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宇和路顶顶面面相觑。
路顶顶那个胆小的直往被窝里躲:“霍哥!你能不能去拦住他!”
霍令宇头都炸了,压低声音说:“你往床上躲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扒墙外的水管啊!”
路顶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接着转身一条腿搭上卧室的窗台,扒着窗沿作势要跳。
霍令宇死死拉住他:“……你个蠢货我开玩笑的!”
敲门声连绵不绝,没有停歇的意思,那人的力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开始用脚踹了。时代久远的可怜木门已经被踹的摇摇欲坠。
“这是你家你何必怕成这个样子,这都什么时代了,难道他会光天化日之下把你掳走囚禁起来吗?”霍令宇脑中闪过一些事情,越说声音越小,“但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话音未落,门口“砰”的一声。
大门应声倒地。
尘土飞扬,慢慢显示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季如舟修长的双腿两步踏过门板,来到卧室门口。他几乎要跟门框一样高,
他的呼吸微乱,眼神锐利,恨不得把屋内的路顶顶身上戳出一个洞。路顶顶是那种越到危急关头越爱说烂话的性格。
他缩缩脖子,咽咽唾沫,理直但不怎么气壮地说了一句:“你要赔房东木门的钱……”
接下来季如舟叫来几个人,把他们俩蒙着头绑去了酒店。
起初霍令宇还反抗:“你要路顶顶怎么还绑我?”季如舟不理他,然后他自己想到了那一脚之仇,闭上了嘴巴。
他的手脚都被捆住,嘴巴被人用胶带捂住,眼睛还煞有介事地蒙上了黑布。季如舟他们不知道把他绑到了哪间房间,总之把霍令宇往床上一扔便扬长而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一阵吵闹,漆黑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有人大步迈来,扯掉了他身上的束缚。
即使这个人没有说话,霍令宇还是轻声说了一声:“李行简。”
“嗯,我在这。”
不知为何,明明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应的那一刻,霍令宇的心脏还是重重落了地。
李行简把他揽过,护在怀里,走的时候霍令宇问他:“路顶顶还没走。”
李行简太阳穴跳了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说:“他没事,季如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霍令宇一脸疑惑:“你认识他?”
“我们跟季家有过生意往来。”
霍令宇本能地感觉李行简今晚有点不高兴,不是对季家而是对他,但是他没察觉出来是因为什么。
又到了相顾无言的时刻。
“你遇到什么困难,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寻求我的帮助呢?”
最终还是李行简按耐不住,面色平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虬结表明了他现在的情绪。
霍令宇侧过头,“一方面这是路顶顶的事情,另一方面,”他顿了顿,“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三十多岁,有处理紧急问题的能力。”
“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结果?被季家绑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吗?如果今天不是京城季家,而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你连自己什么时候被狐朋狗友害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李行简几乎是吼出来的,旁边的车听见了只言片语,急忙踩下油门抓紧驶离。
“你是把我当成你的附庸,你的挂件吗?”霍令宇顿了顿,“没有你李行简,我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活不下去吗?我离开你的时候我照样活得好好的,我冻不着也饿不死。就算我真的被人害死我也认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是生是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李行简猛地一锤方向盘,车辆发出尖叫的惊声,他喘着粗气停到路边,又怕自己失控做出什么,飞快拔了钥匙。
“那我做的事情在你眼里是不是不值一提狗屁不是?你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今天你为了路顶顶身陷险境,明天你为了张顶顶孙顶顶,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不用我的钱,我的人,你高傲你了不起!你压根就不想跟我去国外,一心想跑回鞍城。我真的很努力为之前的不懂事补偿你了,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霍令宇甚至不希望跟他牵扯上任何的关系,就算他有全球顶级的医疗团队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无法弥补,什么都无法填平过去的沟壑。
霍令宇不把他李行简的命放在眼里,他抛下出车祸的他逃走,他可以装聋作哑既往不咎。但是李行简不能忍受,霍令宇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还说什么“我是生是死,跟你没有关系”的话。
“霍令宇,我真的……恨死你了……你就是全世界最招人恨的臭石头。”如豆粒般的泪珠一点一点滴在方向盘上。在李行简这种人心中,眼泪比任何东西还要赤.裸,尤其是失控的眼泪。
但是,他已经在他面前失态两次了。
副驾驶的人偏着头,没有看他,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眼皮轻颤了一下,痕迹很快消逝。跟李行简形成鲜明的对比,霍令宇听完满腔的委屈控诉,依旧是一脸平静,疲惫地闭上眼睛:“我也恨你。”
他们爱也爱得乱七八糟,恨也恨得五脊六兽,如同两只刺猬相互取暖,各自被对方的刺扎得鲜血淋漓。
当一只猫存在于地毯上的时候,人们可以说猫头之上没有猫,猫头和猫爪之间存在猫,而猫爪之下没有猫。但这前后显然是一个“存在者不存在”的不可能观点。有哲学家主张把它们看成一个巨大的错觉,借此得以论证:世界是一个不可分的东西。
物质不可分,爱恨不可分,人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你来我往,从来不是刻板单一的进程,也不是我报复你你报复我,就可以解决得了的。
爱而不得徒生恨,人们在激烈感情碰撞的宇宙中勉强喘息,又拼命吮吸它们的甘霖。逃不了离不开,所有的化学反应只是一瞬间的迸发。
那些隐秘的、见不得光的伟大**也由此诞生。
猫爪之下没有猫,自古至今,没有任何人是一味的爱或恨。
那些叫嚣着自己完美的人照样也不例外。
文名的灵感来自于斯通普夫的《西方哲学史》,他用猫来解释巴门尼德的哲学观点,即“整个宇宙只有一个东西,它从不变化,没有任何部分,永远不可毁灭”,眼睛看到的只是大型错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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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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