安心回府,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差遣。”
六六看过他从前欺负自家公子的样子,心里窝着团气,纵然这浪荡子已经心有所属。
一笑泯恩仇这种胸襟,他六六是没有的。
“公子,尚书府如今定是杂草丛生,既然江公子这么说,不如请江公子到咱府上帮忙割草?”
阮茸:“?”
“别胡闹。”徐旸清感念天恩,不愿与人为难,“多谢江少美意,就此别过。”
徐旸清归心似箭全写在脸上。
阮茸怕节外生枝,稳妥起见,“不如多住几日,待尚书大人赦令出来,两位再回去。”
“怎么?你舍不得?”淡漠的嗓音像能划破冰川的利刃。
徐旸清朝说话之人望去。
轮椅上的男人有着一双黑入深渊的眼睛,怎么看都只有冷漠和危险。
这种人,怎么会看上江茸?
徐旸摇头,淡然拒绝:“不了,我今日便回去,得赶紧把尚书府收拾出来,给父亲接风。”
阮茸没再留人,仔细派人护送他们主仆,甚至使了六个人去帮忙打理俯宅。
直到听见【怒气值: 10】,才知道林冀又又又又又生气了。
现如今阮茸已经从分析大反派为什么会生气,直接进入到怎么哄好的模式。
他抬手招来阿横,“把上京城最好吃的馒头都给我买来。”
阿横:“少爷,据说仙船上有提供饭菜。”
阮茸翻个白眼:“谁说我是在准备路上的干粮?”
阿横:“啊?”
阮茸懒得和他多说,问起另外一件事:“那个球你找到了吗?”
阿横想到这个就埋汰:“没有,湖里的水都抽干了,下去的都糊成泥人儿,啥也没找到。”
“哎。”
猫猫叹气,哄人不易。
距离宣和联招过去六日,该带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屋内一箱箱全都是赵氏新备的。
阮茸:“其实不必麻烦,拿旧物就好。”
身旁的赵氏道:“旧物放家里,你回来就能用。”
阮茸喉咙堵塞,眼眶酸胀。
若是她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了,该如何伤心?
——罢了,如果自己替铲屎官报完仇,命还在,就回来当她儿子。
赵蓉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光看他模样就觉得很伤感,本待要逗趣几句。
下人匆匆来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张家的人他们来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