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血被保存在采集卡上,医生给了个棉球让他按住手指。
阮多松了口气,好医生不骗人,果然没多疼,像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只在白嫩的指尖上留下个小红点。
医生拿出两个薄玻璃片对陆铭砚说:“先简单验个血型。”
绝望的阮多觉得自己可以上楼去收拾东西了。
很快,结论出来了,医生却说:“O型,跟之前的体检报告一致,看来不得不做详细检验,明天能给出具体结果。”
陆铭砚颔首:“拜托了,李医生。”
李医生笑眯眯盯着阮多:“我看这就是铭华嘛,铭砚,你是不是疑神疑鬼啊?铭华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认识这么多年,陆铭砚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深意,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说:“如果单从哄我爸开心这个角度,是不错,就怕再闹出别的事!”
别的事?能有什么别的事?
阮多不爱听他叭叭自己,转身跑上楼去了。
的确该收拾东西了,今天走了狗屎运,被自己暂时蒙混过关,虽说血型相同,可等检验结果一出来自己必死无疑,还是赶紧把手办打包带走……嗯,在出结果之前就开溜,深藏功与名。
简直白日做梦昏了头,竟然想要冒名顶替下去,谁要当陆家人啊?尤其是做陆铭砚的弟弟,他那种人,哼,枉费自己拼命夹着嗓子叫他“哥哥”!
陆铭砚的车子离开别墅后,肖妈来安慰他,他表示自己才不会跟陆铭砚一般见识,让她不要担心。
肖妈叹着气走了,不一会儿又送上来一盘水果和一个红丝绒蛋糕。
“华少爷,砚少爷昨晚到家时吩咐的,让我今天给你做个红丝绒,说你也喜欢吃,你看,他还是关心你的,别怄气了!他也是为了陆家,等李医生那出了结果,一切就都好了!”
阮多不满地咕哝:“怎么?我就活该被他怀疑?”
话虽如此说,可立场已经没那么坚定了。
肖妈走后,阮多趴在书桌上,盯着莹红诱人的蛋糕发呆。
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利用别人的感情。
怎么回事呢?最初只是为了找个庇护所,不挨黄毛他们的打,怎么才短短两天就全变了?
而且,还对别人家的财物动了心思,什么叫“打包带走”啊?那不就是偷吗?
他一贯自命清高,觉得自己跟福利院某几个手脚不干净素质拉胯的孩子不一样,现在看,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坐直身体,吸了吸鼻子,羞愧难当。
他把背包里的手办一个个拿出来,摆回原位。
他决定,如果晚上陆浔或陆铭砚回家的话,跟他们坦白一切,然后离开这里。
他捧起小蛋糕,用小勺子尝了一口,比那天晚上的甜度高,联想到陆铭砚可能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他哭丧着脸,一口一口细细品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红丝绒吃光。
他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红丝绒蛋糕了。
不,不对,只要肯努力,谁会穷一辈子啊!
今天晚上陆铭砚居然没有应酬。
傍晚,阮多抱着诀别的心情在花园里当园丁的时候,他的黑色轿车缓缓开进院子。
他站起来,看着车子从自己面前滑过,封闭的深色车窗上照出自己的样子——穿着背带裤,戴着草帽,脸上一道道黑泥巴,很狼狈。
驾驶座上的陆铭砚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他直接把车停在别墅大门前,捏着一叠文件,三两步就跨进了别墅,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阮多搓着手上的泥土,咬了咬嘴唇,继续给花松土。
不是一路人,不用强求。
晚饭时候,陆铭砚边打电话边走到餐厅,直接坐到阮多对面的座位,开始吃东西。
听起来他还是在跟助理讲话,阮多下意识往左边挪了个位置,在心里反复演练事先想好的台词。
为了显得不那么突兀,他特意放慢了进食速度,一碗饭吃了快半个小时,最后几乎是数着米粒吃的。
等陆铭砚放下手机,他赶忙跟着放下筷子:“那个……”
不想,陆铭砚冷冷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啪”地把椅子上的文件摔在他面前:“陆铭华,行,你赢了!”
“啊?”阮多的告白被堵了回去,一头雾水。
原来他拿来的不是工作文件,而是李医生提前出具的检验报告,上面用很醒目的红字写着“90%符合”。
阮多:“?”
陆铭砚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厌恶:“我承认你技高一筹,是我看走眼了!”
他的目光让阮多哆嗦了一下:“不是的,你听我说。”
“什么也别说,别再跟我说话,我不想听!”
“喂,我说……”
“闭嘴!”
在陆铭砚离开前,阮多终于喊了出来:“我不是你弟弟!”
肖妈一脸震惊,而陆铭砚慢慢转过头,眼底的厌恶变成了压抑的愤怒。
他冷笑:“然后呢?”
阮多:“???”
“上次被我骂完你也这么说,当天就离家出走,你以为我会因此愧疚,你想让爸爸因此责怪我,我承认,你做到了!”
“不是,是真的!我不是陆铭华,我叫阮多,我我我,我一直在福利院!”
“是吗?那还不错,起码是福利院,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会被送进少管所!”
他转身上楼,阮多赶忙追他:“真的,我不是……”
“让你闭嘴!”陆铭砚转头推了他一把,“我不管你这个戏精又在搞什么阴谋,但你最好保持现在乖儿子的模样,一辈子!”
阮多不追了,对着他的背影跺脚大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去找你爸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就走,再也不回来烦你了!”
“爸上午去南方出差了,下星期才回来,你省省吧!”陆铭砚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在楼梯上转回身,咬着牙警告,“还有,陆铭华,你再敢提离开,我打断你的腿!”
阮多气得直翻白眼,无奈人家气势压自己一头,只好努力辩解:“我说了我不是……”
陆铭华不顾形象地用手指着他:“再敢说这样的话,打烂你的嘴!不信就试试!”
阮多:“……”
自己这是被绑架了吗?
什么人啊!
他跌坐回椅子上,拿起报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无语。
什么90%啊?怎么可能呢?那个医生是不是有鬼啊?豪门恩怨什么的?嗯,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你们恩怨归恩怨,能不能不拿无辜的人当炮灰啊?
呜呜呜——
阮多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另类的理由继续留在陆家,有点魔幻。
呐,这可不怪自己,肖妈作证,自己是被陆铭砚强迫的,该说的自己都说了,是他不信,自己还委屈呢!
逼自己当陆铭华?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为了福利院,受点委屈算什么!
做完心理建设,阮多飞快调整状态,从桌上拿了个大苹果,跟肖妈打了声招呼就跑上楼了,主打一个不内耗。
回到房间,他继续趴床上看那套少年热血漫,把苹果啃得“咔呲咔呲”的。
听到楼下引擎声响,他连忙光着脚跑到窗边,就见陆铭砚的车又出去了,两道大灯照在漆黑的小路上,很快消失在树林的另一侧。
他对着黑暗的窗外做了个鬼脸,跑回床上继续看漫画,啃苹果。
由于陆铭砚的固执,自己可以接着过衣食无忧的日子,陆铭砚简直是自己的活菩萨!
他这样对自己说。
黑色轿车开上环城高速,停在汇芸市后兴区刑侦大队院子里。
夜深了,刑侦队依旧灯火通明,和每天一样,警员们轮班挑灯夜战。
尤铁带着两名警员往外走,看到陆铭砚的车时愣了一下。
车窗降下,陆铭砚略带疲惫的帅脸露出来:“尤警官,能聊一会儿吗?”
检验报告结果出乎意料,他不太服气,怎么看那都不是陆铭华,而且,他刚刚也说自己不是,这让他愈发觉得这件事奇怪。
所以,趁着有空,他打算亲自了解一下,陆铭华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人为设计。
尤铁把手里抱着的文件交给一名警员:“你们两个先送去缉毒支队,我过会儿就来!”
然后坐上了陆铭砚的副驾驶。
“铭砚,这么晚了,有急事?”
“三哥,我就是来问问,陆铭华是从哪找到的?”
尤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都快三年了,看样他吃了不少苦,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陆铭砚听得出他在暗暗指责自己小心眼:“不是那回事,三哥,我怀疑这个陆铭华是假冒的。”
尤铁眼睛瞪得像铜铃。
人是他帮忙找到的,如果是假的,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不能吧?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说?”
“单纯是感觉,我爸这几天特别忙,也没说清楚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其实没什么大事,我们队警员外出查毒源,在水产市场看到他跟混混打架就一起带回来了,那天也是巧,我一回来就看到铭华,当时没太敢认,毕竟十七八岁正是样貌变来变去的年纪,我特意找了我们队的画像师帮着看了看,他说人的骨相能找到变化规律,照片上的铭华过两年差不多就长这样,我才敢让我舅来认人。”
“他怎么会跟那些人打架?他在水产市场干什么?”
“找活儿干,可他那瘦巴巴的样,谁能用他啊,说是在市场混了好些日子,没少挨那些混混的欺负,那天他是听那群混混说包里有好东西,他认为那个包对他们很重要,为了报复就动手了,还给扔进了排污河,混混上去打他,他倒好,先用砖头把人小头目给开了。”
陆铭华的嘴角抽了抽:“那些混混是什么人?”
尤铁也笑着摇头:“水产市场的地头蛇,要我说,铭华的爆脾气一点也没变,多亏我们警员到的早,不然说不定那些人能把他也扔进排污河里!”
陆铭砚盯着前方的警灯看了几秒,问:“三哥,如果他是假的,我是说如果,他有没有可能跟那些混混是一伙的,做戏给我们看?”
“假的?”尤铁敏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担心是商业对手派来的?可他明明就是……”
“是,他的确是,长相对得上,血型对得上,血常规指标也对得上,可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陆铭砚缓缓把目光转向尤铁,“你知道,他是我爸收养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