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ⅩⅩⅩⅤ

其中并没有梦野久作的身影。

很显然,他同我们一样,躲进了货架之间,暂时没被发现。

“我已经报了警,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来。”太宰治同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胸腔内的心脏在规律地跳动。

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安慰,青年低下头来,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隐在发丝的阴翳中,但并不阴郁,甚至还朝我轻盈地笑:“别担心,我会努力保护你的,梵妮莎小姐。”

“?”我觉得他似乎忘记了我才是那个做这项工作的人,不过我没有太多纠结这一点,而是把心思放在了梦野久作身上。

太宰治好像看出了这一点,突然轻声说:“我没想到再见到你们时,你们已经是这么和谐的关系了。”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不明,不带平时他经常用的轻飘飘的口吻,但好像也并非严肃的苛责,我抬头去望那个黑发的青年,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中窥出端倪,但失败了。

太宰治看着我,不再像之前一样与我扯些有的没的的话,而是又突然问:“这两天他所接触的人中中诅咒的人有多少?”

我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便轻声回答他:“大概五十出头。”

“五十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数字。”太宰治晃了晃打着石膏的右手,鸢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又好像在观察货架外的情况:“虽然我可以让异能无效化,但是前提是必须触碰到本人,这两天那些人都不知道流动到哪去了,一个个找到再消除异能太麻烦了,是一项大工程呢,干脆让Q破坏一次娃娃发动异能,再让我触碰娃娃一次性消除好了。”

我忍不住提醒他说:“这样虽然效率高,也很直接,但是异能发动后到顺利消除的这段时间对那五十多人也是有隐患的,万一有人正在开车或是进行危险工作……”

“那干脆直接杀了Q好了。”青年突然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跳依旧很平稳:“这样诅咒就永远不会发动了。”

我抬眼,却无法从太宰治平静的眼睛中看出一点想法,但我还是道:“太宰先生,您这样会吓到他的。”

太宰治对此毫无反省之意,对于小孩子,他并不像寻常的大人一样总抱持宽容的态度,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朝我撇了撇嘴抱怨道:“什么嘛,那家伙前几天可是也说要杀了我耶!我才是被他吓到了!这几天都超害怕的!”

后面两句话的真实性存疑,我忍不住问:“喝酒能缓解害怕吗?”

他一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却趁机问他:“太宰先生,您从今早就一直跟着我们,是还有什么事吗?”

闻言,他眨了眨眼,细眉耷拉,似乎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我是个大笨蛋,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种谴责,他说:“我才是想问梵妮莎小姐有什么打算呢,Q是港口Mafia一直以来都关在深处的危险武器,这次他们敢将他放出来,必然是想让他有大动作的,本来只是想让你们异能特务科帮忙监视他,但你却直接和他在一起,还阻断了他传播诅咒的途径,港口Mafia想必很快就会找上你的。”

“所以呢?”我反问他:“太宰先生是想让我收手吗?”

他没有回答。

我又问:“安吾前辈和您的意思明明都是不希望他诅咒更多人不是吗?我做错了吗?”

他一愣,莫名安静了下来。

如果是坂口安吾反对的话,我还能理解,毕竟监视与看管的性质不一样,严重些的话可能会进一步激化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的矛盾。

但是我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阻止我。

明明与武装侦探社没什么关系才对。

这时,有个抢劫犯已经透过监控器的显示屏发现有人躲在货架间了。

“那边的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竟然躲在这里?!手机交出来!去那边和所有人一起蹲着!”一个拿着枪|支的抢劫犯走来,但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们前面的另一个货架,里边似乎躲着一对情侣,他们在枪口下尖叫,枪劫犯更是在发现他们手机上显示了报警信息后粗暴地打了那位男性一拳头。

这一拳叫那位男性狠狠撞在了货架上,一时间,前边的货架摇摇晃晃,连同上面的商品一起朝后边的我们砸来,那一瞬间,太宰治反身抱住了我,将我护在身下,任由重重的货架和商品窸窸窣窣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我被他护在怀中,隐约间听到了人们的尖叫和梦野久作在笑的声音。

我的视线被属于太宰治的身影遮挡,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透过商品的间隙斑斑驳驳地落下来,我的一只眼睛透过青年的肩膀被那样冰冷的光浸没,在那样的静谧中,我用手指打开了手中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军用猎刃。

下一秒,我借助太宰治的掩护,掀开了压住我们的货架,飞快朝那个距离我们最近的抢劫犯刺去。

那个抢劫犯显然没想到后边的货架下会突然窜出个人攻击他,他在惊乱中想开枪,但是转瞬就被我用猎刃削掉了枪管。

其他的枪劫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反应快些的已经朝我开了枪,而我在打晕了第一个抢劫犯后就飞速跃到了无人的区域,以确保那些毫无章法乱飞的子弹不会误伤超市内的无辜人。

短短几十秒,我已经借助超市内的货架掩护放倒了几人,在还剩几人的情况下,某一刻,我瞳孔一缩,立马跃离原地,几乎是同一时间,几道漆黑如利刃的影从超市外袭来,刹那间就击碎了玻璃门,准确刺穿了那些抢劫犯的身体。

其中有些向着抱头蹲在一个角落里的顾客们袭去了,我立马挥着军用猎刃挡在了他们面前,准备格挡,就听太宰治突然大喊一声:“芥川!停下!”

尖利的刀尖带着滴落的血在我的眼前骤停,如同黑纲一般的刃身像一道被割裂的长蛇的身体,从日光晃荡的外头横陈而来,很快,它们就像拥有生命的水流,化作了柔软的、晃动的黑影缩了回去,变成了来人黑衣的一角。

与此同时,我看见太宰治推开货架,从下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几天前车祸时额头上受伤的伤口又裂开了,正流下了潺潺的血来。

超市的玻璃门碎了一地,空气中掀起尘埃,枪|支的硝烟弥漫在一片死寂的血腥味中,从一片狼藉中中走进来的是一身黑衣的芥川龙之介。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掩嘴咳了两声后,其冷冷的目光扫过超市一眼,最终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先生,没记错的话,樋口已经告诉过您不要参与Q的事,Boss为此还派了银和樋口暗中保护您,这可是叛徒不该享受的待遇。”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冷淡,面对自己曾经的老师兼上司,他很显然在众人面前控制了情绪,他刚说完,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出现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戴着口罩的黑发女性和金发女性。

这个世界线里,太宰治于四年前从港口mafia中叛逃了,而芥川龙之介依旧留在了那里,还成为了直属Boss的游击部队队长。

如今他出现在这,必然也是奉了港口mafia那位boss的命令。

对此,芥川龙之介说:“我现在要带走Q,您最好不要阻止我,不然就算是您,我也会动手。”

太宰治抬手随意擦了擦头上的血,身形有些踉跄地走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芥川龙之介一眼,冷淡地说:“我可没教过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对目标以外的人下手。”

闻言,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先是看了我一眼,我从中看出了一种没有温度的冷凉。

但他只是立在原地,冷冷地说:“她控制了Q,算是和港口mafia对立了,我认为她可以死了。”

太宰治显然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他又扬起了属于他的笑,那是一张叫人感受不到任何真实感的面具:“我对你的解释没有什么兴趣,与其在这里抓着我们不放,不如快点去找Q,那家伙在你刚才那样大闹一通后可是趁乱逃走了。”

闻言,芥川龙之介的表情立即染上了一种带着几分恨意的阴郁,他侧脸微动,像是某种啮齿类的野兽在磨牙,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碎我们两人的喉骨。

当然,他最终没那么做,而是带着那两位来自港口mafia女性凛然离去了。

我立马也想追出去找梦野久作,可是太宰治却突然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地上都是残灰败血,抢劫犯的尸体还遍布其中,受惊的人质尖叫着鱼贯而出,只有身边的青年,还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别去了,梵妮莎,就这样吧……”我听到他带着笑的声音在说,像是在请求我的理解与配合:“别去追了,就当是我和安吾的命令,好吗?”

我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这个倒在地上还死抓着我不放的人类。

最终,我逆着玻璃门外的日光,在尘埃中机械地点了点头。

当我终于将牛奶和面包递给太宰治时,时间已经可以说是中午了。

“您失了血,又没吃早餐,估计有些低血糖。”我看着他坐在公园的花坛边吃东西,问道:“您额头上的伤口需要再到医院处理一下吗?还有刚才被货架砸到,不知道您有没有因此受伤。”

他鼓着嘴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在回答我哪个问题。

我看见他打了石膏的手正在笨拙地插牛奶奶的管,便顺手帮他插好,他睁着因食物而变得圆溜溜的眼珠子感激地看着我,眼底似乎因此升起光亮。

等到他吃完后,他才说:“我不需要去医院。”

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准备与他分开了。

但是,离开前,我听见他问:“你不会再去找Q了吧?”

像是寻求一个答案一样,他的言语带着不确定性,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去看他,就见青天白日下,他从花坛边站起,朝我走来,有类似星星的光亮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升起,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像是松了口气,不再作任何掩饰,说:“我很担心你。”

闻言,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抱有这样的情感。

他却用一个很巧妙的理由说服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梵妮莎小姐,正如你那天从那场车祸中救了我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一时有些无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我朝他点了点头,接受了他这份称得上是礼尚往来的心意,然后,我提着自己的手提箱,径直往前走了。

我这种突如其来的冷漠并没有劝退他,太宰治平时恰到好处的体贴仿佛在这一刻抛到九霄云外,纵然知道我不想理他了,声音也依旧从身后追来,就像英国街道上追着巴士的疯狂记者一样:“梵妮莎小姐!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吃早餐吗?!”

监视Q的指令被收回,我决定回到坂口安吾身边。

这次太宰治没有跟来。

而是将我送到了医院门口就主动与我挥手告别,说自己再不去武装侦探社工作会被扣工资的。

我只是安静地目送他离开,顺手将他早上安置在我袖口的窃听器捏碎,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短短几个小时内再见到坂口安吾,他对太宰治所下达的“不再看管监视Q”的命令似乎没有异议,甚至有赞同的意思。

我没有问原因,而是坐在病床边,用刀给他削苹果。

我这位上司不是聒噪的人,纵然我们已经共事几年,但平时也不常聊天,所以病房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我原以为这种持续了几年的、默契的缄默会继续下去,但某一刻,坂口安吾却突然对我说:“别再靠近太宰了,再继续下去,他很快会知道那件事的。”

我削苹果的手一顿,但眼也不抬,听见坂口安吾低低的声音在说:“或许他早就看出端侃了,那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安静了几秒,才问:“被他知道,会怎么样?”

坂口安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但却好像并不是在对我说:“也许只会痛苦一瞬,又或许会痛苦很久。”

闻言,我终于抬头,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因车祸而遍体鳞伤的青年,问:“那您是已经痛苦了很久了吗?”

他蓦地一愣。

不等他回答,我就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说:“知道吗?安吾前辈,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还是在港口mafia,那时候,我还不是很机灵,带我的人时常训斥我的愚钝,有一天,他对我说——‘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叫坂口安吾,人家什么都会,就连我都佩服他,不管是交际、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是随机应变、审时度势的机灵性,你什么时候能学到他的三成,我就感天动地了,梵妮莎。’……”

我轻声说着,还能回想起那个人说这话的表情,我继续平静道:“从那之后,安吾前辈您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我学习的对象,您是为了横滨、为了大家在努力的人,即使亲手将自己的朋友推向死亡的深渊,也一直在这样坚定不移地前进着——作为我的榜样,我看着这样的您……我觉得,就算我作为将织田作之助推向死亡深渊的帮凶,就算我今后会被您曾经的友人太宰治所憎恨……这点痛苦对我而言微不足道。”

窗边的金盏花在清风中摇曳。

青年没有接过我递去的苹果。

于是,我将它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中,起身,其身影烙印在他颤动的瞳孔中,说:“您不必担心我会遇到危险或承受痛苦,不如说,如果您正在承受那样的痛苦的话,那我很愿意为您分担一点。”

窗边,金盏花正迎风飘扬,落下了花瓣。

这个16号的世界线,哒宰虽然之前不认识梵妮莎,但是她和安吾作为异能特务科的人,参与了四年前织田作那事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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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ⅩⅩⅩ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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