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之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懵的，他对着自己的腿狠拍了两下，抬起脸茫然道：“我怎么没力气了?”
这句话听起来软绵绵的，连语气里惯有的那份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都弱了几分，活像只被拔去尖牙的小老虎。楚清离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就着领子把他拎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又要倒，楚清离再拎。
顾廷之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更扭曲了。
不能再玩了，再玩小少爷要吃人了。
楚清离一边拎着他，一边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竟有这种奇事?”
原本平静的人群中陆续传来阵阵惊呼：
“我的灵力好像也没了！”
“我也是！”
“我……我没力气了。”
楚清离环视了一圈，有人伏地不起，有人气息孱弱，症状各不相同，神情中的疲倦之色却是如出一辙。除他以外，在座众人还能稳稳立着的，只有顾辞渊，楚明琛，还有近来炙手可热的仙门名士，凤鸣宗弟子江少陵。
几位少年英才神色凝重，自发穿梭在人群中试图安稳局势。楚清离淡定搭脉，须臾，他语气轻松道：“灵核并无损伤。诸位莫慌，暂时的而已。”
尽管几人忙得焦头烂额，可场面还是已经乱作一团，人群中甚至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一位年纪稍轻的少年脸都吓白了：“我们擅闯了秘境，这难道就是秘境降下来的惩罚?”
非常大胆的想法，想来这位小兄弟平日一定是修仙话本的忠实读者。楚清离笑了笑：“那倒不是。”
初步判断，这里应该存在着某种让人灵力暂失的阵法，并且这种阵法只针对一些灵力不上不下的普通修士，对灵力高强的修士则没有影响，比如顾辞渊这种高手……他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顾辞渊身上，不知是不是他眼花的缘故，清珏的剑光似乎更加明亮了。
有些话不方便明说，比起惩罚，他觉得这更像是一场筛选，通过这场对修为天赋的筛选，让普通修士知难而退止步于此，或者，成为秘境的养分。
毕竟，在秘境里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楚清离大脑正飞速运转，一旁的顾廷之突然推了他一下，不满道：“你怎么没事?”
他先怔了一下，扬了扬眉毛，语气莫名有点骄傲：“我灵力就那么点，这种影响灵力的阵法根本影响不到我的！”
一名年长女修担忧道：“我们现在灵力暂失，又困在秘境之中，万一再遇到什么妖兽怎么办?”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片哀怨之声。
楚清离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他眼眸弯了弯，轻笑道：“这个，我有办法。”
听闻此言，一行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楚清离从胸口摸出一沓厚厚的符纸，挑了张花纹最繁复夸张的，抬手往顾廷之脑门上一贴。
生气归生气，可是顾廷之此时是真的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点一点把额头上的符纸揭下来，动作慢吞吞的，语气却一点不客气：“你往我头上贴的什么鬼东西?”
楚清离甩了甩手上的符纸，得意道：“鄙人自创的护体符咒，可抵御妖兽三年到三千年不等。”
顾廷之撇撇嘴：“三年?这种东西你也好——哎！”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力气挑三拣四，楚清离挑挑眉梢，伸出两指轻巧地夺回去：“不要还我，我又没说给你。”
没想到他居然把给自己的东西又轻飘飘地抢了回去，顾廷之惊讶地张张嘴，眼睛似乎都瞪圆了点。他默默把符纸拿回去，小声嘟囔了两句“等本公子恢复了要你好看”之类的话，很宝贝的贴在胸口了。
余下的各家弟子虽然对他的自创符咒持怀疑态度，但事出匆忙，大家身上也没带什么宝贝，有张符咒傍身总归聊胜于无，便也学着顾廷之的样子，半信半疑地贴在身上。
顾辞渊立在结界之外，静静看着不远处。
江少陵朝那边扬了扬下巴：“想要?”
他垂下眼睛，没有答话。
江少陵抱着双臂快活地笑起来：“顾辞渊，你这个变态，你也有今天。”
顾辞渊转身欲走，江少陵一把拉住他，“哎哎哎，别走啊。不就一张符纸嘛，你脸小不好意思要我帮你。”他做了个手势，一脸势在必得：“一会按我计划行事。”
楚清离溜溜达达发了一圈，他无意间低下头，不远处的空地上，两颗脑袋正亲密地凑在一起，他顿住脚步，忍不住也凑了过去。
不同于大多修行者的淡泊心性，江少陵此人十分热衷于多管闲事，而且这回可不是一般人的闲事。目标人物一出现，他立马进入角色热络道：“楚兄，你终于想起我们了。”他话题转的十分僵硬，本人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哎你那个自创符咒呢，快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下。”
这谁?他认识吗？为什么离顾辞渊这么近，他俩很熟?
对于他的热情，楚清离感到莫名其妙：“哦。你说那个，没有了。”
顾辞渊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江少陵低头看他一眼，轻笑道：“怎么没了，真是可惜。我和顾兄可是等了很久呢。”
楚清离的注意力被下半句吸引过去，他有些抱歉的“啊”了一声，低头看着顾辞渊专注的侧脸：“等了很久吗？”
顾辞渊手上动作慢下来，出声回他：“……没有很久。”
光线有些暗，楚清离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他捏了捏手指，语气莫名轻起来：“顾兄，我知道你灵力高强，这种低级的护身符你用不上的。这样吧，我这有千年碧麟蛇毒所制成的毒针，见血封喉，一击毙命，你要吗?杀起人来还挺方便的。”
这种发展和江少陵的计划差的有点远，顾辞渊僵在那里，向他递来求助的眼神。
小样。还记得三年前，因为我反驳了你一句，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冥晖谷底的事吗?三个月！我在那鬼地方待了整整三个月！顾辞渊，你他娘的也有今天！
江少陵内心狂笑一阵，熟练地接过话茬：“楚兄哪来这么多古怪的小玩意。”
楚清离正撑着脸看着顾辞渊笔下的痕迹，若有所思。他唇角天然上翘，一双桃花眼又黑又亮，正视对方的时候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我自知灵力低微，所以符咒暗器法阵什么都学一点，技多不压身嘛。”
二人说话的功夫，顾辞渊终于直起身子，江少陵问他：“画好了?”
顾辞渊点点头。
察觉到他心情有点低落，楚清离很配合地捧场道：“哇，好大一只虫子！”
“……是龙。”
“哦。”
这下换楚清离心情低落了。
江少陵看了一会，面色凝重道：“你确定……?”
顾辞渊冷静开口：“也许有遗漏，但绝不会出错。”
江少陵笑了笑：“咱们都多少年交情了，你的实力我还是清楚的。”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的可比楚兄多多了。”
顾辞渊看着他，唇线倏然绷得很紧。
楚清离看着面前两位天赋卓绝的少年天才，疑惑地眨了眨眼，老天爷，刚才打哑谜就算了，现在居然开始眼神交流了。
作为一个没有灵力的废柴修士，楚清离觉得有必要打断一下：“两位，我想请问一下，这条……龙是什么意思?”
江少陵瞬间收起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样，一本正经道：“是此处秘境灵力充沛的灵脉分布，用于区分不同秘境的关键特征。而此处秘境的灵脉分布，如我们所见，呈现出游龙的形状。”
话都被他说了，顾辞渊看着楚清离微疑的神色，不甘心地“嗯”了一声。
见他这副模样，江少陵心里又是一阵狂笑，拍了拍他，问道：“阿渊，我说的对不对？”顾辞渊瞳孔颤了颤，默默捏紧了手中的清珏，江少陵开心过头了没注意到，还在拍他，语气不满道：“阿渊，阿渊你说句话啊。”
顾辞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嗯。”
楚清离脸色冷了一瞬，他抬起头，语气很轻地重复道：“阿渊?”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在意的要死，可惜一个木头脑袋，另一个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比木头脑袋还木头脑袋。就这么试探来试探去的，不知道几百年能修成正果。江少陵心里暗暗钦佩自己，面上继续煽风点火：“对啊，你别看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他这个人就这样，其实他很喜欢被我这么叫的。”
楚清离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他这番话的真实性，不知从何时起，他原本漆黑的瞳色中，隐约出现了一抹浅淡的幽红。
杀气，根据他十几年来斩妖除魔所积累的实战经验来看，这绝对是杀气，好重的杀气！
顾辞渊的爱情固然重要，但他的小命当然更要紧！江少陵不动声色地离顾辞渊远了点，迅速补上一句：“……不过我也不常叫就是了。”
楚清离的双眼很快清明起来，他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舒服：“头有点晕。”
顾辞渊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江少陵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
明明我才是最需要被关心的那个吧！
之之：(瞪圆眼睛)(小声嘟囔)(很宝贝的贴在胸口)
青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喜欢看你这副吃瘪的熊样
小江太e了把青梨都显i了
感谢酥花芜湖小宝的地雷，还有小宝们的评论，我会继续努力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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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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