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敬德此时年近四十,膀大腰粗,有了不少中年男子特有的将军肚,盔甲下的脖颈之处,竟也堆出了三层肥肉,虽与顾时珩想象中并不相符,却仿似弥勒佛一直面带笑容,给人一股亲切之感。
而站在其身旁的副都护厉雄冲已过而立之年,其身材高挑紧实,乃是天生的鹰目狼视,凶神恶煞,一看便并非善类。
顾时珩与聂世信二人行至他们二人身边,拱手行了一礼,寇敬德立马眉飞色舞,笑意盈盈,急忙伸手,握住了顾时珩与聂世信二人的手,看起来极为亲切,道,
“哎呀,早就听闻两位少年英雄,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我们关北迎来了你们,可当真是有救了!有救了啊!”
“大都护过奖了。”顾时珩笑着答道。
“怎会过奖呢?你们二人年纪轻轻,便已有灭一国之功勋,那可是不得了!”寇敬德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道,“雄冲,来,传我的将令,今日为秦将军和聂将军设宴,我要犒劳三军,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
这话一落下,本又该是其乐融融,可突然之间,厉雄冲开口,声音冷淡,道,“将军入军营,不做正事,便先去筵席,恐怕多有不妥。”
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但是顾时珩和聂世信二人亦感知了一股敌意,微微蹙眉。
寇敬德微微一愣,道,“啊,是,正是。”说着,望向另一旁的一青年,道,“怀儿!”
“父亲,儿子在。”冀州侯少侯爷寇怀往前一步,拱了拱手,其生得面色黄黑,大鼻厚唇,是个老实人的相貌,“你先带二位将军去交接军务,然后…”
寇敬德行至厉雄冲的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犒劳三军,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
“是!”
聂世信与顾时珩跟随寇怀入了军营,简单交接了一下军务,顾时珩亦对北渝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寇怀提起了这些年西境烽火不断,朝廷大量的将士和银两都拨去了会州。
而派到北境的人员匮乏,不少长城被废弃失修,既没银子亦没劳役,这才是北境常年告急的原因。
与主要以农耕为主,生活习性已经完全汉化的羌人不同,北渝人乃是马背上的民族。
当年徽宗之耻时,他们攻破中原大半国土,第一反应亦是想着把人杀光抢光便走,后来不得已才开始在长江以北开始自己的统治,结果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擅长此,不到十年便被驱逐。
所以对于娜兰和西洲而言,昔日她攻破边疆,是当真想入主中原,统治天下;而北渝这几年虽数次攻破关北的雄关要塞,亦是杀光抢光便折返,而等到来年,粮食丰收,万物复苏,他们再来此处,又杀光抢光,周而复始,源源不断,为他们提供粮食和俘虏。
想到此处,顾时珩既觉得一股气血闷在心头,又提醒自己需要万分谨慎。
羌人和北渝人全然不一样,他面临的是全新,甚至可能更强大的敌人。
数千年来,无数名将站在过此处,与同样的敌人交手,此时此刻,轮到他了。
傍晚,三军军营,篝火四起,歌舞升平。
顾时珩与聂世信来此处,在军营之中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坐在最里处。
寇敬德坐于主位,言笑晏晏,而围着篝火已坐满了不少将军。
寇敬德为他们介绍过顾时珩与聂世信二人之后,众人纷纷行礼,寇敬德往前扬了扬下巴,道,“雄冲,你也为二位将军介绍一下我们北境的好儿郎啊!”
“是,侯爷。”厉雄冲站起身来,侧头望向右边近十人,依次介绍。
这些都是各洲的将军或是参将,身居高官,可无论是身形气度或是眼神,并未给顾时珩什么特别的感官。
等到介绍完毕之时,他不过草草一撇,见四周都在欢声笑语,不少将士都有些失态,反有一堆篝火旁,坐了十余个青年男子,岁数自十七八至三十岁不等。
他们各个身披玄色铁甲,身躯绷得笔直,极为端庄自持,气度不凡,忍不住开口道,“敢问侯爷,这些将军是何人?”
寇敬德微微一愣,突然笑了,道,“哦,这些都是厉将军手下的副将,往日里都跟着厉将军,各个武艺高强,人称燕云十六将,也是我们关北的好男儿啊!”
“侯爷过奖了,都只是会舞刀弄枪的小伙子,没什么统帅三军的本事。”厉雄冲扫了一眼在一旁的这些将军,道,“更没办法跟在座各位将军比。”
“副都护言重了!”这在座之人皆答道。
顾时珩点了点头,谢过厉雄冲,缓缓地坐了下来,既有几分好奇,又瞥了一眼远处的那篝火。
而在最末端的一身着玄甲的少年,不自觉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人生得清癯俊秀,可脸上却又一个硕大的“囚”字烙印,显得无比突兀。
似是感知到了顾时珩目光,这面涅小将抬头一瞥,眼底澄澈透亮,而对上顾时珩桃花眼后,仓皇避开了目光,顾时珩区区一笑,回过了头。
聂世信跟着扫了一眼,眼底颇为不屑,道,“怎的,在看谁?”
“感觉那边几人功夫不错。”顾时珩回过头,望向聂世信,草草答道。
而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了一乐声,紧接着便众人都在欢呼,吸引力二人注意力,随机侧头望去。
不远处的空地之上,已围了不少人,各个欢呼雀跃。
一旁的乐师手弹琵琶,优美绵长,而在空地上的孔雀屏风之后,只见一女子曼妙身子,身型摇曳。
在两三声乐响之后,屏风骤然落下,一红衣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底,其美貌绝伦,顷刻让万花再无颜色。
她身着红衣,眉眼间竟是情丝妖娆,乃是魅到骨子里的容貌。
随着乐声,赤着脚在空地上舞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不少将士看着她,眼睛都看直了,眼底尽是贪婪和**。
顾时珩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心底突然觉得此美人虽美,但是着实有些可怜,转过头来时,径直对上了聂世信的目光,其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台上,反是在看他。
顾时珩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你看我干嘛,这大美人还不美?”
“美。”聂世信并不否认,道,“但我家室更美。”
“你可少来,我可比不上。”顾时珩笑着摇了摇头,又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道,“你知这姑娘是何人吗?”
“我怎可能知道?”聂世信似是极度警觉,立刻答道。
顾时珩笑了,他没那试探意思,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这聂二还挺警觉。
就在说话之间,顾时珩的话语疑问似是被路过的寇怀听到,其拱手行了一礼,坐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小侯爷。”二人拱手回礼。
“见过秦将军,聂将军。”寇怀轻轻一笑,然后往向空地一看,缓缓道,“此人唤作花嫣然,乃是关北第一美人,亦是末将小娘。”
小娘?
顾时珩与聂世信对视一眼,二人眼底满是诧异。
这花嫣然看起来与寇怀年龄相仿,竟是寇敬德的妾?而身为侯府女眷,竟这般被叫出来当众跳舞,此人在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这毕竟是旁人家事,顾时珩自不会多管,等到花嫣然舞蹈完毕之后,各将军又回到了各自的篝火旁。
酒过三巡之后,便是比武论剑的时候。
顾时珩先上了几轮,接连对上数位将军,自然无一败绩。
而轮到聂世信,其更是锋芒毕露,连克十余位将军,颇有打遍军营无敌手的架势,就连寇怀和厉雄冲二人亦败在了其手下。
他收了长枪,站在篝火之中,横扫众人,缓缓道,“可还有旁人?”
军营之中雅雀无声,顾时珩也莞尔一笑,有几分窃窃自喜。
眼看无人应战,寇敬德就要宣布聂世信乃此次比武翘楚之时,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了一阵铿锵有力的女声。
“我来跟你打!”
言语之后,一女子自阴暗之处,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她美得国色天香,大气磅礴,桃花眼明亮动人,一双微微向上扬起的眉骨,极其锋利,仿似玫瑰花刺。
顾时珩侧头望去,突然之间,心底猛然一颤。
毫无缘由,却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
这人他是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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