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他们所想,这次的考题侧重考心智,对修为体能的考核比例减少。
“这不代表你们能有一半通过。”
寒山长老说罢,令所有长老一起灵力为引,以玄光镜为门,打开通往考核的试炼之地。
上方旋转的大镜投射出强光,照到一众考生身上,演武场霎时空了一片。
不一会儿,峰主和长老们就在玄光镜中看到切分成小块的五十个场景。
考生们都被分散开,各有自己的考题。
阮茸眼前是湍急的溪流,溪水清澈,水中鱼影穿梭。
一条胖鱼蹲在石头缝里,嘴巴咕嘟嘟冒泡,像是在说“我比其他鱼鲜美多汁。”
阮茸咽了口口水,立刻弯身捡起块石头,在更大的石头上敲击出相对锋利的一面,折了溪边大树两米长的树枝削尖,衣衫下摆扎在腰间,卷起裤腿。
观席上
寒山长老抚须笑道:“这小友真特别,别人可都还在观察环境,他就准备吃上了。”
蓬月面容冷淡:“师弟,他不会留下。”
寒山瞥他一眼:“你当初为何收林冀?”
蓬月:“林冀不同,他身上流有人族的血。”
寒山唇畔漾着笑:“真是这样吗?”
蓬月眼尾一压:“师弟觉得是哪样?”
“是这样!”阮茸一叉子戳向石头缝,水花炸开巨大的涟漪,“大剑客都是快、恨、准!”
大头鱼瞅着胖嘟嘟,不料是个灵活的胖子,扭个腰就游到深水区去。
阮茸伸出手指戳它脊梁,鼻孔喷气:“你生是老子的刺身,死是老子的烤鱼。”
大头鱼转身,继续用屁股对着他,嚣张得像对这个世界再没有留恋。
虚空中一股诡异的风吹来,云层间忽然落下红纸雨。
不一会儿,周围锣鼓唢呐喧天。
一道红衣新娘的身影倒映在溪面上,一群丫鬟护卫喜婆们不知道从哪里匆匆跑来。
喜婆上前劝:“姑娘,伯爷虽然七十高寿,但他疼人啊,姑娘你别想不开,伯俯荣华富贵,不会……哎呀~”
阮茸这边一戳子扎向肥鱼,上方就跳下来个红衣女人。
“噗通!”
水花四溅,树叉子下不是鱼,是个红盖头被水浮起,瞪着双死鱼眼的新娘子。
阮茸:“……”
他默默转了个方向,继续寻找下一条鱼。
喜婆在岸边冲他喊,“公子,新娘落水死了,我们都要被伯爷处死,您能不能帮忙坐进花轿里,待我们安全离开,您再逃出来啊。”
对于不准备留在奂天宗的阮茸来说,这些脑残考验远不如一条鱼有吸引力。
任凭一帮子人围着溪边哭哭啼啼求他代嫁,他戳戳戳……
直到天黑了,工具人都各回各家,河水浑浊如泥,他都没有戳到一条鱼。
其实自新娘落水后,水就变得格外冷,阮茸从水里出来时,脚僵硬得差点走不动道,搓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考场天昏地暗,幸而空中一轮圆月照得溪水亮堂,让阮茸能清晰看见漂浮其中的尸体,已经被浸泡得比白天大上一圈,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
阮茸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打磨光滑四根两寸长的棒针,从储物链里取出只小匣子。
外面看玄镜的众峰主不解:“他在干什么?”
“天黑危险加倍。”寒山认真思索许久,试图理解道:“这小友应该是在做……呃,某种防御阵法……吧。”
外面的人好奇,小溪里面的女鬼更加很好奇。
她从水里探出个脑袋到阮茸头顶上,恶声恶气:“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帮我们?你不仅眼睁睁看着我投溪自尽,还不肯答应他们的请求,任凭他们被伯爷砍掉脑袋,你是个冷漠残酷自私……”
“嘘。”阮茸竖起跟食指。
女鬼:“?”
是我的脖子不够长?身躯不够臃肿?还是脸不够狰狞?
她伸出一双苍白的手。
啪!
阮茸拍开:“你打扰到我织毛线了。”
“织?织毛线?”寒山满头问号望向蓬月,“是什么?”
蓬月:“……”
我看上去像是会知道的样子?
月光下,青年垂眉敛眸,认真打着毛线,安逸慈祥的画风诡异又突兀。
奂天宗弟子正目瞪狗呆着,突然又一个奇观发生。
第十三个方格场景中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现在阮茸的方格里。
“啊啊啊。”寒山惊讶得长老风范都掉地上,张着嘴巴:“从未有人能跨过试炼之地,这这这……”
蓬月猝然捏紧扶手。
那只猫妖,真的,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女鬼脸色惨青,龇牙咧嘴:“我要杀了……”
“姐姐,你的手能借我一下吗?”阮茸抬起头,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手。
女鬼:“?”
阮茸解释:“你这双在溪水里泡了一天的手,根根手指浮肿,刚好跟男人的手指接近,我准备给我男人织个手套,能借你的手比对下吗?”
女鬼呆了下,空洞的眼睛里生出一对瞳孔,“你在帮你的情郎织手套?”
“嗯。”阮茸不想费口舌解释太多。
女鬼眼神飘忽,过了会儿,抬高手臂。
阮茸立刻认真比对起来,一面喃喃:“这里得十一针,哎,其实之前看人织过,好像很简单,怎么到自己织就那么难。”
女鬼看不下去:“你得把第一针织在下针,第二针滑过不织,间断这样……”
阮茸恍然大悟:“哦,是这样的啊,懂了。”
“你很爱你的男人?”女鬼忽然看向他。
阮茸一边改针一边点头:“嗯。”
女鬼想起伤心事,嘤嘤低泣:“其实我也有深爱的情郎,只可惜我娘为了让我嫁入伯俯,硬是拆散我们,把我给他绣的鸳鸯手帕剪碎。”
阮茸专注绕线:“拒绝不了吗?”
女鬼:“娘亲从小为了我操碎心,小时候我差点被牛撞死,她为了救我,被牛角掏伤了一只眼睛,我不忍心再让她难过。”
阮茸:“你死了,她更难过。”
女鬼脸上陡生戾气:“本来就是她的错,她不该难过吗?”
阮茸:“谁都会犯错,我坐在这里打了这么久,就因为少了几针,打得一团糟,抽回来重新打就行呗。”
女鬼:“但是我的命不能重新开始!”
周围的空气夹着丝丝寒霜般徘徊在阮茸的后劲。
阮茸:“早死晚死都得死,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女鬼:“……你好冷漠。”
阮茸把棒针从她手上拿开:“这只手放下东西,才能拿起其他东西。”
女鬼:“比如你的脑袋?”
阮茸:“……”
他觉得自己很不会劝人。
默默把棒针塞回去,阮茸:“姐姐,你再教教我呗。”
密林里传来嘈杂脚步声。
试炼之地是没个消停的,阮茸心底叹气,想偷个懒都不行。
伯爷带着一群府丁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奸夫□□,抓了他们浸猪笼!”
阮茸无奈,刚想要掏出猫猫锤,眼前突然一阵黑雾飘过,府丁们全部吐血倒地。
“起来,都给我起来。”伯爷吹胡子瞪眼,“平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关键时候就这么不顶用。”
府丁们在伯爷的召唤下,重新“活”过来,可是又一阵黑雾飘过,他们又吐血,又倒地。
接下来就像是视频卡帧一样,这个场景无数次重复,越来越快,越来越鬼畜。
直到阮茸受不了这有毒的精神攻击,举起锤子一阵猛砸,之后他发现,伯爷被砸脑袋开花,也能原地复活。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
阮茸转身看着女鬼,双手叉腰:“你玩够了吗?”
女鬼浮肿的脸很难做出表情,但能看出惊讶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里只有你是鬼。”阮茸理所当然,“情况不对,当然是你在搞鬼。”
女鬼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其实……是我,也不是我。”
她一紧张,伯爷和他的府丁就不稳起来,时而后退,时而前进,跟跳国际舞似的。
阮茸连翻白眼:“你希望我杀了伯爷和他的狗腿子,你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女鬼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
阮茸轻轻笑了下:“真的吗?如果你真的觉得是他的错,为什么杀了他那么多次也没有用呢?我即便坐上花轿去到伯俯,杀他个几千次都跟这里一样对吗?那我究竟要杀他多少次,你才能放过你自己呢?”
“我.....自己。”女鬼被说愣住。
忽然,她脸上的肌肉诡异的抽动起来,底下像是有蠕虫在钻动,慢慢的脸开始发生一些变化,脸颊下垂,皱纹横生,头发开始褪去绸黑,变得干燥,杂乱,苍白。
“呜呜呜 ......”妇人老泪纵横。
阮茸抓紧时间织手套。
“我的女儿很孝顺,隔壁卖糕的儿子跟她青梅竹马,可我只希望她能够嫁入高门,光耀门楣,我的女儿是在伯爷家里投井自尽的,是受委屈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我没用,没能替她报仇。”
阮茸飞快穿针勾线:“事已至此,你即便是让自己跳一万次河也没有用,不如好好活着,你的女儿那么孝顺,也只会希望你过得好。”
老妇人摇了摇头:“她一定很恨我。”
阮茸停下手中的活计,温和的望着她憔悴的脸,没再说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伯爷和狗腿忽然全部消失。
老妇人擦干眼泪,“年轻人,你说的对,我该醒过来了。”
寒山指着玄光镜:“瞧瞧瞧瞧,我就说他有灵性,这么摆烂居然是最快通关的。”
“还是得有点运气在身上才能歪打正着。”旁边的长老道:“那老妇人疯了十年,真是不容易啊。”
无尚峰峰主严谨道:“他不是最早的,过去的那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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