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在周砚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车钥匙落下的。
齐霁很快折身回去取车钥匙,进门,却发现怀瑾坐在沙发上怔怔的攥着手里的车钥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齐霁有些担心的打量她神色:“妈,你怎么了?”
怀瑾骤然回神,暂且压下心底惊涛骇浪,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没事,有点累,要找这个是吧?赶快把车钥匙给人送下去。”
齐霁狐疑的看了怀瑾一眼,莫名心绪不宁的拿着车钥匙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把车钥匙给了周砚,两人道别。
周砚最后又抱了他一下,这才上了车。
轰鸣声在这片天地响起,又渐行渐远,齐霁转身准备上楼,抬眼,目光下意识的掠过二楼,却看到二楼的玻璃窗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半截。
今天外面天气冷,怀瑾身体还没好,今天从清早起来窗户就是一直关着的状态。
做饭时他也不曾打开,到现在脑海里还记得做饭时厨房里氤氲的水汽。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又是谁打开的?
刚刚上去的时候,怀瑾的脸色又为什么那么难看?
心头无端猛的跳了一下,忽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霁攥了下拳,加快速度上楼,合上门,看着沙发上那道削瘦的背影,脚步却又不由自主慢下来。
缓缓在怀瑾身边坐下,他喉间莫名发紧,好半天,才出声:“妈,厨房的窗户,你打开的吗?”
怀瑾抬起头来,眼底情绪复杂一片,沉默片刻,她张嘴出声,声音轻的像是快要碎掉:“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短短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砸下,将齐霁的脑袋震的发了麻。
一瞬间他慌乱的低下头,几乎不敢看怀瑾。
脑海里思绪乱成一团。
果然,窗户是怀瑾的打开的。
打开的时间点,应该就是他跟周砚在下面……接吻的时候。
她全看到了。
“妈,我……事情不是……”齐霁语无伦次的像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辩解如此无力。
而怀瑾在他不知所云的辩解里脸色越来越白。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怀瑾猛地站起身来,步履摇晃的进了卧室:“妈想先静静。”
这一晚窗外的雪飘了一夜,一墙之隔,却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
齐霁几乎一夜未睡。
翌日,天蒙蒙亮,卧室的门打开,怀瑾从里面出来。
两人吃了格外沉默的一顿早餐,谁都没提起有关昨晚种种。
直至这餐饭结束,齐霁收拾好厨房,沙发前,怀瑾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过来,跟妈妈聊聊。”
齐霁端了一杯水在怀瑾身侧坐下,指尖却未被杯中热水温暖半分,泛着白,像铺了一层冰霜。
怀瑾倒是比昨晚好了些,看起来平静了很好,将耳侧有些花白的头发挽至耳后,她低低开口:“就从认识说起吧,你跟小周,怎么认识的?”
齐霁没打算瞒着怀瑾,只是如果完完全全和盘托出,怀瑾怕是会有些无法接受——关于他的工作性质,工作内容,以及和周砚的关系。
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他垂下眼睫,对一些事情进行了模糊处理:“是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他恰好需要有人帮他完成一些事情,而我正好专业对口,他就成了我的老板。”
“他人很好,工资也给的很高,一来二去,关系就慢慢近了些,后来就……成了朋友。”
关于他和周砚的关系,其实很难定义,刚开始他们确实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不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跟周砚的相处,开始跟以往的那些雇主都变的不同,他对周砚没有那么多的距离感,也生不出太多的恭敬,他们每天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甚至能毫不在意的开玩笑。
他们也许算不上朋友,但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
短短几句话,怀瑾陷入沉思,差不多有一分钟,她才再度开口:“所以,是为了给我凑医药费。”
“小霁,这几年……”说着,她低下头去,面上浮现一层愧疚:“妈妈,很抱歉。”
看着那双悄无声息发了红的眼睛,齐霁霎时手无足措,眼尾也染上一层红意:“不是,妈,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一点都没有觉得怎么样……”
“怎么会没有怎么样呢……”怀瑾手有些颤抖的落在齐霁脑袋上,心疼了不得了。
二十来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同龄的小孩儿还在衣食无忧的读着书,什么都不需要操心,觉得最了不起的事也不过是可能会挂科的期末考。
可他们家的小孩儿,已经在拼了命的赚钱养家,被一座名为生离死别的大山压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不心疼呢。
她心疼的都快碎了。
怀瑾伸手按着他的脑袋揉了又揉,过了很久才收回手擦了擦泪:“跟小周……是什么时候的事?”
齐霁吸了吸鼻子:“没多久,你手术完之后。”
怀瑾意外了一瞬,半晌,才又有些欲言又止的问:“你和他……跟妈妈……有关吗?”
“没有。”齐霁摇摇头,小心翼翼却又认真的看向怀瑾:“我跟他……是因为,喜欢。”
心底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变得格外沉重。
怀瑾顿了几秒,仔细措着词,像是生怕会伤害到齐霁:“那小霁,你是喜欢……同性吗?”
“应该是。”
看着怀瑾倏然有些紧张的神色,齐霁想起周临江,他很快有些不安的解释:“妈,你别担心,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不是一种病,跟其他人一样,只不过,我的性取向是男。”
“是吗?”怀瑾紧张的神色缓解几分,但依旧满室担忧:“但也许现在很多人依旧把这样的人当成异类,如果要走这条路,会很难。”
“这些,你都想过吗?”
“想过,但是没关系,我觉得只要两个人足够坚定,那就什么都能克服。”
“所以说你跟小周……”
“是真心的。”哪怕觉得怀瑾可能会无法接受,齐霁还是选择了表明立场:“他是除你跟爸爸以外,我遇到的,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怀瑾表情一震,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自己生的小孩自己最清楚,齐霁从小一根筋,他要认准了什么那就是真认准了什么,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些话他说的如此笃定,想必一定是真心喜欢。
在她病着的这几年里,她的小孩好像悄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
想了很久,怀瑾红着眼睛温柔的看着齐霁笑了:“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妈妈不拦你。”
这次愣住的成了齐霁。
和同性恋爱不是一件小事,换成任何一位父母可能都要深思熟虑,尝试劝阻,可怀瑾没有。
他不敢置信:“妈……”
“妈是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没什么事看不开。”怀瑾静静看着他:“妈妈现在只剩下一个心愿,那就是你能幸福。”
眼眶涌上一股热意,几乎要克制不住。
齐霁喉间哽咽,听到怀瑾轻轻笑了声:“有时间了,正式带小周来登门拜访吧。”
-
意料之外的顺利,谈话结束,心底的一口巨石终于落下。
昨夜一夜没睡,这会儿蓦然放松,困意铺天盖地涌上来。
齐霁给了怀瑾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了一句“爱你”,回房间补觉。
临睡前不忘撑着眼皮把这个好消息发给周砚,顺带还嘱咐了一句——昨夜一夜没睡,现在打算补觉,勿扰。
算是被正式承认的周砚收到消息正要按捺不住的一个视频过去,看到紧随其后的话,生生把这股冲动压到了晚上。
齐霁睡了美美的一觉醒来,赖在床上给周砚发视频。
周砚很快接通,镜头里的脸却明暗交织。
齐霁趴在枕头上眨了眨眼睛:“还没回家?”
“在车里。”
那前面岂不是还有小助理在开车?
想说的话霎时被咽回喉咙口,齐霁果断做出决定:“那等你回去再说吧,挂了。”
周砚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无情的挂断了视频。
前面小助理悄悄看过来,眼神微妙。
周砚双手环胸冷冷回视,清了下嗓子才道:“专心开车,不要命了?”
“……”
恼羞成怒。
他超爱的。
小助理带着一脸磕到了的满足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到家,还不等领带摘下,周砚就边扯领带边坐在沙发里把视频回拨了过去。
齐霁手压在下巴上接通视频:“这么快?”
周砚脑海里浮现让小助理加速的画面,很快,这个画面被他赶出脑海,他面色不虞的把领带摘了随手扔到旁边,解开一颗衬衫纽扣:“不重要,说说,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齐霁不知是被他微敞的领口下的锁骨弄的,还是被那条信息弄的,这会儿没由来有些赧然,手背贴了贴脸颊,才继续说完:“就,你现在正式转正了,成为了组织认可的,我的……男朋友。”
周砚冷淡的眉眼间带起几点笑。
齐霁“咳”了一声:“不过你别得意太早,你还没有完全通过组织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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