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ⅩⅩⅩⅩⅠ

言毕,他端起红茶抿了一口,显然对这场谈话兴致缺缺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不管你们想以此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是要阻碍我击垮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的话,我都驳回,如果真想阻止我,你还不如现在当场试试看能不能刺杀我。”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身边的管家开始对我下逐客令,我才继续出声道:“据我所知,您为了这个目的,最近与港口Mafia起的冲突中,一位名为「米切尔」的部下受了重伤,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对吧。”

他的眼角终于动了一下。

我说:“您不惜花重金招来了这些异能者,不惜让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来异国战斗,又不惜与横滨三个组织为敌也要达成的目的,我们实在很好奇。”

他难得沉默了一下。

顿了顿,我又改了口锋,道:“在我对那起车祸进行调查时,神奇的是,那位车祸肇事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事后他说自己当时迷迷糊糊的,也没有接受任何人指使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感觉就是一个意外事故,不然我想没有人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我这样上报给了上面。”我说:“它只是一起意外事故,与任何组织无关。”

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终于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尽力往我们这边泼,毕竟如你所说,我们再怎么特殊、你们再怎么忍让,如果是重要的要员受到伤害,也就有理由对我们进行反击了吧。”

“因为战争并非我们的目的。”我道。

“您应该知道,横滨本来就聚集着众多的异能者,这是异能特务科存在的基础,以此存在的,是后面为了彼此制衡而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是三角形的存在,如今,您正在对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进行击破,如若你们之后击垮了他们,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你们从西方过来,最近费尽心力想要打破横滨的平衡,大抵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横滨这座城市。”

“所以——”我认真地看向他:“你们、您想要得到横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该说你们天真还是可怕好呢?”菲茨杰拉德突然站起身来,他脸上带着始终从容而傲慢的笑,但面向落地窗外的眼神却不再那么锐利,而是充满了无奈的绝决:“重要的要员都受到如此袭击了,你们还能这样无作为,连我想知道的事都还不愿吐出半个字来,这是你的上层的授意,还是你自己的考量?”

“这并不重要,先生。”我说。

“确实不重要。”他附和性地说,插着西裤的兜,举步走向那扇落地窗,只给我留下一个送客的背影:“你的上层知道我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知道我的目的的话,你可以直接回去问他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这场交涉没有意义,这个关头我本来也不想和你们异能特务科交涉的。”

“那您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见我,是因为我和您死去的女儿长得很像吗?”我平静地问道。

就此,金发蓝眼的西方男人微微瞪圆眼,侧头来看我。

阳光打在他深邃而立体的西方五官上,这一刻,他的脸色有种僵硬的苍白,竟隐约有发怒的趋势和隐隐的杀意。

我配合般地站起身来,说:“您在国外是知名的企业家,要查到您的情报并不算难,我看过您的资料了,您的家庭有一位妻子和女儿,但您的女儿几年前意外去世了,心爱的妻子也因此精神受到了伤害……您的女儿,那位金发蓝眼的斯科蒂小姐,似乎和我长得有九成相像……”

“闭嘴。”菲茨杰拉德冷冷地打断了我,他的表情似乎处于想要杀人的边缘,我顿了一下,不得不道:“不好意思,似乎冒犯到您了。”

言毕,我又提起裙子朝他行了个礼,而后在他的默许下先行离开了「白鲸」。

这场所谓的交涉如菲茨杰拉德所说,没有意义,坂口安吾许是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才让我去的。

当我再次去往医院的时候,太宰治带笑的声音就从坂口安吾的病床前传来:“嗨,梵妮莎小姐,敦君在「白鲸」上还好吗?”

我看着病房内的那两个人,隔了几秒,才说:“还好,还没死。”

坂口安吾看上去很想吐槽,当然,对于我们三个人又凑在一起的场景,他的表情可以说称得上绝望。

太宰治看上去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他甚至欢快地笑着,表示自己每天都要来看望一下坂口安吾,以示关心。

对此,坂口安吾说:“你不如说自己是来拔我的氧气管的。”

“怎么会?!”黑发的青年大惊小怪地叫嚷着,没有受伤的左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很受伤似的:“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那就请梵妮莎小姐在一旁帮忙作证好了,作为一起出车祸的可怜人,我可是非常希望你能早点康复的。”

“……”

坂口安吾叹了声气,认命地抬了抬自己的镜框。

插科打诨了一会,太宰治就说自己要走了,走前他将自己这次带来的小雏菊插进了花瓶中,顺带说把之前枯萎的金盏花带走扔垃圾桶。

我走到前边目送他离开,他笑着朝我弯弯眼睛,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今天梵妮莎小姐你就别外出了,留在这里照顾安吾吧,不然我可就来拔安吾的氧气管啰。”

我认真地点头应声,他一愣,随即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

当天下午,我就在病房里“看到”街上乱逛的梦野久作被「组合」的异能者抓了去,港口Mafia本想用他来对付他们,却反被「组合」利用了那个孩子的异能,一时间,横滨上百计千受到诅咒的人在白天里发了疯,街道上的车祸层出不穷,暴乱不断,火灾连天,简直就像丧尸围城。

这一切暂且与我和坂口安吾无关。

但当我在给他削苹果时,病床上的人还是接到了来自异能特务科的电话。

大致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后,坂口安吾的眉头蹙得极紧。

我便道:“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我记得太宰让你别出去。”坂口安吾说。

“但是我现在是您的下属,我更愿意听您的命令。”我停下削苹果的刀,说:“您看上去非常担心市民们。”

闻言,坂口安吾看向我。

他的目光浑浊,有种破碎的虚渺感。

我难得从中看到了一种超乎麻木与漠然的挣扎。

我站起来,对他说:“作为您的利剑,我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他别过头,垂眼,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半晌后,他才轻轻说:“去吧,梵妮莎。”

“是,安吾前辈。”

我机械地说。

“遵从您的指令。”

20xx年。

夏天。

蓝天之下,雪白的流云飘过横滨的摩天轮,绿草遍布原野,海港停着船泊,两个世纪前保留的风车在海风中悠悠地转。

街头的电视机放着《欢乐颂》的交响乐,雾红的烟火升上天际,汽车的笛鸣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断断续续,有龟裂的车窗卡在电线杆的边缘,流血的人群中传来哭泣与哀嚎,受到诅咒而失去理智的人拿着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街上徘徊。

在将一个扑上车窗来阻碍我前行的人类打晕后,我提着自己的箱子下了车。

对于横滨的这场动乱,消防、特警都已出动,就连港口mafia都在死守防线。

我踩着高跟鞋,加入了这场全民救援中。

远处靠海的前方,巨大的「白鲸」游走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上,海面映着苍穹,我站在高楼的罅隙间,仰头,被穿过的风掀起裙角,我忍不住抬手,挡住落下的阳光,看到蓝天上方,似有璀璨的光晕晃动,犹如太阳凿破深海。

我不禁想,若当初,我和09号的太宰治能在水族馆看到鲸鱼的话,是否就是这样辉煌的场景。

以此为点,某一刻,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他提着他那只打着石膏的手,奔走在街上的硝烟中。

破碎的沙石拂过了他的脸颊,火光吞没了他的影子,在一旁,有系着铁链的拦网在冲击中摇摇晃晃,朝他途经的身影砸下,我看见另一个方面,有中了诅咒的警员面目狰狞地举着枪,朝太宰治叩动了扳机。

对此,我朝他奔跑过去:“太宰先生。”

闻身转向身后的青年被烈火刮起的飓风吹扬了发梢。

飘飞的黑发拂过了他的眉眼,在那一瞬,烙印在他眼底的,是扫过地面掀起沙石的铁链,还有我攥住它后翻身跃起时与他在那一瞬上下颠倒的对视。

下一秒,子弹击中了铁链,我在落地那一瞬,挡住太宰治的身后为他挡住了那枚子弹。

几乎是紧接着,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甩着那条沉重的武器,冲向了那个还在开枪的警员。

风声带来海洋的哼鸣,我好像听到了被我抛在身后的太宰治叫唤我的声音。

但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不断地向前跑,向前跑,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很快,又是一个黄昏的傍晚。

在全城的努力下,横滨的暴乱结束于黑夜来临之前。

当落日坠落,海浪后退时,哭喊变成静谧的呻吟,我站在高楼之上,将从火场救出来的一对情侣轻轻放在安全的天台上,恰逢飞鸟成群结队地从下方飞起,满目的夕阳犹如流动的橘子水,浸泡着我离去的脚步。

这时,我又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梵妮莎小姐!”

关于他的声音从底下大开的窗口传来,我低头,从栏杆后往底下看,见他毛茸茸的脑袋探出窗来,朝我挥了挥手,笑道:“今天有打折,我请你去海边吃晚饭吧。”

这话带着喘息,他显然在短时间内爬了老高的楼梯,无从探究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也没有问起我此时为什么没有听他的话呆在医院的原因,而是单手撑开窗,纤瘦修长的身形翻出窗来,不顾楼层的高度,就两三下轻巧地跃上来,站在了我的面前。

“下面结束了吗?”我率先问他。

“结束了。”他轻轻地笑:“敦君带着Q的诅咒娃娃从「白鲸」上逃了出来,你下午救我时,我正是在找他,我已经找到他并触碰娃娃解除了诅咒。”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作罢就要离开:“谢谢您的晚餐邀请,但请容许我的拒绝。”

但是太宰治却是突然笑道:“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话不带嘲讽,但也不带任何温度。

仿佛无奈似的,他的笑容有些近乎自暴自弃的冷漠,好像我在这一刻从高楼之上跳下去,也会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我困惑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便弯身,凑前来,眨巴着眼睛观察我,我从他那双鸢黑的眼睛里看到了海浪的发愁,已经飞鸟的坠落:“梵妮莎小姐你呀,明明可以为我挡子弹,却始终不愿意和我去吃一顿早餐或晚餐……”

夕阳的光辉包裹着我们,时间的浪潮裹携着我们往谁都挣脱不开的黑夜走去。

狂乱的晚风中,他直起身,抬手将耳边乱飘的鬓发按住,这一刻,他似乎就是忧郁与温度本身,想要用那双眼睛清晰地笼罩我:“这种愿意为我舍命却不愿意靠近我的冷漠,真让人伤心。”

“……”

“那您又是为什么,一定要与我吃饭呢?”我反过来问他。

不得不说,我还是有从之前那些太宰治身上学到点东西的,例如像现在这样,将问题在适当的时候踢还给提出问题的人。

“您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这并非错觉。

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打从我们相遇起,他的存在、他的目光似乎无处不在。

就此,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我率先问他:“是因为您之前所说的,担心我吗?这是一种必然的因果吗?太宰先生?”

他一开始没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表情上的变化,我便继续问他:“您说您担心我,是因为之前的车祸我救了您,但人与人之间,?真的会因为一个人救了另一个人,后者就会对前者产生除了感激之外的感情吗?”

“大部分会。”太宰治虽然困惑我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心理学上所谓的吊桥效应就是这种因果关系的极致。”

“哪怕对那个人来说,所谓的救助只是举手之劳?”我问:“甚至换另一个人也一样。”

“是的。”太宰治又无奈地笑了,似乎在取笑我的无知与茫然。

但是那种笑并不附带讥讽和嘲笑的意味,他慢条斯理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告诉我:“梵妮莎小姐,人类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动物,不擅长应对陌生人的好意与善意,这或许来源于历史,在漫长的适者生存的进化中,人类面对同类和天敌时本能中的多疑与警惕一直存在,即便到如今这样的文明的社会,当陌生人向自己表达善意时,我们也会存在这样的防备,但与之相对的,是一种超越所有亲密与无私的、近乎可怕且陌生的感动——明明我们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利益趋使,你却愿意救我……”

一字一句的言语缓慢地诉说着,22岁的太宰治像一棵扎根于晚霞夕阳中的枝桠,浓黑的发、浓黑的眼都藏着来自深渊的花。

这样的人对我说:“或许那天你救我时也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吊桥效应,你知道的,那天我的状态太差了,那样的我遇上了你,我的心跳都比平时大了几倍,梵妮莎小姐,自那天起,我就一直忘不掉你,我想我爱上你了,我喝醉时都会想起你这双漂亮的蓝眼睛,我还会梦到那天车上CD放的那首歌,它让我觉得我们一定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相爱过,你看,梵妮莎小姐,一切都是多么的巧妙,所以我会担心你的安全,也近乎直白地想要靠近你。”

我几乎被他的这番话钉在了原地。

我不理解他。

更不理解他这些话的基础是什么。

依我对「太宰治」这个人类的了解,他几乎不可能对我说这样直白而坦率的告白……这应该算得上是人类文化中的告白了吧,那么多个世界,他无数次的、无数次地对其他女性说过类似的话,却从未这样,对我说起这样的言语。

我下意识觉得他是在欺骗我,我知道,他会哄女性,我可能现在就是他目标中的一个,这样的话他总是信手拈来。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关于「太宰治」这个渴望死亡的人的浪漫,实则是一种残忍。

于是,最终,我只是冷静地告诉他:“也许我该试着遇上一场苦难,然后让太宰先生也救我一次试着体会一下?如果您是因为我救了您而对我产生爱意的话,那如果我说,我今后会杀了太宰先生呢?”

对此,太宰治好像一点都不失望。

他甚至有被我逗笑的趋势。

但是,他只是在笑尽兴了后,朝我眉眼弯弯地说:“或许我也会杀了你?”

这一刻,我突兀地感到了安心。

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身披黑衣的少年。

我们曾经在超市讨论过类似的问题,而对「太宰治」来说,这个答案原来一直没有变。

我突兀地感到了安心。

真奇怪,明明无法感受人类的情感,可是,对我来说,捉摸不透是他,与之相对的安心也是他。

——「太宰治」这个人类,真奇怪。

我这么想时,偏巧眼前的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他善解人意地告诉我:“你不用感到负担,梵妮莎小姐。”

他说:“老实说,这并不浪漫,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什么的就是一场残忍的骗局,所以也许等到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或是我体内的多巴胺褪去后就不会了。”

这话说得十分幽默与残酷。

但对我来说,刚刚好。

于是,我动了动指尖,在夕阳的边缘遥望远方的大海,不再将他拒绝于千里之外,而是问他:“您刚才说打折,那么是什么打折呢?”

就此,他笑了。

晦涩的光影不再堆积,名为太宰治的人类没有回避我的目光,而是用上一种能杀死人的笑法,恰逢夕阳烧光了黄昏,他扎根于那副身躯中的枝桠绽放出遍地柔软的花,近乎赤|裸地对我说:“日落、大海、晚餐,还有太宰治,买一送一,都送给你。”

啦啦啦~

求收藏与评论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ⅩⅩⅩⅩ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Master是哒宰君
连载中随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