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店还有外送服务，订单多起来的时候霍令宇也会帮忙去送。今天晚上，到了快打样的时候，又有人打电话过来订餐，数量不少，五六个人的量，地点是鞍城里某个很有名的夜场。那里鱼龙混杂，家长们都害怕自家小孩去的地方。
餐出好后，霍令宇骑上电动车，就往那边赶。
电话那边的人让他从后门进，进门就能看见一个保安守在电梯口，看见他过来满脸戒备。
“你干嘛的？”
“送外卖。”
保安指了指外面的桌子，让他放那里。订餐的时候嘱咐过要送上去，霍令宇没法，只能又给那个人打电话。
刚开始两个电话没接通，第三个电话才姗姗来迟地被人接起来，那头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周围十分吵闹嘈杂，他抱怨了一句，然后说他马上下来。
霍令宇就在楼下等着他。
没过多久，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一个漫不经心嚼着泡泡糖的男人走了出来。
说他是男人也不太恰当，他很瘦，娇小的身板撑死十九岁，比霍令宇矮半个头，穿着露脐装，画着复杂的眼影，身上饰品看的霍令宇眼花缭乱，身上喷的香水比他这个人更先冲击别人。
一种不属于鞍城的时尚和突兀感。
“是……顾西先生吗？”霍令宇愣愣地问。
顾西忙着吹泡泡，懒洋洋地“嗯”了一句，接过了那两袋烤串。霍令宇注意到他的手还做了黑颜色的美甲。
顾西皱皱眉头：“怎么送得那么慢？”
他点的时候都快打烊了，厨师都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但是霍令宇不想争论太多，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西这才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声：“长得还挺帅的，就是有点窝囊。”
然后自顾自地上了楼。
之后这个顾西倒是经常下单，霍令宇都会给他送，一来二去，每次也能说上个几句话。他了解到顾西在这里上班，好多次都会喝到酩酊大醉。他看上去在夜场那么市侩和熟练，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上个月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霍令宇再次晚上路过那个后门街口的时候，倒是遇见了一件意外。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周遭无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拉扯着顾西，顾西嘴里还骂个不停。
本以为是亲戚之类的，霍令宇听了几句发现不对，顾西对那个男人也没有对年长者的敬重，反而说他是渣男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等等。
他骂的很脏，估计整条街的人都骂不过他，那个胖男人气的满色通红，索性直接动手。一拳几乎打到顾西的脸上。
感情再怎么纠缠也不该牵扯到暴力。霍令宇看不下去，冲过去一把拿住了男人的手腕，然后反向一扭，男人跌了一跤。
“你再动手，我们就报警了。”
顾西见有靠山，眼睛一转，甜甜地叫了一声霍令宇“老公”，扑到他怀里，然后扭过头对那人说：“你就死心，别纠缠我，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见有人撑腰，胖男人暗骂了一句，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走了。
顾西这才放开霍令宇，他脸上没一点感恩，反而没什么好气：“在墙角听了半天，怎么不早出来帮我？”
原来早就发现他了。霍令宇讪讪地一笑。
顾西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霍令宇靠近才看清，他在抹眼泪，哭的妆都花了。霍令宇看不下去，递给他一包纸。
顾西抽抽噎噎，忽然道：“你不嫌我脏？”
霍令宇也坐在他旁边，好奇道：“为什么？”
顾西使劲擤了一把鼻涕：“鞍城人都觉得同性恋不着调，是耍流氓。”
在开放的国际大都市申城，大家的观念早就不似从前，除了李行简，很少有人会带着有色眼镜对待同性恋。但是鞍城只是一个十八线沿海城市的十八线小县城，所有人还是陈旧的那一套。地域不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也觉得天差地别。
在这里，同性恋是要被当成精神病，要被戳脊梁骨的。他们被当做歪风邪气，一些年长的人是全然不能接受，看待他们就跟病菌一样，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烧死。
霍令宇沉默一会儿，说：“没有，我不觉得。”
顾西还在那里哭哭啼啼，霍令宇想安慰他，奈何嘴笨，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又说：“我之前也喜欢一个男人，最后也闹得不太好看……”
顾西听了这话，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GAY？”然后他低头自言自语，“一点也看不出来，难道我雷达失效了？”
其实霍令宇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GAY，以前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李行简一个，只是碰巧对方是一个男人。
他不混迹同性恋的社区，也不对其他同性的身体垂涎，甚至不太懂圈子里的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专业术语”，怎么看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GAY。
一包纸巾几乎都要快用完了，顾西像是逮到救命稻草一样，本来他就话多，此时疯狂对霍令宇倾诉。从他初中发现自己喜欢男人，被霸凌到退学，父母也不认他，把他从家里赶出来。后来去夜场上班，谈过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不靠谱。
他脸上的妆都快擦没了，没了稀奇古怪的眼妆和口红，睫毛很长，白净的脸上甚至显出那么一点清纯。霍令宇看着他，突然感觉顾西也只是一个孩子，后来一想，他本来就比高臻还小。
“……我是真喜欢他，前几天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他跟我说要去出差，其实都是回家陪老婆小孩。”顾西冷笑一声，“实话跟你讲，鞍城里同性恋不少，在软件上一摇周围就好几个，一个比一个开放。但是白天大家都人模狗样的，结婚生子的一抓一大把，装成一副异性恋的样子，晚上就展露本性。
“活的跟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是不是挺好笑的？”
霍令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什么语言都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顾西说了好多话，把他从小到大的情史都梳理了一遍，鞭尸那群前男友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第一个听我讲那么长时间的人。”
他猛地凑上前来，同时扯住霍令宇的衣领，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霍令宇躲闪不及，嘴唇几乎要碰上他的脸颊。
顾西突然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Tony，哪天带你去店里染染头发做做发型。”
霍令宇连忙摆手，他不太希望欠别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顾西白他一眼，“你那两边的白头发简直瞎了你这张脸。”
这是夸他好看的意思吗？霍令宇还没听到有人这样夸他，李行简只会骂他又老又丑又迟钝。他对这种夸奖不太适应，匆忙低下了头。
顾西笑话他，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害羞啦？”
他把霍令宇的手机抢过来，打开WX加了自己的账号，还随手翻了一下，霍令宇的好友没有几个人，都是烧烤店的人，他自己的好友都快到上限了，对此啧啧称奇：“聊天记录还挺干净的嘛。”
顾西把手机扔回给他，失恋的伤心情绪再也不见。他拍拍屁股的灰，撂下一句“回见”，带着一夜过后的淡淡香水味，离开了霍令宇的视线。
恭喜我们的男四号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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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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