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阳光穿透轻薄的纱帘,把帘子上的花纹印到地板上。
阮多感觉身边晃了晃,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陆铭砚正坐起来。
陆铭砚也立刻看向他。
刚睡醒的人皮肤带着瓷白的光泽,衬得发丝乌黑柔软,惺忪的眼睛半眯着,显得睫毛又长又密,像个大号娃娃。
陆铭砚忍不住帮他拨开挡住眼睛的刘海:“吵醒你了?”
阮多披着被子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胸前两个扣子随着动作被挣开,露出一小片胸口。
“你要上班啦?”
“嗯,我去洗漱,你继续睡。”
“哦……”
阮多就重新栽回枕头上,意识渐渐回笼。
他又爬了起来,匆匆下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昨晚两个人睡一个被窝了吗?怪不得那么暖和呢!
华华,你哥,跟你的感情真的很好!
阮多浑身别扭,无语至极,他告诉自己正事要紧,细节不用太在意。
他跑去盥洗室外面,乖乖敲了两下门,沙哑着嗓子咕哝:“哥哥……”
磨砂玻璃门打开,陆铭砚关掉电动牙刷,抹掉嘴边的牙膏沫:“怎么了?”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阮多觉得,他嘴边挂上白色显得很突兀,突兀得有些可爱。
“我,我觉得家里不安全。”
陆铭砚想了一下,确实。
“那你有什么打算?”
阮多紧张地搓搓手:“哥哥,我能跟你去公司吗?我不捣乱,就跟着你,顺便学学怎么当总裁!”
“当总裁?”将要被夺权的陆铭砚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道,“你要当总裁?”
“是呀,像哥哥一样厉害!”
“那你回房间收拾一下,二十分钟后出发。”
阮多答应着,风风火火地跑了,出门后想起被子没拿,又折回来,不好意思地冲陆铭砚笑了笑,拖拖拉拉地把被子抱走了。
陆铭砚选了套修身的休闲西装,刚穿好,陆浔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直接放在桌上按了免提。
“铭砚,几点能到?”
“八点前一定到。”他觉得还是应该先汇报一声,“爸,铭华不想呆在家里,我待会儿带他一起去公司。”
陆浔顿了顿,严厉地说:“不行!”
陆铭砚停住打领带的动作,蹙眉:“为什么?”
“让他老实在家待着!”
“爸,铭华说想学管理。”
“等过两个月拿到高中毕业证,我会送他去国外学的。”
没法反驳了。
陆铭砚还没对陆浔说他想重读的事,想到阮多失望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忍,努力争取道:“爸,家里可能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派一队安保过去!”
“就让他去公司玩一天,也没什么关系吧?”
陆浔的声音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去公司就安全了?你觉得跟着你才安全?那你有时间时时刻刻照顾他,保证他安全吗?”
陆铭砚胸腔憋着一口气,赌气地说:“没问题,我来保证他的安全!”
嘴快一时爽,陆铭砚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
早上八点,陆铭砚要陪着陆浔亲自在雄极本部跟几家下级供应商谈价格,阮多自然不能列席,就躲在百叶窗后,时不时探出半张脸看陆铭砚一眼,在眼神接触时还对他做鬼脸。
每个对视对陆铭砚来说都是煎熬,他第一次觉得表情管理是件这么难的事。
陆铭砚向来守信,既然承诺要保证阮多的安全,那肯定要寸步不离才算是有力“保证”,尤其是当着爸爸的面。
陆浔看着两个儿子玩躲猫猫游戏,却没受任何影响,在中午前分别跟几家供应商签订了价格最优惠的合同。
会后,陆铭砚回自己办公室,阮多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哥哥,你真厉害!懂得好多!”
“你说话时他们都听得好认真啊,我说话就经常被人打断。”
“你好会杀价啊,原来总裁谈生意就跟我在批发市场买衣服差不多,很简单嘛!”
陆铭砚无语:“那下次你来?”
“我?”阮多揪手指,“我可不敢……”
“没关系,我给你个价格上限,在那个范围内你随便玩,他们不敢翻脸。”
一句话让阮多跃跃欲试。
早上因为快迟到,他们坐电梯直达顶层大会议室,阮多都没来得及参观“自己家”的公司。
陆铭砚带他下到17层,穿过一个超级大的办公区,走向总裁办公室。
全部打通的格局显得宽敞又通透,大落地窗全被百叶窗半遮着,阮多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奇的眼睛四处扫视,也有不少员工反过来看他,都在悄悄议论,陆总带来的这个漂亮的大男孩是谁。
迎面,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腰身纤瘦,化了淡妆,她端着咖啡杯,看到陆铭砚赶忙打招呼。
“陆总早!”
“早。”
她退到一旁,请他们先过。
从她身边经过时,阮多闻到一股很淡很好闻的香水味,他侧头看向女孩漂亮的棕色卷发,女孩冲他甜甜一笑,他也赶忙呲牙:“姐姐好!”
女孩赶忙笑着回应:“你好!”
陆铭砚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了一圈,皱眉:“跟上!”
阮多吐了吐舌头,不得不小跑着跟过去。
他有点不高兴,直到进了总裁办公室,还是嘟着嘴巴。
陆铭砚脱下外套搭在衣架上,松了松领带,见他还傻站在门口,就指了指沙发:“坐。”
真皮沙发松软舒适,转头就能看到全国最著名的海景,远方,厚厚的云连起深蓝的海和蔚蓝的天,像是在积攒一场暴风雨。
陆铭砚给他接了杯水:“怎么不高兴了?”
阮多怀疑他是明知故问,没接他的水,指控道:“你刚刚那么凶!”
“刚刚?”陆铭砚自己喝了一口,“你打扰到员工工作了。”
“可她明明没在工作啊!”
更生气了,脸快鼓成包子,陆铭砚有一把掐上去的冲动。
他感受着水杯的余温,想了想:“对,上班时间她居然没在工作,应该开除她。”
阮多:“!!!”
总裁都这么不讲理吗?
他都快不想当总裁了。
门被敲了两下,陆浔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来。
陆铭砚赶忙放下杯子:“爸!”
“嗯。”陆浔慈爱地揉了揉阮多的头,说,“今天价格不错,我马上出发去赶首都那个项目,明天你跟吴三棠谈,绝对不许让步。”
“放心吧,爸。”
“明天见吴三棠就别带华华了,别让那老东西笑话。”
“明白,我会安顿好的。”
“那我就去机场了,辛苦了,铭砚。”
阮多一直没插上话,见陆铭砚陪陆浔往外走,他也跟着去送,到门口,陆铭砚停下,他也停下。
他挥手:“爸爸再见!”
之后的几个小时,陆铭砚一直埋首在文件里,不停签字,阮多无聊,一会儿在落地窗边看看风景,一会儿趴到隔断玻璃上,从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
中午,他们在餐厅吃了工作餐,下午又回到办公室,继续看文件。
无聊感战胜了恐惧,阮多决定明天不跟他来了。
陆铭砚签好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抬起头,看到了阮多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无聊?”
“嗯……”
“再定个方案就能走了,带你出去玩。”
“哇,真的?去哪玩?”
“想去海洋馆吗?”
“想,想想想!啊啊,哥哥你真好!”
海洋馆是他的毕生梦想。
小学时,有次春游学校组织去海洋馆,每人要交100块,福利院当然不会出这100块,他就只能目送小朋友们登上大巴车,在学校练一天写字,又在放学前看到他们叽叽喳喳地回来。
从他们的描述中,海洋馆在他心里留下了个模糊的轮廓,尤其是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镇馆之宝,一头会跟人互动的白鲸,他真的很想亲眼看看它变成小喷泉时候的样子。
汇芸的海洋馆,应该也有白鲸的吧?
在他一叠声的欢呼中,陆铭砚拿起内线电话,是拨给助理的:“罗纳,早上的文件签好了,顺便把设计部的方案送过来。”
电话刚放下,隔壁房间穿来拉抽屉的声音,随即他们的门被敲了两下,推开。
罗纳朝阮多友善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一摞纸放到陆铭砚的办公桌上:“陆总,一共出了六套方案,您要是决定好了,设计部今天就能出效果图。”
六本A3纸被平铺在桌上,第一张都是体育场区域的基础外观,第二页开始才是细节设计和说明。
陆铭砚双臂撑着桌边,把每一本都认真翻了一遍,设计部员工都是高薪挖来的,能力很强,说实话,每一种方案感觉都很不错。
他有些难以取舍,琢磨了片刻,抬眼就看到阮多正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于是招手:“过来!”
阮多像条得了指令的小狗,颠儿颠儿过去:“哥哥!可以去海洋馆了吗?”
陆铭砚拉过自己的转椅,拍拍椅背:“先坐下,选一个就可以出去玩。”
“我选?”阮多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
别说是阮多,就连罗纳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还是他们严谨苛刻的陆总吗?他这么随意,他爸爸知道吗?
阮多逐个看了一遍,为难地说:“哥,我不会选啊……”
陆铭砚很宽容:“觉得哪个好看就选哪个。”
“那……”阮多又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这个吧!”
陆铭砚点头,对罗纳说:“第五套。”
罗纳吞了吞口水:“好的,陆总,那个,需不需要您再看看详细资料呢?”
“不用了,告诉设计部出图。”
“是,明白,明早之前发您邮箱。”
罗纳抱着方案和他签署的那一大摞文件摇摇晃晃地走了,脑瓜子嗡嗡的。
这么草率的吗?不看设计灵感,不看风俗文化的融合,不看造价成本,就这么选了个看起来漂亮的,水灵灵地决定了?
完了完了!陆总昏头了。
不行,还是得跟陆董汇报一下!
他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落在陆总办公桌上了。
得到重用的阮多兴奋得粉面桃花,十分狗腿地在陆铭砚穿外套的时候帮他整理衣领。
“哥哥,我们要去海洋馆吗?”
之前都说过两遍了,他还算是要问,通常,被爽约太多次的孩子是这样的。
陆铭砚耐心回答:“是,怎么?”
“那要不要把领带拿掉?好奇怪。”
陆铭砚低头看自己笔挺的西装,是很奇怪。
“拿掉吧。”
建议再次被采纳,阮多绽开好看的笑容,忙不迭帮陆铭砚拆领带,陆铭砚的鼻尖差几厘米就能碰到他光洁的额头,怎么看都是个亲密得过了头的光景。
突然,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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