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死,倒反成了顾时珩的错误,是不是他当时让顾时承去死,后面那一切便不会发生?
可是在当时,他又如何可能做得到呢?
百转心头,顾时珩已不再想想他,抬头望向顾时翊时,心底略有感慨,顾时翊对上顾时珩目光,骤然一滞,道,“你看我干嘛?”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顾时珩缓缓开口,声音也轻下去,道,“你也只有刚才那句话,倒还像个人。”
顾时翊听到此话,亦也不恼,反倒是笑了,道,“我虽知自己是个混蛋,但如果是我当了太子,万事断不会如此惨烈,大哥会是一辈子富贵亲王,你的师父,兄弟,朋友,东宫所有人,也没有必要死,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言尽,顾时翊站起身来,眉目骤然一挑,道,“你该歇息了,我让你待在汉中,可不是为了白养你的,明日我会告知你我的第二个条件,别太让我失望。”
顾时珩闷哼一声,一时间只觉得顾时翊方才流露的片刻真情倒仿似个幻觉,闷声应下。
顾时翊手拿着笛子,缓缓起身,离开顾时珩的卧房之中,转身将门关好,方走了两步,汉王府长史赵晟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行了个礼,道,“殿下,方才前方传来消息,这上千年的人参整个大梁也没多少,我们竭尽全力去找,照这样熬药也只能用个十天,您看…”
“这等小事也要来汇报我?”顾时翊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神色颇为不满,道,“我汉王府家大业大,想买什么东西会买不到?钱不够便去金库取,人不过便去找傅司马派,补汤定不能断,明白吗?”
赵长史抿了抿唇,虽觉为难,只能应声说了句是,然后退下。
顾时翊站在房梁之下,看着天地间漫天飞雪,抬头望向天边圆月,凤眸之中的强硬精明褪去,一时间,眼底竟有些落寞。
而在一墙之隔的温暖的卧房之中,顾时珩身上搭着厚厚的被褥,根本无法入眠。
这几月都是如此,他一闭眼便又见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一来二来,又觉太阳穴有些刺痛,仿似有银针在扎他的头颅一般。
周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远处竟突然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其声婉转清澈,入耳仿似清风徐来,清阳曜灵,顾时珩躺在床上,听着这笛声,竟真头颅刺痛逐渐消散,逐渐坠入了梦乡,少见的并非噩梦。
而在墙外的房梁之下,狂风大作,将顾时翊身上绛紫色的蟒袍吹起,随风摇曳,一方玉笛抵在薄唇之前,他微微阖眼,眼眸深邃。
雪花在风的吹拂之下,尽数漂到了他的肩头,他仿似一尊雕塑,佁然不动
一个时辰之后,月色已浓,万物寂静,他停下手指,将笛子放下,身上已堆满了雪花。
站在此地良久,亦不见得要走,反倒是后退一步,脊背靠上冰冷的墙壁,良久之后,才自嘲一笑,将肩上积雪扫下,大步流星走入风雪之中。
顾时珩难得一夜安眠,本以为第二日顾时翊便会提要求,却没想到他一拖再拖,一连半月,都还没有开口。
这半月之中,顾时翊每日除去逼他喝这味道诡异的药物之外,并不再说其他。
而这药汤日日入口,深夜又有莫名的笛声响起,让人安然,顾时珩气血好转不少,到后几日偶尔也会在屋子里练锏演武,竟觉身子好了回来。
他在此处半点都不知外界之事,顾时翊自也不会跟他提,一来二来,连时日也算不清。
一日清晨,顾时珩方方起身,洗漱完毕,行至侧厅用膳,顾时翊自己倒走了进来,手拿着个巨大的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顾时珩低头扫了一眼,只见是一碗清汤面条,抬头望向顾时翊,不知这是何意。
顾时翊啧了一声,望向远处,道,“长寿面,你也满二十二岁的人了,老九。”
“倒还真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顾时珩也自嘲的一笑,手落到银筷之上,望着这上漂浮的些许定丁点油光,亦暗自想到:不知母后跟衔蝶,此时又如何了?
顺天府紫宸殿中,顾时微望着眼前端庄典雅的女人,急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道,“姨妃,您如何又来了?”
独孤燕望着顾时微,低头想要跪拜,顾时微急忙上前,拦住了她的手臂,道,“使不得,姨妃,如今您贵为太后,我虽不是您的儿子,您也是我的母亲,可万万跪不得我!”
独孤燕婉自知此人是绵里藏针,见他这般态度,心头并未松下,虽不再跪拜,反倒是极度守礼,开口道,“陛下,前些日子,臣妾曾求陛下将霁儿的宗人府囚禁改为于王府中圈禁,陛下说会竭尽全力,可是一连几月,臣妾都未曾听闻任何消息… 宗/人府四面封闭,暗无天日,环境恶劣至极,又如何是人能长待的…不知陛下何时能放霁儿出来?”
听到独孤燕婉此话,顾时微眨了眨眼睛,亦面色浮现些许为难,道,“姨妃,此事并非朕不愿如此,而是确实不能贸然行事。”
“如今宗/人/府里关着三位皇子,二皇子行刺未遂,六皇子造反失败,可是十三弟,确是实实在手上沾着自己亲哥哥的血。”顾时微轻叹了口气,仿似当真此事跟他毫无关系一般,道,“此时朕如果放十三弟出来,又有什么理由不放二六皇子?可若要把他们全部释放,朕又如何去给天下百姓,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朕如今方登大统,断不敢随心所欲行事,只是姨妃既然提了,朕便努力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却断不能保证…”
话已说道如此,独孤燕婉自不能再提,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紫宸殿。
顾时微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眸逐渐深邃,转身坐到龙椅之上,双臂展开,道,“张无厌。”
“在。”张无厌立即上前,顾时微手敲在龙椅把手之上,道,“顾时霁如今如何?”
“回陛下,前些日子听到宗/人府传来消息,说已有些神情恍惚,看起来不是太好。”张无厌这般答道,“陛下的意思,是…”
顾时微轻哼一声,望向远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道,“那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吧。”
张无厌自然明白,立即点头称是。
而在宗人/府的牢房之中,顾时霁蜷缩着身子,坐在草席之上,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
他分不清早晚冬夏,也看不出时辰,这并不是个房间,而是密不透风的铁笼子,唯有他一人的铁笼子。
突然之间,远处的脚步声响起,顾时霁立刻爬起身来,往牢房门口狂奔,动作仿似野兽无异。
脚步停在牢房门口,顾时霁手握成拳头,猛然拍打牢房,道,“喂!站住!你说话!说话!!”
可是牢门后,唯有一片死寂,突然之间,一道暗小的门被打开,只透出微弱的光片刻,将一馒头被扔了进来,落在地上,紧接着又被死死关上,万物归于死寂。
顾时霁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疯狂敲打铁门,声音骤然高亢,道,“跟我说说话!回来!!跟我说话!!”可唯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铁笼子般的牢房之中,归为一片死寂。
黑暗之中,顾时霁抱住自己的脑袋,骤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音咕噜咕噜作响,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虚无,道,“哥——!”
“哥....”
希望能一改老七风评,,衔蝶真的好可怜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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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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