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卓懵懵懂懂听穆奚讲了许久，反倒是一边的青水稀里糊涂地学会了，胖嘟嘟的鱼尾巴变成了一双肉嘟嘟的藕节一样的肉腿和脚丫子。
青水自己虽然也还有点迷糊，但还是特别高兴地仰着脑袋看了一圈，确定了自己是第一个，就昂着脑袋看乌潭。
乌潭立马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奖这条小鱼：“青水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学会了，我都还没有搞懂呢。”
青水乐呵呵笑了一下，但又马上严肃起小表情来。
乌潭有些疑惑，思考自己说的有什么地方错了吗？就听青水认认真真道：“乌潭也费一下组懂哒！”（乌潭也会一下子懂的。）
这句话对于刚刚会说话的小鱼来说还有些费劲，青水说乌潭名字的时候都是滑过去的，是很有意思的腔调，像是在说芜（上扬）哒一样。
一边还在努力的艾绿和朱砂两个就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一起点头，凑过来。
然后朱砂就连忙请教起了比自己还要小的青水。
艾绿也生怕自己赶不上一样把小脑袋也塞过去一起听。
乌潭眼眸似水，笑意从中绽开，好像只要听到有什么关于他的不好的话，哪怕是他自己说的，哪怕是像这次一样的并不认真的话，小鱼崽们都很放在心上。
他们好像比他自己还要懂得怎么爱他。
乌潭也附身把脑袋凑过去，听这个被临时开出来的小课堂。
小鱼崽们就挤吧挤吧给他凑出来一个地方。
柔和明煦的光线从天空洒下来，投入到浅淡的海水中，折射出恍若七彩的一束束光线，像是打了几束聚光灯，将那尾白尾人鱼整个连同身边的几条小鱼崽一起笼罩了起来。
浅灰色的睫毛垂着，那光为其镀了朦胧的光晕，下面的瞳孔中印着几点彩色，只是那几抹色彩，就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生机。
穆奚眉眼柔和许多，连带着看那几个小鱼崽都顺眼许多，但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碧卓时，他面容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碧卓没有察觉这段小小的插曲。
事实上，他现在其实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但是脑海中就是不受控制地浮现之前自己脑补的穆奚的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于是每到快要成功的时候就岔气。
穆奚也发现他的不对劲，神色不变：“你刚刚不是快要变了吗？说了才能解决。”
他微微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带着锐气的浅眉小少年别别扭扭地低下了脑袋，脖子连上去一片的红晕。
他：？
穆奚安静等待着，身边乌潭和三个小鱼也都发现这边的情况，好奇地凑近来，都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什么动静，等着碧卓出声。
碧卓却并没有发现乌潭和弟弟们都已经过来围观了，他鼓着气快速把自己的问题说了一遍。
低着脑袋没有抬头。
就听一道十分熟悉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最后甚至笑出了鹅叫。
碧卓连忙抬起脑袋，果然就见乌潭正在他的面前，不仅如此，连朱砂和弟弟们也都看着他，只不过艾绿和青水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所以表情有些迷茫而已。
朱砂已经毫不客气地加入了乌潭的阵营。
结果艾绿这个爱凑热闹的小鱼崽也跟着笑了起来，明明都不知道为什么笑，却是笑到最后一个停下来的。
乌潭脑袋里随着碧卓的小声描述出现了一个长着穆奚的大长腿版的碧卓，一下子就没有崩住，甚至在快要停下来的好几次看见碧卓后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画面，再次笑了起来。
碧卓此时只觉得……地缝在哪里？他要逃离这里！！！
全场唯一一个始终都十分正经的也就是穆奚了，他脸上只带上了几分无奈，碧卓看到他的时候终于镇定了一些。
大约是不破不立，经过这一遭的碧卓第一次的尝试就成功了，于是碧卓也换上了一双人腿，穆奚换了朱砂来辅导，然后是艾绿。
小鱼崽们一个个都换成了新鲜的人腿，因为年纪还小，一个个都是肉嘟嘟的样子，穿着穆奚之前带过来的小裙子，互相好奇地摸摸。
还特别友好地排起队来，你捏捏我的脚丫子，我捏捏你的腿肉，捏着捏着就互相打闹玩耍了起来。
而穆奚也在这时悄然带着乌潭到了这片小岛的另一边，直到小鱼崽们看不见他们而他们却能够感知到小鱼崽们的地方。
碧卓扭头看了眼那两个离去的身影，神情严肃，想起了刚刚穆奚交给他的任务——好好看着弟弟们，包括朱砂。
他一定会的。
小少年捏着拳头目光灼灼看向弟弟们。
被青水奇怪地看了一眼，哥哥今天奇奇怪怪，对了，乌潭哪里去了？
还没等青水问出来，朱砂就笑着扑了过来，青水一下子也跟着玩了起来，刚刚那个想法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乌潭应该就在边上吧。
*
乌潭严肃认真脸：“我准备好了，你开始教吧。”
穆奚顿了下，上手，目前为止也像是乌潭一样正经且严肃的模样开始熟练地教导。
乌潭垂眸，鱼尾侧边被那只修长的手搭上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鱼尾只有某些部位比较敏感，而穆奚碰到的这个部位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大约就是隔着什么东西被碰了一下的感觉。
但他还是晃了晃鱼尾。
此刻他是坐在一个礁石上的，这礁石是灰色的，他勉强找了个平滑一些的位置坐下了。
穆奚抬头看了一眼乌潭然后低下头另一只手也跟上去扶着对方瘦窄的腰，自己比划了下大小，两只手大约可以握住，他的手大，嘴里还在细细讲解着。
乌潭却有些走神，他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就落到了眼前男人的肩膀上，今天没什么事，就是出来学习将鱼尾化作人腿而已，所以他们没有换上衣服，现在也只是围了之前穆奚带来的那条裙子。
耳边的声音很清晰，但没有一句是进入了他的脑海中的，乌潭的视线从穆奚肩膀处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见到了穆奚垂下的黑睫，张合的嘴唇，高挺的鼻背，此刻他的视角是俯视的，乌潭眯了眯眼睛，感觉睫毛落到眼下的微痒。
然后突然抬手，握向了穆奚的耳鳍旁。
目光顺着过去放在了那薄薄的耳鳍上，停驻。
穆奚耳侧附上来一片温凉，他整个都停住了一瞬，手下一时没有控制住，直接握住了乌潭的侧腰，僵住的同时他又有些满意地想。
果然一只手是一半。
然后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接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哪怕知道乌潭此刻并没有在听也一样。
像是小狗表达亲近一样，他亲昵地微微侧头主动将自己的耳鳍送了上去，连带着那一整片，哪怕后颈处生理性地升起了一股寒意也没有后退。
也像是臣服者为自己的主人献上衷心。
他微微抬眼，黑色瞳孔注视乌潭，其中的侵略性不减分毫，就这一眼，他原本有些卑微的姿态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乌潭明明手中掌控着穆奚的要害，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只要他想，下一刻穆奚就能够死在他手里，同理之前穆奚曾经的试探也一样十分鲜明。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块玻璃，对此心照不宣。
乌潭捏了捏穆奚的耳鳍尖尖，那一块是有些透明的质感，像是薄薄的冰片。
乌潭收回手，这是一次他主动发起的试探。
穆奚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乌潭看见，无语了一瞬，直接收回视线，顺便敲了敲腰间那只还不肯松开的手。
“我给你扶着。”穆奚插了一句，没有把手放下，还得寸进尺般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然后堵住了乌潭要说的话，倒打一耙：“你要认真听我将才对。”
乌潭：……
他眼中闪过恶趣味，上手恶狠狠地捧住穆奚的脸开始揉捏，只把对方捏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穆奚一点都不躲，只是在乌潭放开手是抬起头，把自己那张染着红印子的脸凑近，眼中满含笑意，嘴里说着自己的委屈：“只要你开心，我都可以的。”
怎么感觉这句话有点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有些阴阳怪气茶里茶气的感觉……
乌潭伸出一根手指把这张脸戳着额头推开，这回可跟之前那几次不一样，明摆着就是在哄他，等等——
不会之前也是在哄他吧？
他灵光乍现，想起穆奚之前做出这幅样子的时候。
感觉怎么好像都差不多的一套。
乌潭倒没有多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穆奚是怎么做到摆着这张冷淡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脸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啊？
他恶从心来，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好好安慰穆奚，还又狠狠上手揉了几下，只不过也没多用力就是了。
穆奚笑着将脸压在乌潭肩膀，低笑出声。
耳边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水下的含糊的笑，有些模糊却又十分清晰，乌潭抖了抖，有些受不住要把穆奚推开，手上压上对方的肩膀。
穆奚却不动，手还扣住了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肩膀上，连碰到的地方都是凉的，比海水还要凉。
众所周知，在海水中呆久了其实是暖的。
乌潭肩膀被碰到，后背肩胛骨处特别敏感的地方被黑发拂过，这个地方似乎会自己分辨气息似的，对那白发就没有反应，但这黑发只是碰到了一点点地方就被感受到了。
他手上一软，下意识摆起了鱼尾，却也被那黑色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住了。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乌潭只觉得下半身感觉一变，对周围碰到的海水的感知都变得特别鲜明了起来，有些柔和厚重的海水压过来，又轻轻地从边上离开。
还有碰到的鱼尾处冰凉的鳞片。
穆奚这才抬起头来，微微扬眉，退回到刚刚的位置，甚至还要更加矮一些，他说：“你学会了。”
乌潭眼前没有穆奚的遮挡，也才看到下方那黑色的鱼尾旁两条长腿，骨肉匀停，水波微漾，肤色润白。
既陌生又熟悉的，有了双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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