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
“嘘。”楚清离一把捂住他的嘴，黑暗中的眼睛显得特别的亮，他指了指门缝，示意他看。
他当然不会看，但据他所知，楚清离貌似十分热衷于这些事，渡仙宗谁跟谁表白，谁被谁婉拒，谁和谁因为哪位仙子大打出手，只要向他虚心求教，保管能听到数不清的新鲜八卦。顾辞渊象征性地扫了眼，低头专注地盯他的发旋。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狭小的门缝传来明亮轻快的少女音色：“我都说了，我对你没兴趣。”
然后是沈知鹤的反驳声，弱弱的，没什么底气：“可是你总是吊着我。”
那袭来去如风的绯衣身影似乎顿了一下，很快无所谓地道：“好啊，那我以后不吊着你了。”
似乎没预料到这个回答，沈知鹤抬起头，懵懵地：“……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门缝外，楚清离无声狂笑，揪过顾辞渊一边道歉一边猛捶。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捶门板是有声音的。
莫名被锤的顾辞渊低下头，似乎想说什么，眉尖抽了抽，忍住了。
顾廷之罕见地没有翻他白眼，他习惯性地考虑到了二人的身份地位、家族势力……总之满脑子的门当户对，这才开口道：“云诏沈氏最重门楣，氏族中子弟的婚事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联姻联的就像萝卜配白菜。怎会允许他娶一个出身平庸的女子。”
“南宫小姐看起来可不像出身平庸之人。” 楚清离小心抻着顾辞渊身上方才被他蹂躏出的褶皱，语气轻松道：“据我所知，东陵国的国姓，就是南宫。”
“难怪事务司查不到她的来历。”顾廷之露出恍然的表情：“东陵虽是小国，但近年来青云直上，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若南宫珩当真是东陵王女，别说与沈知鹤定亲，就算做一国王后也是够格的。”
楚清离对他说的这些毫无兴趣，摇头：“最讨厌这种不努力修炼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人了。”他伸出蔑视一指：“对了，还有你。”
顾廷之愣了一下：“你将来不是也要娶名门仙子……”
“我才不是。”楚清离打断他：“我若喜欢谁，管她是王女还是乞丐。”
顾廷之扒着门缝嘁了一声。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门缝内忽然模糊传来一道声音：“……我有喜欢的人了。”
门缝外两人立刻竖起耳朵。
“喜欢的人?”沈知鹤看起来也有点急了：“是谁?”
“我喜欢顾辞渊，你待如何?”
万万没想到吃瓜居然吃到顾辞渊身上，真真是意外之喜。顾楚二人对视一眼，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楚清离率先扭头道：“哇，顾辞渊，她喜欢你。”见他木呆呆的没什么反应，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撞了撞：“你要做驸马了哈哈。”
黑暗中，顾辞渊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不认识她。”
楚清离飞快眨眨眼，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恰在此时，一股极为精纯的灵力破空袭来，半扇门立时飞了出去，露出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南宫珩稍稍侧目：“这就是你说的全渡仙宗最隐蔽的地方?”
沈知鹤从她身后探出来，“老大你们怎么在这。”
“哦，我和顾廷之他……”楚清离习惯性地看向右侧，没人，再一转头，一片浅蓝色衣角迅速消失拐角处。
“……”
前方的南宫珩眼睛倏然亮起，她抬了抬下巴：“你就是顾辞渊?”
顾辞渊颔首，眼神很淡，没什么表情。
……两人看起来还挺登对。
南宫珩扬起笑靥：“你来得正好，我想和你……”
楚沈两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比试一场”还未出口，眼看着沈知鹤就要口吐魂烟了，楚清离果断挺身而出：“不行！”
南宫珩敛了笑容：“为何不可?”
“因为……”楚清离一时也想不到托词，索性嘴比脑子快：“因为顾兄已经是我的人了！”
沈知鹤的心在嗓子眼跳了跳。
南宫珩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挑了挑眉梢：“你们……?”
顾辞渊试图挣扎：“不……”
“没错。我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担心她不信，楚清离轻车熟路地挽起顾辞渊的胳膊，歪头笑起来：“南宫姑娘要替我们保密哦。”
南宫珩神色一顿，一双狐狸眼不自觉眯起来，“那是自然。”
……两人看起来还挺登对。
她虽没多说什么，可眼神中却满是戏谑，显然是不信的。楚清离急得恨不得在顾辞渊脸上啃两口，他一边笑吟吟地回看过去，一边戳了戳怀里这截木头似的胳膊。戳了好一会，完全没反应。他抬起脸眼神示意胳膊的主人配合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怀里的胳膊似乎更僵硬了。
不配合就不配合吧，把人先带走了再说。楚沈二人相视一眼，楚清离立刻会意，扯着胳膊把顾辞渊向外拖去，嘴上还颠三倒四地说着：“没什么事，那我们……夫夫二人……先走了。”
顾辞渊脚步踉跄了下。
南宫珩把目光从顾辞渊上透红的耳廓上收回来，她轻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夫夫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南宫珩勾起唇角，很快又淡去了。像是想起什么，她侧头问道：“楚公子可曾去过东陵?”
沈知鹤老实摇头：“老大久居宗门，不曾去过。”他逮着个机会又要凑过去：“珩……”
南宫珩一把推开他的脸：“烦着呢。”
“哦。”
-
楚清离长吁了口气，他瞟了眼顾辞渊的脸色，将道具胳膊妥帖地放回原处，挠挠发梢，露出一个有点心虚的笑：“顾兄，我刚才随便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顾辞渊摸了摸自己失而复得的胳膊，心跳得很快，好像没办法不在意，但他还是说：“不会。”
“走吧。”
楚清离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嗯。”
今日一年内难得的休沐日，几天前他随口说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顾辞渊反应淡淡的他还以为八成会吹，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来找他。楚清离臭不要脸地想，看来顾辞渊对他的话还挺上心的。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风光无限好，可惜身边的美人依旧是一袭白衣，一柄素剑，连神色中一如既往的冷淡肃然，感觉随时要御剑而去了。楚清离没话找话道：“顾兄，出去玩还带着清珏啊?”
顾辞渊停住脚步，闭眼，凝神，须臾，他睁开眼：“它说，想去。”
楚清离愣了愣：“它……说?”
“清珏有灵。”看着悄悄凑过来努力偷听的楚清离，他补充：“只有我能听到”
听到这个秘密，那柄冰冷的青色长剑似乎一下子柔软下来，变成一个安然酣睡的小婴儿，静静趴在顾辞渊背上。楚清离犹豫再三，还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清珏宝贝这么厉害。”
顾辞渊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像是为了印证楚清离的话，原本沉睡的清珏倏然掠出，在半空处翩然起舞，轻盈如燕，矫若游龙，意图展示自己精妙绝伦的剑术。
“哇！好厉害！”楚清离啪啪拍了两下手，转头问顾辞渊：“它这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呢?”
顾辞渊摇头。他并非不知，只是……还是不要说了。
一片树叶自半空中悠然下落，顾辞渊刚要抬手，清珏却比他更快，刷刷几下，楚清离发上连草屑也没沾染一点。清珏得意地晃了晃剑身，曳着一道冷色流光，咻地飞回剑鞘。
-
临安富庶，街市上除了布匹食品之类的必需品之外，也会卖些姑娘小姐们喜欢的小首饰，款式很多，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
大概因为小时候被阿娘当女孩养的经历，楚清离看到这些亮闪闪的小东西，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戴，反正怎么摆弄也不会太丑，今日也是如此。拣支顺眼的随手往头上一戳，他扭头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楚清离束发的技术很差，无论他多么努力，还是会有讨厌的发丝从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块那一块地钻出来，像初春的杂草一样肆意生长，那支胡乱戳进去的发簪更为他凌乱的脑袋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明媚，好看。顾辞渊抬手，把一缕碎发慢慢拂到耳后，端详得很认真——甚至有点太认真了，搞得楚清离有点紧张。目光相缠许久，他终于点头：“很好看。”
大概是从没听过如此直白且真挚的夸奖，楚清离感觉心跳得有点快，他眨眨眼：“真的假的。”
不等他回答，楚清离抬手将那支发簪扶正了些，很爽快地大手一挥：“这边到那边，都要了！”
首饰老板报了一个相当不菲的价钱，楚清离调整发簪的胳膊一顿，然后他余光看到顾辞渊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华丽沉甸甸的荷包，做出准备付钱的姿势。
楚清离有些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了。
不过，顾辞渊身上居然有“钱”这种东西？
还这么多?
临安第一败家子楚清离眼巴巴地看着那只形状饱满的钱袋，他想起自己曾经花钱如流水的幸福岁月，忍不住感慨道：“顾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钱人。”
而第一次做有钱人的顾辞渊正在冷静思考应该拿这个金色的，还是拿那个银色的，或者干脆把整只钱袋给他算了。听到这句话，他诡异地静默了一瞬，抬眼看向楚晏。
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乖巧地抿住嘴巴，只有发簪垂下的小花坠还在很没眼色地晃来晃去。顾辞渊抬手扶住，问他：“……我看起来很穷么?”
楚清离一怔，头上的坠子晃得更厉害了，他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
这俩人在那不是就是什么呢?辛勤忙碌一阵的老板搓着手插进来，殷切道：“包好了，您二位谁来付?”
顾辞渊：“我来。”
虽然很煞风景，但我还是想说，你们猜青梨为什么不会束发……呜！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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