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悠长而蕴含着苍茫气息的声音响彻这一片被天空同化，变得鲜亮而灿烂的地方。
从海面上看，周边一望无际，看不见尽头，人类如果在这样的地方是会感到恐慌的，但人鱼不会，因为他们知道底下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后面往上游的时候乌潭就开始慢慢松开了朱砂和碧卓的手，然后速度再次加快，第一个冲向上方越来越清晰的天空破水而出。
随着一圈圈涟漪远去的，就是周围突然响起的声音了，像是一个承载着历史古韵的钟被缓缓敲响，发出明亮的声音活过来。
乌潭周围的涟漪被截断，好几个脑袋也露出来了。
穆奚拉着的是两个更小一些的鱼崽子，并且他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这幅景色，就没有太着急地赶上来，但这钟声他却是没有听过的。
碧卓原本还在犹豫，朱砂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拉着他一起冲了上来。
钟声对碧卓而言没有太多的震撼，他只是觉得这声音好听，毕竟对于他而言不论是这声音还是眼前的景色都是头一次见，他甚至是第一次到海面上来，真正看见天空。
脑袋脱离海水时，他很不习惯，甚至觉得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好在很快就缓和了，得以真正好好看眼前的一切。
那些乱七八糟缠成乱线的念头都被抛下了，在刚刚那条混乱而兴奋的路上。
视觉冲击力在某种程度上是比听觉要大很多的，而碧卓刚刚眼前都还是花的——被拉着跑太快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此刻海面平静。
从上面往海底看，里面是朦胧而奇异的，水波晃动间其中的枝条扭曲着舞动，上方投射进去的艳丽色彩有时会露出破绽，底下的浅蓝色就露出来，像是一块干净的镜子。
碧卓终于抬头了，看向了自己之前从未看过的地方——天空。
他是几个小孩里最平静的那个，从面上的表情看来。
“哇哇哇哇！！！！！”朱砂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像是烧水壶一样的小胖鱼了，他现在是满嘴蛙叫的小胖鱼了。
“呜哇呜哇！”艾绿对模仿的兴趣最近越来越大了，之前还只是模仿青水，现在听见朱砂的声音一下子也加入了进来。
不过这也不全是模仿，因为艾绿不像是之前那样学青水哭一样毫无感情，这声音里面的情感还是很充沛的。
“哇~”青水也没忍住叫了句。
他跟艾绿在穆奚身边，还是挨在一起，上面的颜色铺就下来，把他们两个脸上头上的颜色也变得一模一样了起来，这么看的话恐怕是没有谁会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了。
“叽叽叽！”乌潭兜兜里的小白安也浮了上来，后面的小尾巴使得可有力了，他是最后一个上来的。
几个小崽子都在感叹着，他们的声音融入那钟声，好似破坏了些那股子感觉，又好似因为稚嫩的声音，加上人鱼种族的天赋加成，反倒让这钟声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力。
当然，最后那个叽叽声除外。
乌潭脸上带着笑，身边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让他才刚刚升起的独自一个的感觉消散。
他扭头朝边上的鱼崽们和穆奚看去，就这么对上了神色严肃的穆奚和他身后缓缓升起的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笼罩在白雾中的奇异建筑。
这是海市蜃楼吗？还是真的存在？
乌潭见穆奚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了？”
穆奚顿了顿，敛眸嗓音低沉，有些自责：“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只是有幸见到了这样的天空，但是后来并没有这个声音，也没有……”
“这个。”
他指向那栋奇异建筑，笼在白雾中一片暖色中的青绿。
“那又怎样？”乌潭却笑了，他看向那海市蜃楼的目光中带上了好奇：“你现在不是就知道了？”
“等我们去看看，你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乌潭继续说，对那栋建筑产生了兴趣，这就是冒险的意义所在啊！
他目前到现在为止都算不上是在冒险呢，只能说在赶路，旅游。
“嗯。”穆奚低声回应。
那么，乌潭突然想到一点，低头看着几个听了他的话一双双看过来的大眼睛，其中大部分带着迷茫，转了一圈，在这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蛋上一个个停留。
这些小鱼崽要跟他一起去吗？
乌潭自己来说的话那当然是一起去最好，尝到了热闹的好，他已经不满足于之前自己的形单影只，反正从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人鱼幼崽的体质都十分的顽强，去经历些什么也没关系。
反正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要死。
再说了这不是有他吗？总也不算是直接放弃生命，像是他当初出来冒险一样。
但这些都是乌潭自己的想法，小鱼们肯定还有他们自己的思考，只不过他还答应了要把三兄弟送回去的，乌潭还没有问出问题，就已经开始思考解决办法了。
还是穆奚看出来了乌潭的想法，对他身前懵懂的小鱼崽们问了句：“你们想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等我们？”
对哦，可以让小鱼崽们在外面等他们嘛，留点吃的够吃久一点不就好了。
乌潭不知第几次感叹，穆奚真是居家冒险都必备好……好伙伴！
对！好伙伴！
感觉自从开始冒险后，他的运气就越来越好了呢，先是捡到了小朱，身边一下子热闹了好多，后面又多了穆奚这个好伙伴，后面遇到碧卓三兄弟，虽然之后会分开，但遇见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更别说前不久又多了个小白安。
短短时间。
乌潭不由开始封建迷信起来，难不成……冒险旺他？
“跟、乌潭！”就在乌潭胡思乱想的时候，朱砂在听见这个问句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拉住了乌潭坚定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是肯定要跟着乌潭的！
拉着还有些不放心，朱砂最后干脆直接两只手一张，抱住了乌潭。
乌潭回过神，低头拍了拍小胖鱼的后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跟着我了，放心，只要你不离开，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
“我也是吗？”穆奚却突然眼含笑意插了句，黑眸晶亮地闪着火光，像是炽热的温度烧出了什么，露出了其中真实的内里。
乌潭毫不迟疑：“你也是啊。”
说着，他继续对着边上的小白安和挨着穆奚的双胞胎说：“你们也是。”
艾绿被搭话了，还是这样的话，两只手伸到了水面上拍打起来，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水边噼里啪啦地溅起水花，青水看都不看他一眼，很显然对这个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一起——
哦，当然，除了被哥哥抱出去玩耍的时候两个会分开，双胞胎之间确实是有一些心灵感应的，哪怕艾绿总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句子，听都听不懂，哪怕青水总是不喜欢说话。
但是双胞胎还是很有默契地在每一次被哥哥抱出去玩的时候轮流来。
因为这样的时候碧卓总是很恍惚，每次只要一个弟弟的动静大一些，他就会被影响着去抱这个弟弟走了。
说远了，青水很显然对艾绿这样的举动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直勾勾看着乌潭，理解完乌潭的意思后慢慢地记在了心里。
他们都是，要一直在一起。
像是从前他跟着爸爸妈妈一样。
青水跟艾绿都是聪明的小鱼崽，他们知道或许很久他们都要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很多时候他们都会一起想念爸爸妈妈，但是有哥哥在，现在还有了乌潭，朱砂，穆隙，还有……小白安。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阴差阳错给了两只小鱼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碧卓刚刚不自觉的，离得有些远，他知道乌潭是按照距离来对话的，接下来是我了吗？
他顾不上去想他曾经请求的能够在回去时带上他们就好了，所以之后他们大概率还是要分开，而不可能像是乌潭说的这样美好。
他心跳得有点快，但自觉已经做好了准备。
乌潭转身看向眼前这个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人鱼，他碧色的眼眸看着自己，浅淡色的眉毛被照出了火一样的红色，看上去不像平时那样。
是哪样呢？酷还是酷的，也还是很严肃，但像是露出了里面的馅，变得没有那么隔着了。
这是好事，乌潭早已经将之前说的带着碧卓三兄弟回去就好。
他想：都跟着我了，那就是我的鱼崽了。
像是小朱一样。
“还有碧卓。”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身后的钟鸣声再次响起，像是签订了某种契约后的标志。
碧卓重复，像是肯定又像是疑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哎呀哎呀，那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海市蜃楼吧！”乌潭不再多说什么，侧首看向那隐没在白雾中的神秘建筑，青绿的像是深林一样。
此时他们还都泡在水中，只是露出了个脑袋，乌潭和穆奚的头发最长，两个靠得也近，于是后面一黑一白便一点点纠缠在了一起。
***
“老大，这……这是什么？！”刚刚会合的强壮人鱼们排成一排垂头耷脑面对着暗橙色人鱼，艳丽的色彩却突然间从暗橙色人鱼身后快速吞噬过来。
从没有见过这样情景的人鱼们再没有了外表的强大，看起来有些滑稽。
“什么什么？”暗橙色人鱼不耐烦回了句，但到底还是顺着手下的视线回身望去。
大片大片的橙红黄在一群强壮人鱼眼中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于是便开始一起逃跑。
但人鱼的速度终究跟不上后面那像是水墨一样快速扩散的色彩，最终，他们也被一起吞噬。
暗橙色人鱼怔怔停下，并未受到自己想象中的冲击，他转身一个个把手下给抓回来：“跑什么？！这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他通过这样的叫骂宣泄出自己刚才的恐惧和刚刚发现自己判断错误后的尴尬。
在手下面前找回了自己的威望后，暗橙色人鱼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开始继续之前的谈话：“我们没有跟那几个遇见，这附近也没有他们的踪迹，那两个大的活不了太久，赶快找到他们，顺便……”
这句话被吞没，亘古悠长的钟鸣声一直传递到海底，从远至近，暗橙色人鱼消失在手下的视线内，很快连他们也一个接一个消失。
如果有谁能够看到这些人鱼的位置，就会发现，从那被白雾笼罩的建筑周边最外围开始，一个个身影消失，最后是黑白人鱼和一群小鱼崽。
这章还没有完，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四，困了，明天补上
……
补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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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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