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到这话,青年却微微缩了缩瞳孔,有些愣忡地看着我,片刻后,他以一种空白的表情对我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不用勉强……我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太宰先生说织田先生你感兴趣不是吗?”我困惑地歪了歪头,认真地说:“我也没有觉得勉强,倒不如说,能和织田先生去法国公费旅游也不错。”
“……是吗?”织田作之助微微放轻声音,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恍惚:“……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诚挚地对他说:“织田先生如果对「贞德」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她的故乡看看,那里是个风景很美的地方,历史上有关于她的有名的地方无非是奥尔良、兰斯大教堂和处刑之地鲁昂,但是,如果要说真正与贞德的灵魂息息相关的地方,我还是觉得那里最好。”
“呃、嗯。”织田作之助在我的言语中愣愣地点了点头,太宰双手交叠在下巴处,安静地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最终才眨了眨眼,道:“那就先这么敲定了?”
我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这个本该充满期待的话题是在织田作之助的沉默中结束的,我们三个吃完晚餐时,太宰治看上去已经有些醉了。
买的所有啤酒都被他和织田作之助喝完了,大部分还是他喝的,明明还是个未成年。
但好在他也算喝得尽兴,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窗外雨还没停,他像条在浅水区翕动的海鱼暂时在这里搁浅。
织田作之助先去洗澡了,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我收拾完桌子洗完碗后太宰治看上去还有些醉熏熏的,脸颊有些红地坐在桌前发呆。
在我擦最后一遍桌子时,他微微歪着头和身子,尽量用手撑着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瘫倒在桌上,某一刻,少年的眉眼在暖色的灯光中耷拉,似乎闭着眼在那小憇,却突然轻声问我:“你觉得藤井树喜欢藤井树吗?”
我一愣,对于他突然提及的内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是方才电视里的那部电影。
原以为他没看,但是竟然有在看吗?
我刚这样想,就听他歪着头轻笑道:“是喜欢的吧,有关他的记忆记得那么清楚,最后知道他喜欢自己时还哭了,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就算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去世了,但过去了那么多年,最多也只会感慨难过罢了……”
“嗯。”我点头附和他,实际上我并没有看那部电影,在我看来电视机上的电影只是人多时放来增加气氛的调节剂罢了,所以这会太宰治谈及时,我只能转移话题:“太宰先生,需要我给你弄点醒酒汤吗?”
“我没有喝醉啦。”他用轻快的声音这么道,微微噘起嘴,显出几丝被小瞧的不快,但是他看上去并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下一秒他就颇为索然地笑道:“那几瓶啤酒那么廉价,度数又不高,至于我为什么现在看上去这么……嗯,这么像喝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要我愿意的话,我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心跳停几秒钟假装死掉了哦。”
我安静了一会,没有质疑他的话,我确实相信太宰治可能能让自己假装醉了或假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便有些困惑他现在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姿态和我交流。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很快,他就保持着一种像在做美梦似的温柔的笑容回答我:“既然是开心的晚餐,却连喝都喝不醉,岂不是很惨?人有时候还是不要那么清醒才能感知快乐和幸福啊……”
明明他是这么说的,可是,以此而点,他却又提起了一个足以推翻自己言论的话题:“那天晚上……你保护了海上那么多名游客,可谓大放异彩啊……这几天大家都想将你往上面调了呢,特别是红叶姐,她好像将其认为是你觉醒的异能力了,觉得你那么强大的异能力在底层实在太屈才了。”
太宰治一谈到工作上的事,我就会将他与平时那个可能随时都在策划算计的太宰治重叠起来,即便他现在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连声音都是温温软软的:“不过我知道的,你那个才不是什么异能力,为了实验这一点,我可是在船舱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哦,然后,如我所想,我的异能力碰到你的那个形态时,也没有失效,你还是救了我,林凡凡……”
这么说的人,其一袭漆黑的西装在暖灯下流动出淡淡的金色,无数褶皱像深海的流水,随着他身体微微的晃动而拨开了空气这片透明的水流。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太宰先生。”
我轻声提醒他。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让被触碰到的人的异能力失效,我是知道的,但我也并不怕自己的力量被他戳穿,我只是有些困惑:“太宰先生不是说自己当时是因为走不动路了才呆在船舱里的吗?”
一会说是想自|杀,一会说是走不动路了,现在又说是想实验我的力量是否与异能力有关……
他的言行总是如此,从上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都在变,就像会被时间撕扯遗忘一样,他不在乎说谎,也不在乎变卦,仿佛只要所说的能成为当下一个最合理的理由就够了。
对此,我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隔着人类与非人类的本质,忍不住轻声问他:“太宰先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眼帘中,他依旧坐在那,双手交叠着撑在下巴处,微微歪着头,连目光都没有看向我。
但就像在做梦似的,他脸上的神情很温柔,容易让我联想到坐在王座上的决策者,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慈悲:“哪一个都不重要啦,是你自己总那么相信我不是吗?我说什么你就相信我什么……不……不是相信我……你只是觉得无所谓吧,无所谓我是不是真的想自|杀,无所谓我是不是真的走不动路……我说讨厌你,你也无所谓我讨不讨厌你……对织田作也是……因为无所谓,所以每当我说什么,才会连思考都不会思考就当真……”
这话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颇有一种他在鞭策我的感觉,这让我久违体会到了上个世界的太宰治对我的作风。
我想反驳他说是因为我觉得他是正确的,但是这次,我突然开不了口。
与此同时,我突然联想到了德克森先生的死。
就此,莫名的,像一个气球被针戳破了似的,我感觉到了心中似有呼呼的风呼啸而过。
在这一刻,我竟觉得有点冷,不是从皮肤表面,而是从骨髓深处凿出的一股让我觉得骨头泛酸的冷意。
仿佛知道我这一刻在想什么,太宰治弯了弯眼睛,说:“德克森政员的遗体被异能特务科的人完好地发现在一处海滩边上,现在很多人猜测他是被人所害,但没人联想到他曾经出现在那艘会进行宝石交易的船上,也不会有人将他与意大利那边挂上钩。”
末了,他以夸赞的口吻道:“你很成功,你维护了他的名誉,让他至死都不会染上污点。”
我没有反驳,事实上,我很想说自己其实只是在维护人理轨迹而已,但是,我潜意识觉得这个答案说出来会造成毁天灭地的后果,最终,只能以一种机械的口吻说:“对我来说,德克森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政员。”
话音刚落,太宰治又笑了。
我分不清他这个笑容里带有什么情绪,只听他突然说:“他的葬礼将在几天后举行,你要去吗?”
我觉得他这个问题真奇怪,我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参加他的葬礼的,林凡凡一不认识他,二是mafia,怎么能去参加政员的葬礼呢?
但仿佛笃定我愿意我就能去一样,太宰治微微抬起目光,以一种莫名其妙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这一刻,他仿佛褪去了所有无害的伪装,方才所有的轻快如同不会出现的美梦,少年重新回到了黑暗的那边,以一种蛊惑我的语气对我说:“去吧,去参加他的葬礼吧,林凡凡。”
伴随着他的声音,我安静了两秒,最后才以一种空白又机械的表情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太宰先生你的指令的话。”
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对面的人眸光晃动,如同醇厚的酒水在冰山间浮沉般,显出一种动摇的神态。
“真伤心啊……”他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明明是在笑,可是他的声音却那么轻。
被暖灯笼罩的太宰治,好像头顶圣洁的光环一般,具有一种让人无端倾目的魔力。
可是,这样的人就像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幻觉一样,垂着眸子,好像垂泪似的,连带脚下的落点都在摇摇晃晃。
他发出像在笑的声音:“太伤心了……林凡凡……”
我一阵恍惚,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可他也没有解释的迹象,而是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阳台跌跌撞撞地走去。
那里对他来说仿佛是这座屋子里唯一拥有氧气能让他喘息活下去的罅隙,以致于他要逃离我、逃离这满屋子的光亮似的,走向了黑暗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我听到他用一种与风雨混杂在一起的轻飘飘的声音,说:“现在我如果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想弄清楚你的能力,想再让你发挥那种力量,想知道你那种能力属于不属于异能力,并且能不能为我所用,为此我想让银和你搞好关系,然后让她去执行根本不可能执行的暗杀任务看看你会不会救她,最后,我还让整艘游轮沉没了……你也会相信吗?”
就此,我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我看着他一身黑西装的背影终于晃到了阳台上,他背对光亮,幽蓝朦胧的夜幕中,雨好像渐渐小了,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一层朦朦的雾气。
我追着他的脚步走过去,想通过此种方式知道不久前和现在的他在这片阳台上看到的风景。
然后,我越过庭院的矮墙向外望去,隐约可见数棵枯树的影子,但再往远一点看,只能瞅见一片宛若泼了墨般的空茫夜色——
——那里空无一物。
不远处层层叠叠的树木寂静无声,只有雨水从深蓝到近墨色的天上落下,落到屋角,落到少年的指尖,又落到枯枝树下。
隐约间,夜色中好像有微光在雨隙间浮动。
而太宰治在其中转过身来,倚着栏杆,漆黑又纤瘦的身影像是随时都能从那里翻身坠下去一样,朝我露出了一个附带毁灭性的、义无反顾的笑容:“我知道「林凡凡」是意大利的里世界派来港口mafia的卧底,我始终觉得你对织田作另有目的,我那天带你去吃宵夜遇到的袭击是我故意放出消息吸引来的敌人,我是想杀了你的,谁知道你挺厉害的,还有,带你去那艘船上就是想借那几箱宝石抓到你与意大利那边的罪证让你一起葬身海底……对了,对了,如果几天后你真的敢去参加那位先生的葬礼的话,我也可以直接以此为由抓住你,将你当成港口mafia的叛徒杀了你……”
若是在往常,我可能并不会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毕竟,我早就做好了面对太宰治一切mafia作风的手段的准备。
可是,他方才说了那样让我无法理解的话,以致于我现在的神情十分空白。
见此,少年却如同看到什么好笑的闹剧一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如此轻快,那浸过酒液的喉咙发出这般清朗的声音,像被风吹过似的,有种虚渺之感:“看你的反应,把你教成这样的家伙到底是谁啊?真是个自私的大坏蛋啊……”
“我不明白,太宰先生……”
我这么说,一边走过去,走向阳台,背离光亮,朝那个人走去,走到离他只有半米的距离。
可是,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嘴上却依旧说着我无法理解的言语:“告诉你应该这么残酷地‘相信’他人的家伙,一定是想独自将你所有的价值都剥夺殆尽吧……”
“你在说什么,太宰先生……”
我茫然地望着他,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动了动。
「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就听我的吧,梵妮莎。」
为什么……
这一刻,远处的天空,冷蓝的落雷划过山际,映得我的瞳孔如机械般冷然。
……我不明白,太宰先生。
伴随着我这样的想法,下一秒,随之而来的是太宰治突然伸手攥住我手腕的手——
……就像上个世界一样……
「我告诉你怎么做,梵妮莎……」
这个太宰治拉过我的手,将我扯过那段距离,把我拥进了他的怀里。
就此,我在雨夜中嗅到了酒精的气息——与用于伤口消毒的不同,充斥着令人迷醉的甘甜的醇香,以及夏天的雨水蒸腾而出的淡淡的冷腥。
他就这么紧紧地抱着我,让我贴着他的胸口,一只掌心按着我的后脑勺,其五指穿过了我的发丝,像将我全然掌控似的,附在我的耳边,用一种温柔到有些悲悯和怜惜的声音说:“你的目光,你的言行,你的情感,你的自我……他都要剥夺……他都想要毁灭掉,对吧……”
「把你的身心,把你的思考,你的情感,全都交给我……」
……■■■■。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要这样说您呢?
太宰治残忍地说:“他想要毁灭掉你,对吧,梵妮莎……”
02号的宰:“大家都是自私的大坏蛋!”【bushi
啦啦啦~
已经意识到梵妮莎的问题却一边借着醉意说我想杀你一边骂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的宰【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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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ⅩⅩ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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