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那般劝你出来逛逛街散散心,你都不为所动,怎的今日突然开窍了?”焦庆推着宋今序从巷子里悠然地晃了出来。
巷子口斜对面有一茶铺,茶铺角落里坐着两个身穿粗麻衣的青年男子,两男子看到现身的宋今序后,纷纷颔首示意。
宋今序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指使着焦庆将自己往大街上推。
焦庆只以为宋今序这次出来定是有要紧事办,因此也没有多想,即便宋今序从一家名为百宝斋的杂货铺买下一面不符合他风格的铜镜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直到宋今序止步于一家成衣店前。
“衣裳有啥好看的,你满柜子的衣裳穿都穿都不完。”焦庆使出力气准备将宋今序推走。
“进去看看。”宋今序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制止了焦庆,焦庆无奈,只得将他推了进去。
应是宋今序的容貌还算俊美,刚进门,里面的大娘便抛下正在接待的客人朝他迎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他想要买些什么,给谁买,年纪多大等等。
老板娘说话间,眼神时不时地朝宋今序的双腿瞟去,满是欣赏的眼里夹杂着一缕遗憾。
“给家中妹子买,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宋今序在老板娘的介绍下看了几款成衣,最后挑中了一套浅灰色系的衣裙。
老板娘看他不是很确定的样子,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笑着打趣道:“怕是给情妹妹买吧。”
直到这时,焦庆才反应过来他的真正目的。
“公子,你——”
“我怎么了?”宋今序冷眼睨他。
焦庆噤子声,算了,反正他说什么也没用。
见宋今序没有否认,她便更加笃定了内心的猜测,于是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套桃粉色的罗裙,“十七八岁,恰是韶华正茂的年纪,公子你选的那套稍微晓得有些老成了,还是这套适合,您觉得呢?”
宋今序刚想说自己选的那套与她平日里穿的相近,但转念一想,她要么是为了方便干活,要么是没得选择。
“那就一起包起来。”宋今序道。
老板娘当即就乐开了花,还附赠了一张手绢。
“对了,有床帐吗?”宋今序又问。
闻言,焦庆不得已凑到他的耳朵提醒他别忘了两人现在的身份。
“有,要看看么?”老板娘看了眼焦庆后又问宋今序。
宋今序点头,“要。”然后对焦庆道,“你前两日不是收了好些诊金么,买这点东西应该不在话下吧?”
焦庆的脸绿了又黑,只得硬着头皮付了钱。
回去的途中,焦庆推着宋今序,宋今序抱着大包小包,焦庆想要帮忙他还不让。
趁姚禾还没回来,宋今序又命焦庆把床帐给搭好,焦庆瘫坐在板凳上,苦想着借口,“这不好吧,人家小姑娘的闺房,我一个外男不方便进去。”
宋今序一眼看破了他的伎俩,直言不讳道:“你的年纪都能给人当爹了,况且她叫你一声叔,你就当是长辈照顾晚辈了。”
说完,还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当年你夜闯被越女将营帐时若是能有现在的觉悟,也就不至于被人骂这么多年的老色贼了。”
焦庆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胡子。
但焦庆心中总归是不服气的,于是跑到院中往空中喊了声“蒋游”,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稳稳站在院子中央。
蒋游站定后扫了眼周围,在宋今序的房中发现了主子的身影,正要跑过去时,被焦庆一把拽住了腰带。
“是我找你。”焦庆道。
蒋游一脸茫然地跟着焦庆进了姚禾的屋子,在听了焦庆那“无理”的要求后,蒋游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焦庆:“你让我,堂堂绥宁军校尉,帮你,搭床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觉得,让我,一个大名顶顶的、有着再世华佗之称的神医,屈尊来此给人搭床帐,像话吗?”焦庆鹦鹉学舌般反问蒋游。
就在蒋游还欲与他拒理力争之时,焦庆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在他面前比划道:“少废话了,赶紧搭把手,不然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熟悉焦庆的人都清楚他的手段,知晓他的厉害,所以这招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屡试不爽。
于是一个校尉和一个军医,两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搭起了床帐。
使唤完蒋游,焦庆便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离开,但蒋游死犟,非要去宋今序那里问个安,结果他才踏了一只脚进去,就被宋今序一声“滚”敲了当头一棒。
委屈巴巴的蒋游想找焦庆寻些安慰,后者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转身就走。
蒋游不敢再耽搁,一个纵身跃上了屋脊,隐身去了。
他前脚刚走,姚禾后脚就回来了。看到她从推门进来,宋今序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书,拨动轮椅慢慢朝她靠近。
忙活了一天,累得姚禾腰酸背痛,她反手捶着肩膀,打算回房中洗个脸。
刚一进屋,姚禾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谨慎地扫视着屋子,在看到那顶绚丽的床帐后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姚禾讷讷地走进屋里,伸手摸向绣着数只鸳鸯的床帐,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后,她瞬间就湿了眼眶。
再一转身,桌上赫然摆着一面崭新的铜镜,铜镜前,叠放着两套新衣裳。
姚禾颤抖着双手将衣裳紧紧抱在怀里,呜咽声不止。
姚禾的反应将宋今序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明明是想关心她,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弄哭了他,宋今序哪见过这等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手足无措地守在门口进退两难。
“怎么哭了?”宋今序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听到声音后,姚禾放下衣裳便朝宋今序冲了过去,不等他有所反应,便直接弯腰环住了他的脖子。
“谢谢你宋大哥。”姚禾哽咽道,“你是除了我阿爹阿娘以外,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宋今序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嘴角的笑容犹如盛放的牡丹一般绽开,但慢慢的,他又敛起了笑意。
要是她知道自己骗了她......
宋今序不敢往下深想,只对她道:“我给你挑了两套衣裳,你试下合不合身,无论大了或是小了,都可以去换。”
姚禾起身抹了眼泪,兴奋地拿起衣裳当着宋今序的面比了比,突然,她神色严肃地看向宋今序,“宋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宋今序低头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眼院中的焦庆,撒了小谎道:“我跟你说过,焦庆的医术很好,凭他的手艺养活我们两个完全不成问题。”
说着,他又上前执起姚禾的手反复看了检查了一遍,新伤添旧伤,她的双手比昨日更严重了,“早上起来就没见着你的影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又跑去干那些粗活了。”
宋今序的关心让姚禾不太好意思,她扭捏道:“焦叔毕竟那么大年纪了,总不能事事都靠他一个老人家吧,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宋今序无奈笑了笑。
晚饭时,姚禾终于给焦庆做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红烧肉,简直把焦庆感动得泪流满面。
“小丫头,手艺不错嘛。”焦庆嘴里包满了肉和米饭,含糊不清地夸赞道,“就这碗肉,完全不亚于宫廷御宴嘛。”
姚禾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好像焦叔你吃过御膳似的。”殊不知焦庆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不错啊,真不错。”焦庆敲了下碗,准备再添一碗饭,“不枉我今日忙前忙后给你——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今序踢了一下。
焦庆不明所以的看着宋今序。
宋今序没理他,径自夹了块肉放在姚禾的碗里,“你辛苦了,多吃点。”
姚禾红着脸点了点头,羞着快把脸埋碗里去了。
焦庆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将军就是在抢功啊。
不是?这对吗?
一个打了胜仗都要把功劳往下属身上推的常胜将军竟然在跟他争这个?
再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情况,哪怕他说了全是宋今序的功劳,人家也不一定会信啊。
一个出行都要靠轮椅的“残废”,爬得了那么高么?
焦庆笑笑不说话。
“对了,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肉?”宋今序疑惑道,据他所知,姚禾一天的工钱也才十二文。
姚禾心虚的不敢看他,但宋今序却不打算放过她,姚禾本想撒个善意的小谎言,可她一对视上宋今序的眼睛时,瞬间就把打好的草稿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我把我们的定婚信物当了。”姚禾弱声回道。
见宋今序神色严肃,她又赶忙解释道:“反正那玉佩只是用来让我们相认的,既然你我已经相认,那它的作用也就不大了,还不如当些银钱实在。”
何况,她来了这么些天了,宋今序压根儿就没有表露出一丝想要与她完婚的意思。
“定婚信物都能当,看来你也没太把这桩婚事当回事。”宋今序冷声道。
焦庆看了眼将军,不对劲,一万个不对劲!
姚禾也觉得宋今序好像话里有话,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也不好紧着追问,只道:“等我们度过了眼下的难关,我再去赎回来。”
闻言,宋今序脸色才稍微好看了那么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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