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儿不花知顾时珩行军诡异,却故意守株待兔,深夜之时,先假装让三军入睡,熄灭烛火,实则全部未卸甲,皆整装待发。
子时,天降大雪,天寒地冻,寒气渗人。
顾时珩和裴志二人匍在山顶之处,遥遥地望着山下的营帐,雪花飘落二人的肩头。
顾时珩缓缓地伸手,看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融化,缓缓道,“月黑雁飞高,将军夜带刀,欲将轻骑逐,大雪风滔滔。”
一向开朗的裴志匍匐在他身侧,竟没有开口,良久之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念诗?”
顾时珩勾了勾嘴角,压住笑意,手落到裴志的肩上,将他的雪花扫落,道,“为何没心情?”
…
裴志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我说跟着你会有荣华富贵吗?你看我当时还是个流民,现在也是六品武官了。”,说着,裴志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我算卦便没算错过。”
“你是想说…”顾时珩轻一挑眉,裴志望着顾时珩,掷地有声,“你这次也死不了。”
这话这般笃定,却让顾时珩毫笑得更浓,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良久都没开口。
雪下得更甚,有些许冰晶落到顾时珩的笔尖之上,化成冰水,算起来已到了动兵的时辰,顾时珩从胸口摸出了两封信,将其递给裴志,道, “如若…你便把这封信寄给八皇子,另一封寄往明国公府。”
裴志猛地抬头,眼底似是不敢相信他在此时交代后事,道,“我刚才说了,你..”
“我知道,万一嘛。”顾时珩见裴志不接,急忙塞给了他,道,“有备无患。”
裴志轻叹了口气,接过信封,道,“就这么两封信,你不给少将军交代什么?”
顾时珩手落到胸口,道,“在这里。”
裴志微微蹙眉,深深地看了顾时珩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跟着顾时珩这么多年了,其实都知晓彼此甚深。
刹那之后,顾时珩望了他一眼,道,“裴志,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否则..”
裴志点了点头,道,“记得的。”说着,跟着顾时珩站起身来。
在他们身后,乃是数以千计的披甲士兵和骏马,顾时珩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道,“突袭。”
“是!”众人转身,齐齐说道。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雪似胡沙暗,冰如汉月明。
顾时珩与他的率领的精锐部队,轻踏在早已覆上雪花的冰土之上,自上而下,仿似一道鬼魅,在夜色之中快速前进。
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于顾时珩的鬼面之上,化作水散开,他单手死死勒住缰绳,望着眼前北渝的中军大营,感觉到那股死一般的宁静时,心底黯然一沉。
还来不及多想,他一马当先,冲破了北渝中军大营的辕门,可四周仍是一片死寂。
他身后的骑兵跟着他在军营里一路狂奔,,方方行至中军大营之前时候,突然之间,四周响起了剧烈的呐喊声。
可就一瞬间,方才突然还一片死寂中军大营火光冲天,几近将夜空点燃。
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四周皆大喊,“杀——!”
而在下一秒,穿戴整齐,身披甲胄的士兵如潮水般从营帐中冲了出来。
顾时珩□□的黑骠马受了惊吓,高高跃起,他急忙勒住缰绳,蓦然回首,才见方才入营之处,早已被拒马枪拦住了归途。
再一转眼,数名北渝士兵已杀到了眼前,他立即抽出双锏迎敌,望着这一张张狰狞的面庞,一击而下,大喊道,“莫要慌张!”
他身后士兵亦早已跟北渝士兵,战至了一团,顾时珩就在此时,抬头眺望,正正好对上了站在高台之上,乃儿不花的那双入鹰般的眼睛。
顾时珩眉目一沉,勒紧缰绳,道,“众将士听令!”
“在!”
“擒贼先擒王,跟我生擒乃儿不花!自南突围!”
“是!”众人齐声道。
顾时珩一马当先,率领高头大马,往高台上冲去,而就在这时,高处的士兵将长箭沾上热油,点燃一箭,顷刻之间,面前便出现了一片火海。
刹那之间,黑骠马高高跃起,顾时珩单手拽着缰绳,尚能稳住身形。
可就在此刻,一北渝士兵长枪朝他胸口突刺而来,他被迫松手,猛地坠落于马下之时候,还未清醒过来,蓦然之间,只见一铁鞭当头而来,他抬头,对上了一双如狼般的双眸。
顾时珩急忙转身,在地上翻滚,躲开此鞭,乃儿不花的铁鞭重重砸落在地,将大地砸出一道裂痕,这若落在人的身上,足以将盔甲震裂,骨骼震碎。
他一击不中,又接连着朝顾时珩袭击而去,顾时珩在地上翻滚躲闪,已狼狈至极,终得一间隙,趁乃儿不花又是一鞭袭来,猛地使出双锏去架住,与此同时,腰腹用力,顷刻起身,二人转眼之间,还要再战。
战中大将对阵,必以命相搏,心无旁骛,只因为他们比武,必这会影响士兵的士气,甚至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
顾时珩站立此处,心底觉得这乃儿不花下来跟他打架,可是好事,他可还未在与敌将交手之中输过,手持双锏,上下拿着,沉眉以待。
乃儿不花少持长鞭,大喝一声,道,“看鞭!”,说完此话,立即朝顾时珩冲来。
他一鞭而下,顾时珩用左手的锏架开鞭,右手当的一锏打来,乃儿不花将手中矛一架,咣的就是一鞭。
金影与黑影交错,一招一式,杀意盎然,顾时珩身形鬼魅,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而乃儿不花更是不愧为北渝第一名将,手上铁鞭功夫大开大合,凌厉非常。
转眼便已过了五十招,二人正斗得难舍难分,局面正在悄然向顾时珩偏转之际时,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明暗交错的光芒。
就在一招之后,他悄然瞧见对方破绽,突然伸手,左手挑那铁鞭,横右锏便刺乃儿不花胸口而去。
而就在这一刹那,乃儿不花突然横鞭打来,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招数,却因为顾时珩攻守难兼顾,竟自己漏出了破绽。
乃儿不花又岂会放过这等良机,接连使出连环鞭法,如潮水般朝顾时珩袭来,顾时珩这时才想摆出防御架势,却已是晚了一步。
在一招之后,那铁鞭重重地击打在顾时珩左锏之上,刹那之间,本就失去平衡的顾时珩左手金锏骤然摔落在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而他骤然失了一只武器,左边的身子已全是空挡,乃儿不花突然高举铁鞭,朝他的左臂重重敲打而下,顾时珩此时反手想用右锏去挡,动作却远比往日迟缓太多。
那铁鞭与金锏擦肩而过,重重地击打在了顾时珩的左臂之上,刹那之间,迸发出一阵巨大的钢铁碰撞之声。
雁翎甲并未破碎,反倒是这力道顺着甲片传入了骨骼之中,片刻之后,骨骼的破碎声随即响起。
顾时珩只觉得刺痛自左臂传至五脏六腑,钻心而来。一阵血气突然涌上心头之时,乃儿不花趁机,又突然一鞭砸至他的胸口之处,又紧跟着一脚,想要彻底结束这场战局。
顾时珩后退几步,刺痛难耐,已险些站不直身子。
身后一北渝参将手持长枪,正欲朝他后心刺穿而来,想要彻底结束鬼将秦衍的戎马半生时,顾时珩突然转身,一招打马上阵,单手金锏撞上长枪,他手上力度一挑,那马上的北渝参将顷刻便已经摔下马来。
顾时珩单手持锏,一锏砸去,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之后,单手拉住马鞍,翻身上马。
他望向身后,北渝与大梁军已纠缠成了一团,急忙高声道,“随我突围!”
说着,立即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辕门狂奔而去,而其他士兵见此,亦不恋战,虽损失不小,但还活着的人亦然纷纷夺取马匹,紧随其后。
中军辕门门口,早已布置好了拒马枪,顾时珩一人一马,狂奔在最先,行至辕门之处,当即下马,竟拖着一只胳膊杀入了人群之中,大梁士兵亦跟着如此,不到片刻,这守辕门的士兵已尽数死在了刀枪之下。
万军从中,顾时珩勇猛异常,竟带着这参军杀出了一条血路。
与众人一同将拒马枪移走,翻身上马,外处漫天飞雪,暗夜浓浓,朝远处狂奔而去,而北渝士兵见此,自然在身后狂追不止。
此时已是半夜,今夜无星无月,乃是暴风雪之日。
大雪如鹅绒漫天而来,大风在山间怒怒吼,在树林里追逐旋卷的雪花,发出凄厉的呼号,仿似征人的呼喊。
顾时珩左臂已经断了,胸口那鞭亦必定留下了内伤,肋骨断裂了?胸骨断裂了?并不知晓,可是他只能一味拼命向前。
全身刺痛再加上天寒地冻,让顾时珩几近以为自己将要昏死过去,可那股心气亦不允许他如此
身旁乃是他的同袍兄弟,身后乃是如饿狼猛虎一般的追兵,急行一夜,马不停蹄。
在日出之时,一座山谷出现在了眼前,顾时珩长叹了口气,几近摔下马去,望向了山顶。
清晨的朝阳,这天地间的第一道日光,洒落在了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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