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抬起头,满是皱纹的丹凤眼望向顾时珩,却仍目光如炬,“既是个将军,就没有卸甲的道理,为国戍边,至死方休。”
顾时珩眨了眨眼睛,只觉心底动荡,仿佛最初一般,沉默良久,忍不住开口,道,“大帅,若没有你和聂家,便不会有我的今天。”
听到此话,叶良樱骤然笑了,道,“聂家可没有通天的本事,能让小人变君子,恶徒便圣人,大仁大义,本就在你心中,只是熏陶或有助力,才让它茁壮成长罢了。”
顾时珩心底一舒,轻轻点头,却还有一事想说,却几度欲言又止。
这般吞吐,这自被叶良樱尽收眼底,抬头望了他一眼,道,“你莫不是想亲口告知我,你与二郎之事?”
顾时珩心底诧异,猛地抬眼,叶良樱轻轻一笑,道,“你胆子真的不小,秦衍,若是二郎,是万万没胆子在我面前这般开口的,只知在我要给他说媒之时,推三阻四…”
“您竟知道?”顾时珩心底诧异不言而喻,“您是何时…”
“派你去临洲之前,当时世成方方牺牲,他拼死也不要你去临洲,这等心急如焚,我又何时看到他对旁人有过。”说道此话,叶良樱轻叹口气,道,“都说阴阳调和,男子交/合,始终是有违常理,但是或许聂家便出执情之人…先前我明里暗里提点二郎这么多年,他都心如匪石,我也不想再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二人之事,便由你们二人去吧。”
顾时珩听到此话,竟这波澜动荡之时,仍觉给了自己些许宽慰,急忙拱手,谢过叶良樱,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帅,您说聂家出执情之人,可还有…?”
“还能有谁,当然是二郎的父亲,争锋…”叶良樱说到此话时,面色的庄严才稍稍褪去,眼眸之中,浮现女儿的柔情,明暗闪烁,又似是极度思念。
“莫说是你,二郎其实也不知,我父辈乃是被流放至西境的将士,后来索性找了个山头落草为寇,称桃花寨,我从小被养在山寨之中,跟着他们四处劫掠,少年时说句混世魔王也不为过。争锋当年年少成名,贵为平夏将军聂屹长子,奉命扫除桃花债,我那时冲动想去截杀他,也是在那时,我们第一次遇见…”
“后来桃花寨被聂家招安,我下山跟着住在平夏城内,低头不见抬头见,来往多了,便生了情愫,可堂堂平夏将军,又如何愿意让自己的独子娶一山贼之女? 那时争锋说非我不娶,以死相逼,最后聂老将军没办法,只有退让,我这么一个草寇,竟这么成了聂夫人…”
那时候她只是聂夫人,可也想不到再不久之后的将来,她还会成为“叶将军’。
叶良樱望向远处,丹凤眼中亦是波涛万千,谁能想到时过经年,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我与争锋成婚过后,不可谓不是齐眉举案,恩爱无比,先有了世成,然后有了世信,虽期间西洲仍然多次来犯,骚扰边境,但还算是有惊无险,建元六年四月,我方方生下世信,争锋领了军令,出城阻击前往平夏所来的西洲军队,没想到中了埋伏,与数位将军一同战死。那时西洲大军朝平夏而来,聂老将军已经故去,城中空虚,没有一位领军之人,也是我第一次披甲…击退敌军之后,我便接手了平夏的军务,从此戎马一生。”
顾时珩心底感然,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叶良樱望向远处,道,“说实话,我很庆幸自己如此,因为我每一次上战场,披甲,杀敌,策马,都仿似感觉到争锋还活着,活成了我的一部分….”
顾时珩听到此话,亦觉鼻梁一酸,心底明白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死守玉门关,不愿在聂府虚度华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一生遗憾难免无数,思念至了极致,当为如此,宛如梅花落满了南山。
顾时珩仍记得上次面见回鹘阿厮兰汉的大儿子仆固庆时,他才年方十七,方方灭了西洲,永至西境烽火,是何等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此时再见,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仆固庆自知鬼将秦衍威名,当即愿意将回鹘能找到的药材尽数卖给西境,可回鹘亦是荒凉之地,加起来总共亦不算多。
顾时珩虽知回鹘如此,是怕“鬼将秦衍”一不高兴,转头把回鹘国灭了,可是雪中送炭,顾时珩仍无比感怀,拱手谢过之后,立即朝会州策马。
一路风尘仆仆,满身疲惫,见会州城们出现在眼底时,心底突然不自觉的加快了频率,突然觉得似是有事发生。
他望了一眼身后的赵三千,加快了脚步,方行至于东四街,街上站满了士兵,见到他纷纷侧目。
聂世信站在聂府之前,府门紧闭,微微留下了一道小缝,张平拦在聂世信身前,似是在极力阻拦他入内,二人推攘之间,恰好听到顾时珩马蹄声,猛地抬头,眼底皆有惊色。
顾时珩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聂世信身前,侧头望着府中,面有诧异,道,“怎么了?
聂世信瞪了张平一眼,似有威胁意味,这眼神顾时珩再清楚不过,猛地上前一步,望向张平,骤然开口,道,“到底怎么了?!”
“将军!”张平猛地向后一步,跪倒在地,道,“安祁世子也害了子母蛊,聂府已经里面的人已尽数搬出,代王殿下给他施了针,也服了药,但是并未有好转,大帅非要进去,我拦不住他!”
顾时珩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世界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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