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我的表情愈发茫然,几近空白。
——「只要你高兴,我就会觉得高兴。」
……这对我们而言,是多么残酷的一句话。
我无法感知、也无法产生「高兴」的情绪。
我想这么告诉他,太宰先生,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你永远都无法从我这里获得快乐或得到满足……
无法逆转的因果关系,因一方的缺撼而永远无法达成。
我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此,我目光寂寂地看着他,选择在下一秒道:“我很高兴,太宰先生,谢谢你捡到了我的胸针。”
但是,他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来,反而微垂的眼睫抬起,又阖下,似乎整个人都在因此而动摇,然后,他以一种好像生气了的语气低声问我:“为什么要说谎?林凡凡。”
为什么会觉得他生气了呢?
因为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轻这么轻地说话:“你明明现在就没感觉高兴,为什么要突然说自己很高兴?”
我一愣,轻轻上前一步,说:“因为……因为,我希望太宰先生可以高兴。”
就此,他连同表情上都有了几分怒色。
这在太宰治身上很少见,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的人,追求着死亡的这个人连唯一的、珍贵的生命都可以放弃,世界上很多东西他都可以不在意,更谈何生气。
可是,此刻,如同黏稠漆黑的情绪从少年那副纤瘦的躯壳深处汹涌溢出堵住了喉咙一般,他沉沉地看着我,发出的声音也像是风琴漏风一般,尖锐得令人窒息:“你要为了我这句话,以后也这样不断地欺骗我吗?”
我愣住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诚实地点头,还是带着欺骗性质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欺骗而生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之前就已经骗过他很多事了,就像我明明知道这枚胸针不是织田作之助送我的那枚一样,我选择以相信的方式欺骗他。
这在人类社会之间,是必要而灵活的相处之道。
有时候,必要的谎言才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美好。
我一直以为这个太宰治是这样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却因为我的这个欺骗而感到生气。
以此为基础的话,这一刻,我突然好像能窥到「太宰治」这一特定的人类为什么会追求死亡的冰山一角了——
——因为太聪明了。
——太宰治这个人太聪明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他的「聪明」与爱因斯坦那样的「聪明」区分开来,太宰治真正的聪明不是因为在学识上的聪明,而是针对对人类这一特定物种的聪明。
我想,如果他不知道我方才那句话是假的话,他就会因为相信我是真的高兴了而感到高兴。
可是,正因为他能轻易看穿人的内心,能聪明地判断出眼前这个人的虚伪与真实——当今这个由人类主导的世界的黑白灰在他眼中被剖析得分分明明,所以在「太宰治」的世界中,那些存在在那的虚假与黑暗,永远存在,无法抹除与忽视。
所以,对应的,他能感知到的快乐远比痛苦少得多。
而现在,某种程度上,他将自己的「高兴」建立在了我之上,而我非旦没能让他高兴,现在还欺骗了他。
我或许某种意义上也让他感受到了痛苦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上个世界的太宰治希望我将自己的一切坦诚地奉献给他,或许也源于此。
思及此,面对现在这个太宰治,我很快就有了对策——
我不再为方才关于我自身的情绪问题感到茫然,而是认真地问眼前这个在我看来过分矛盾的人类:“太宰先生,你现在是因为我骗了你而感到生气吗?”
伴随着这句话,太宰治所有的表情褪去,转而变得有些惶然。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立马回答我,但我也不在意,而是又问道:“我还想请问太宰先生,「我高兴,你就会觉得高兴」,对于你来说,这一因果关系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我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丝一毫,认真地追问他:“你为什么会因为我高兴,你就觉得高兴呢?”
……为什么呢?
我想知道。
知道了的话……
——「只要你高兴,我就觉得高兴。」
……我就要斩断这个因果关系成立的缘由。
可是他也没有立即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垂下手来,像是冻着似的要将自己裹进那件漆黑的大衣里,与此同时,他脸上有种晃荡的表情,我无法形容,但我曾在很多人身上看过。
我还察觉到他身上有种如同枯叶一般腐烂的气息,少年以一种近乎懊恼和木讷的表情说:“我不是因为你骗了我生气。”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回答的是我的第一个问题,更没想到这个答案竟超出了我的所想。
我的反应很好地让太宰治窥探到了我方才觉得他是因此生气的想法,对此,少年像是被打击到一样,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好像立马就要原地晕倒了一样。
我却没放过他,而是继续问他:“那是为什么呢?太宰先生。”
这个问题叫他的嘴角哆哆嗦嗦的,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仿佛说出口后会遭到上帝的惩罚似的,我看出他几乎想要逃跑,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我,以此来逃避这个问题。
但是,最终,他没有这么做,当然,我也没阻止他逃跑的权力,他是自己选择了回答我的:“我是希望你发自内心地高兴,而不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
太阳西斜,灿烂的日光蔓延到我们彼此的脚边,然后沿着一旁的墙壁攀爬,触至我们的指尖。
其中,一身漆黑的太宰治像是受到了火刑的炙烤一样,有些站立难安,还流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来:“我希望你能因为自己受了触动而高兴,而不是为了能让我高兴。”
伴随着这句话,他像是终于难以忍受日光的灼烧一样,侧过身去,面对墙,让自己跳进墙角边大块大块阴凉昏暗的影子里,以此躲避太阳,躲避我,也躲避这个正在对我说话的自己。
“对不起……”
“我不该让你这样做的……”
突然这么说的太宰治好像在喃喃自语。
“让你表现得高兴一点什么的……”
我看见他面对着墙,侧脸嘴角耷拉,像一个垂泪忏悔的小孩子一样:“我想要你高兴,但其实你不为所动甚至莫名其妙不高兴也没关系,明明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人无法感同身受,情感也无法对等,名为「太宰治」的人类明明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滤去刚才所有的过程,回到不久前他们的相见,黑衣少年站在大太阳下,被闷热的风与灼热的日光炙烤着的,可他看见不远处,刷了红漆的楼梯间,少女白绿色的裙角同耀眼的金发一起翻飞,像一副镶嵌在锈迹中的立体的画。
那一刻,他几乎想与此刻这个正像一块附在墙上的漆黑的青苔一般隐在阴翳中的少年一样,发出这般简单直白得近乎空白单调的声音:“我只是想来见你,想和你说话,林凡凡……”
“除此之外,你要怎样对我都可以。”
不知道怎么面对梵妮莎但是又想见她就以还胸针的借口来了但又想和她继续说话于是顺势找了个话题结果触发接下来一系列过程的宰【bushi
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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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ⅩⅩ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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