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他还活着,自然不是哀悼!”

顷刻之间,顾时承突然情绪剧烈波动起来,甚至丝毫不顾及眼前人身份,竟说出了推心置腹之谈。

“那是骗人的,这都是骗人的!知道吗!”

顾时珩微微一愣,见顾时承那颤抖的眼睫和眼底的红,亦明白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时珩还活着,只是他在自欺欺人。

“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说不定这九皇子早已魂飞魄散,或者轮回都走了七八十趟了,你这望着红豆树发呆,又有谁能知道呢。”顾时珩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底亦有些发酸,道,“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要我说,不如.。”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顾时承便转过头来,厉声道,“我说了他没有死!你听不懂吗?”

“....”

顾时珩皱眉,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顾时承神志不清,只当这是哪个多嘴的将军,指着院子一角,道,“出去,给我出去!”

顾时珩神色陡然一滞, 长叹了口气,道,“九皇子已经死了,殿下。”

“滚出去!”顾时承又提高了声音,再吼了一句。

顾时珩对上顾时承通红的眼睛,突然间,心底骤然一疼,只能转身。

顾时承已认不出他,而他根本便不可能告诉顾时承。

如若顾时承知道,顾时翊也必定会知道,到时候傅家知道,满朝文武便知道,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顾时珩死了一次了,他没那个运气,再死第二次还能活着。

缓缓走出逍遥谢,站在院外良久,他都没有迈出脚步。

分明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似隔着银河。

院中,顾时承分明身材高挑,武人身躯,在闯入者离开的那一刹那,竟仿似被击垮了一般。

他的手落在红豆树上,身躯缓缓滑落,额头轻轻地抵上树干,似是抚摸爱人。

沉默良久,才道,“我自是知道你死了…”

“我只是…”他闭上眼睛,刺骨之痛,从未消散,“舍不得。”

而这一字一句,落入顾时珩心底,让他心乱如麻。

他靠着背后的事情,微微仰起头,望着这死角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待到离开逍遥谢时候,他已无心再逗留,埋着脑袋,便往西门走。

这是离逍遥谢最近的宫门,而他意欲出宫,必经过太液池。

谁料方方一到湖边,便见到一摸绛紫色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装作没看见折返,突见那双凤眸抬眼,竟是已经瞧见了他。

其靠着白玉石栏杆,突然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扇,望着他,微微扬起下巴,道,“秦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顾时珩停下脚步,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世道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顾时翊站在湖边,一身绛紫色蟒服,头戴金冠,站着便有几分戏谑和睥睨以意味,遥遥望着他,手拍在扇柄之上,道,“真巧,真是巧。”

顾时珩遥遥看他,亦知道行为异常反难免让人起疑,只能硬着头皮,行至其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七殿下。”

顾时翊反而不答,一双眼睛看着他,反而不着光亮,道,“秦将军这是从哪儿出来?”

“逍遥谢。”顾时珩答道。

“逍遥谢?”刹那之间,顾时翊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更甚,往前一步,道,“秦将军,去逍遥谢,意欲何为?”

“…”顾时珩冷不丁地看了顾时翊一眼,道,“回汉王殿下,末将在宫里迷路了。”

“不是吧?”顾时翊突然开口,透过他的鬼面具,落在了他的桃花眼中,道,“有人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也能迷路?”

“殿下这是何意?”顾时珩故作诧异,“末将听不明白。”

“末将。”顾时翊笑容更甚,笑着摇了摇头,反是戏谑地看了顾时珩一眼,道,“你真当一口一个末将,便能演得像了,是吗?”

“不称末将,那该称什么?”顾时珩继续答道,二人仍在对弈,道,“汉王殿下有话可以明示,不必藏着掖着。”

他这话落下,顾时翊一直都在笑,仿似毒蛇吐信,让人看着毛骨悚然,良久之后,才道,“秦将军可知我为何在此处?”

他说话之时,故意咬字咬重了秦将军三字,似是玩味至极,顾时珩摇头,道,“自然不知。”

“难道秦将军,便没想过,今早本王为何没去紫宸殿吗?”顾时翊抬眼看他,又扇了扇扇子,道,“自从我在城外见了你,便觉得你…神似我的一位,敌人,这天下能换容貌的法子多了去了,你说我这位敌人,又是用得那一招?”

顾时珩心底咯噔一声,心想这如狐狸一样精明的人,果然看出了什么异样。

说着,顾时翊微微眯了眯眼睛,“秦将军,不如猜猜,本王去了何处?” ,却没得到回答。

“不猜啊?”顾时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自是秦将军的故里,十里乡。”

“十里乡?”顾时珩声音沉静,“殿下为何查我?

“说实话,你演得比我想得更好,但是这一套对我没用。”顾时翊还在笑,看着他,似是笃定一般,道,“既然你说你出自十里乡,那我问你,十里乡庭长唤作何名?”

“张全。”顾时珩答道。

顾时翊微微一愣,开口又问,“村口第二家养的是什么牲畜?”

“村口第二家…”顾时珩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道,“那是李大娘,她一个老太太,能养什么牲畜?”

“私塾在何处?”顾时翊笑容僵在了脸上。

“…殿下为何要这样愚弄我?”顾时珩皱了皱眉,道,“我们穷乡僻壤,哪来的私塾?”

“你的书在何处读的?”顾时翊的笑意已尽数消散,又问道,

“军中聂世成将军所授。”

‘为何父皇准你入内宫?你又为何知道这条出宫之路?”话说到此处,顾时翊竟平白的生出了几分火气,道。

“末将在西境有些虚名,陛下见末将好奇,自然允准,至于这入宫之路,乃是末将偶遇段乐段大人所指,殿下对此,可有任何疑虑? ”顾时珩回答,仍密不透风。

这场博弈,仍在继续,顾时翊抬起头,望向他,道,“你会水吗?”

“会。”

顾时翊指着这太液池,道,“跳进去。”

顾时珩猛地抬眼,心底暗自想道:顾时翊真的是个疯子!

“….”顾时珩迟疑刹那,望向不远处,道,“此乃皇家园林,这未免太失礼了吧!”

“本王让你跳,你便跳!”顾时翊突然提高了声音,竟是少见的不再云淡风轻,“此时没有守卫,天塌下来,还有本王顶着,责罚不到你身上!”

顾时珩望着他,微微愣神,而就这么一瞬间的沉默,却让顾时翊突然笑了。

那如临大敌的气焰逐渐退散开来,他又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汉王,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扇,道,“还是你跟本不敢跳,因为你不会水,我说得对不对?”

说着,他抬起头,望进了那双桃花眼,一字一句道,“顾,时..”

在那个珩字将要说出口的一瞬间,顾时珩突然单手撑住白玉栏杆,飞身而起,纵身一跃,竟一个猛子,便扎入了这深不见底地池水之中。

若是不会水的寻常人坠湖必定下沉,可何况他身上还披着甲胄。

顾时翊望着这一切,心底猛然一惊,立即翻过栏杆,跟着便想要往下跳时候,突然见这水面之上,竟浮起了一人。

顾时珩飘在水面之上,手臂修长,轻轻波动湖面,不到须臾,便已游到了岸边。

他站起身来,浑身湿得彻底,却让顾时翊手臂紧紧握拳,仿似一座雕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

他的血连带着气息,仿似彻底凉了。

….是他猜错了。

竟是他猜错了!

顾时珩走到他的面前,仍不忘把这出戏收尾,朝顾时翊拱了拱手,道,“七殿下,末将不知为何末将一白丁之子,总是平白无故,身世招人怀疑,不过这类话,还请殿下不要再说了,以免给末将带来无妄之灾。”

顾时翊这一刹那,猛地抬起头,才终于明白了这现实。

真的不是他。

若是顾时珩,又如何可能忍得住脾气,在他面前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末将呢?

的确有很多巧合,可是更有更多不一样的地方,秦衍便是秦衍,顾时珩,已经死了。

突然间,顾时翊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既然..那你作为一行伍之人,为什么生得这副模样?!”

顾时珩低头看他,道,“发肤为父母所赐,岂有半点由得人?”

顾时翊不说话,死死地盯着顾时珩的脸,就在僵持之中,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蹙眉,往日那不可一世的逐渐褪去的,此时竟显得有些颓唐。

“你走吧,秦衍。”

顾时珩站在那里,稍失神片刻,顾时翊猛地挥了挥手,道,“走吧。”

待到出了西直门,万千灯火涌入眼帘,他终似出了这一场梦。

晚春的寒风刮来,他冷得打了一哆嗦,遥遥地便见一铁甲银枪,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身影。

聂世信策马行至顾时珩身前,见他全身湿透,略有差异,道,“怎么了?”

“怎么了?”

“没事。”顾时珩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去,道,“陪我走走吧,二郎。

聂世信遥遥望着他的身影,回头又忘了一眼宫城,三步作两步地跟了上去,道,“那先回去更衣,这顺天府的百姓没兴趣赏落汤鸡。”

顾时珩转头看他,轻轻勾了勾嘴角,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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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月照千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