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听到骆随的消息,小狗便不安分起来。
被追风揽在怀里的时候也止不住地想骆随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追风看起来有点累。
小狗歪着脑袋瞧着追风闭上的眼睛。
从许榴的视角可以看到追风长长的睫毛,和右眼上横生的疤痕。
他蓦然想到住在破楼里的狗都是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那么,追风呢?
许榴忍不住地想,这么好的追风,也会被抛弃吗?
许榴想着自己很累的时候,追风都是怎么安慰他的,于是反过来张开嘴巴叼住了追风的一只耳朵。
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八角惊得眼睛都要从厚厚的长毛里露出来了。
然而追风看起来似乎睡熟了,耳朵抖了抖,就没有别的反应,也没有睁开眼睛警告一下这只活泼过头的小狗。
以往别说有狗敢叼追风的耳朵了,就是稍微站得离他近点都要担心那能轻松咬穿大棒骨的獠牙会不会扎在自己身上。
小狗还以为自己的安抚有效,叼着大狗的耳朵不亦乐乎地磨着,小狗到底也是只三个月大的萨摩耶,牙齿虽然不够锋利,钝钝地磨着也该是疼的。
偏偏追风一声不吭,由着小狗叼着自己的耳朵玩。
他还以为是小狗在和他玩闹。
这个年纪的小狗,爱玩也是正常的。
追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许榴似乎有点纵容过头了。
他闭着眼睛把鼻子埋进小狗绒绒的围脖里。
狗的鼻子是相当重要且敏感的器官,可以随时捕捉到空气里任何一丝不对劲的气味,追查到百里之外的目标。
追风没忍住在许榴毛绒绒的围脖里深深嗅了嗅。
就算是在萨摩耶里,许榴都算是绒毛格外丰厚的,远远地看着只能看出是一团会移动的雪白棉花球。
因此触感也是很好的,像是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柔软的棉花堆里,鼻尖泛着被日光晒过的微暖香气,叫追风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一些本该早被遗忘的美好时光。
自从流浪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忘记那些日子。
有时候现实越是冰冷无情,便越能让他看清那些幼年时代似乎包裹着蜜糖的好日子其实凉薄又残忍。
追风睡不着了。
他不该想起那些事的。
他抖了抖耳朵,想把活泼好动的小狗揽在怀里,没想到本来叼着大狗耳朵磨磨蹭蹭的小狗主动松开了嘴巴。
然后柔软的,泛着些微湿意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过了追风那只残留着丑陋疮疤的右眼。
一点水光混着细细的痒意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从追风的右眼掠过。
小狗热乎乎软绵绵的身体主动挤进了追风的怀里,叫追风抱了个满怀。
那些梦魇一般缠绕着追风的记忆霎时间消散了,化成一片片漂亮的玻璃光羽,在璀璨的日光下破碎,然后化为光点湮灭在陈旧的时间里。
追风抱紧了小狗,像是抱紧了一段经年未醒的美梦。
可惜梦终究是会醒的。
小狗注定要回到他心心念念的主人怀里。
八角、阿豆和莉莉友好地送别了这只单纯又漂亮的小狗:
“希望你未来可以过得好。”
因为他们都是被人类丢弃的流浪狗,对人类不惜报以最大的恶意,祝许榴找到主人对他们来说更像是诅咒,便只好祝许榴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路顺风。
“我在那条街上看见了传单,上面的照片是你。”追风带着许榴绕了小路朝着贴了寻狗启示的地方跑去。
许榴跑得很快,可还是跟不上追风的脚步。
他磕磕绊绊地从满是垃圾污水的小巷里奔跑,雪白毛发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水。
追风很快就意识到小东西跟不上,回头看了许榴一眼,绕回来把许榴后颈叼起来,然后脚步不停地带着许榴一路狂奔。
有不明所以的路人从巷子里经过,惊讶地看着一只巨大的黑背德牧嘴里叼着一只缩成球状的萨摩耶好似一阵黑白交织的风“刷”地一下便从耳边掠过了。
要不是被风卷起的长发落在脸颊上,还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印着许榴照片的传单不知道被谁撕了下来。
团成了一团被丢在了垃圾桶里。
不知道追风是怎么发现的,总之他从垃圾桶的角落里无比精准地扒拉出了这团印着许榴照片的皱巴巴传单。
许榴惊讶地张大了嘴。
或许八角是对的。
追风其实是个魔术师,可以变出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许榴低头看着传单上的照片。
上面是一只三个月大小的萨摩耶,一双圆眼睛又黑又亮,耳朵一只趴着,一只竖着,正专心致志地咬着一只红色的毛线球。
还有一张是小狗稀里糊涂睡到粉红色的肚子都翻出来的画面。
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传单上面的字迹都已经糊掉了,许榴只好略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去看最关键的信息。
地址也已经花得看不清了,好在电话号码还能七零八碎地猜出来。
许榴眼巴巴地:“统,统子哥。”
系统冷酷:“这是违反规定的。”
许榴小狗可怜兮兮:“哥哥,求求你了。”
系统摇摇欲坠:“不行,这是要积分兑换的,最多,最多打个折。”
小狗:委屈眼攻击。
系统:“行吧,我投降。”
一枚硬币咕噜噜地从电话亭的角落里滚出来了。
“这是能唯一的换到的东西了。”系统心虚对手指,“我权限有限,实在是换不出更好的了。”
硬币,硬币也能用吗?小狗呆住了。
这间电话亭四面贴着玻璃纸,从外面看,是看不见里面的,私密性很强。
这个时代电话亭本该早就被淘汰了,但是城建规划时把这些花花绿绿的小亭子作为了城市风景的一部分留了下来。
运气好的是,据系统的数据监测,许榴这边的亭子里老式电话还可以用。
追风有点看不懂小狗的操作。
对一只狗来说,这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但是看小狗费力地用鼻子和前爪拨开沉重的大门时,追风还是上去帮忙了。
虽然不知道小狗想做什么,但是溺爱家长还是选择全权支持。
电话亭的空间很小,许榴和追风挤在狭小空间里,便被挤成了亲密无间的两团毛球。
许榴叼着那枚硬币投进狭窄的投币口里,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数字慢慢地拨通了电话。
没想到对面几乎是在铃声响了第一下时就接起来了。
许榴吓了一跳,心说看起来骆随平日里一定是会秒回微信的家伙。
“喂?”
骆随的声音几乎让许榴不敢认。
他从来没有听过骆随这样疲惫的声音。
掐指一算,许榴真正失踪的时间不过一天一夜,可是骆随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他几乎不敢认。
像是动物世界里失去了挚爱的野兽,撕裂干哑的喉腔里都泛起绝望的血气。
许榴抖了抖,下意识想叫他的名字,可是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小狗。
一只小狗,意味着他没有办法说话。
他根本没有办法告诉骆随他在哪里。
小狗呆了呆,眼里突然滚出亮晶晶的眼泪。
第一颗眼泪滚出来之后,后面的泪水就止不住了。
沉默长久地在空气里蔓延。
追风不知道为什么许榴抱着这个怪东西玩着玩着就哭了。
他喉咙里对许榴怀里冷冰冰的机器发出警告似的呜噜声。
小狗一直在掉眼泪。
大狗的警告声顺着听筒一路传到了骆随的耳朵。
那边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不过都不重要了。
骆随的呼吸格外地沉重起来,过了半晌,许榴听见少年心绪终于平复下来后,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
他说:“榴榴,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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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绿茶萨摩耶(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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