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寄野隔天傍晚返回的寝室。
他们是四人寝的宿舍,另两个舍友不在,夏杰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做作业,瞧见蒋寄野进门,转过来一阵笑。
“干什么?”蒋寄野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夏杰说:“大少爷,群里的消息都刷一天了,你也不回一句,准备什么时候行动,也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蒋寄野已经从微信群里想起自己那天酒后说了什么混账话:打赌,要在一个月内追求一男的。
我草,我有病吗。我又不认识他。
他是哪国的总统?值得我拉下脸面去追?
蒋寄野感觉天都塌了,装聋作哑一整天很想把这话再吃回去,一辆车而已,送给他们玩得了。
奈何,青春期的激素作祟,平日里恨不得成为对方父亲的关系,不是很情愿就这么低头认输,再加上他爸也一直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要信守承诺,不能食言而肥,那样太跌份了。
他没想好怎么回答。
夏杰说:“后悔了?”
蒋寄野从包里掏出一大包牛肉干扔了过去。
夏杰接住肉干,笑得不行,宽宏大量地主动给他递台阶:“其实我们几个回来一商量,也觉得拿人家学长开玩笑不太好,听说追他的人蛮多的,人家一个都不同意,可见心思不在这上面,刘洋说你一准追不上,到时候被拒绝了多丢人,以后在学校里找女朋友都不好找——”
蒋寄野都快瞧见他幸灾乐祸的后槽牙了,暗暗咬牙:“谁说我追不上了。”
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让你特么的嘴硬。
“是吗。”夏杰强忍着笑意说,“你昨天不是连人家联系方式都没要着——你放心,这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没人给你往外抖搂。”
他不提联系方式还好,一提这茬,蒋寄野邪火又上来了。
蒋大少爷活了一十八年,自认待人接物足够礼貌。走到哪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给他递电话。
没拒绝的那些人蒋寄野已经全忘了,至于拒绝的这一个蒋寄野倒记得清楚。
行,这可是你先惹到我的。礼尚往来。不能算我主动挑事。
蒋寄野在群里回复:“赌约是吧,我把话撂这了,限期一个月,追不到人算我输,到时候车你们拿去随你们怎么处置。”
热闹的柳人小群瞬间炸锅了。
“靠,玩真的啊,刺激。”
“蒋少爷大气!”
“笑死我了,寄野你说实话,真不是你看上了人家,故意拿我们当追求的借口吗?”
“说什么呢,我们部长是直男,是吧部长。”
“部长不吭声哈哈哈哈。”
“不是,兄弟们,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慌,我这月生活费就剩二百了,有谁知道那高岭之花到底喜不喜欢男的?”
蒋寄野内心呵呵。关闭了群聊。
我管他喜欢男的女的,碰上我,他就只有喜欢男的这一个结果。
话又说回来,蒋寄野还没干过追求人的活计。
他相貌上帅得明明白白,家世摆在那,历来只有别人朝他示好的份,初高中那会桌洞里一沓沓的情书来得比作业都勤,跟定时刷新的阅读任务似的,蒋寄野愤翻懒得翻,了解我吗,就敢说喜欢我。全捐给楼下收废品的大爷贡献回收率了。
即便这样,蒋寄野也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追个人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蒋寄野拿出手机。翻到那天添加的经管院学生微信。
开场白很客气:“你好学姐。我是聚会上的蒋寄野。冒昧打扰,想问一下您有没有薄悬学长的联系方式,方便能不能把他的微信推给我。”
经管学院的年级办公室,向秋月打开一旁滴滴响的手机,待看清消息内容,轻轻呀了一声。
旁边一个男生问她怎么了。
向秋月看眼对面整理资料的薄悬,撩了一把耳侧的波浪长卷发,笑着说:“我们上周不是去校内的线下聚会了吗,认识一个人文院的小学弟,长得帅,说话也挺好玩。”
薄悬手头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了。
男生会错了意,揶揄道:“可以啊秋月,都大三了还吃了棵嫩草。”
“什么呀。”向秋月反驳的声音也一贯温温柔柔,轻笑着说,“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人家是冲着咱们薄大院草来的——薄悬,小学弟刚来问我要你的微信号,要给吗?”
眼下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都是同学院的学生,同一部门共事快三年,早对薄悬的受欢迎程度见怪不怪。
一个有些好奇道:“哎薄悬,你最近不是忙着准备校辩论赛资料吗,还有时间出去参加聚会?”
薄悬低低嗯了一声,说:“无聊,出去散散心。”
他也没多解释,问向秋月:"是蒋寄野?"
向秋月说是。总觉得他念这个名字时语气认真得有点古怪。
薄悬说:“不用给了。”
他说完,低头继续看资料。
其他人对视一眼,神情皆是一脸毫不意外的‘我就知道。’。
男生:“唉,散了散了,又一个拜倒在薄大帅哥膝下的可怜人罢了。”
向秋月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仍然不太忍心帅气小学弟铩羽而归,试探地问薄悬:“要不认识一下呢,我看着小学弟挺开朗的,就当交个朋友。”
又说:“我看人家也不一定是那种意思,万一就是喜欢跟帅哥集邮,回头你把人忽悠过来,咱们院里漂亮的单身女生还是蛮多的,就当造福大众。”
薄悬说:“他有女朋友。”
向秋月一愣。
回过味来,她问薄悬:“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走廊听见他和女朋友打电话。两个人感情很好,”薄悬冷静地说,“所以介绍朋友就不必了,也轮不到我给他介绍。”
向秋月登时没话了。
另一个男生立马来劲了:“看看,我之前怎么说的来着。真正的帅哥是不会去那种聚会的,除非是想捞鱼的海王,有女朋友还到处要人联系方式,这不妥妥的渣男吗。”
向秋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说:“那天去了好几十个同学,也不全是奔着脱单去的,你这一杆子直接打死了一船人。”
男生说:“得了吧,你们女生就喜欢偏心长得帅的。”
向秋月抿了下唇,有些不高兴,吃亏在教养太好,才没当众冷脸呛回去。
她直觉小学弟不是那种人,但不知怎么反驳。
薄悬说:“秋月偏心长得帅的吗,她不是经常帮你做你没完成的那份。”
其他人本来鼻观眼眼观心,不想搭男生的茬,一听这话直接笑喷了,纷纷表示附和,办公室的内气氛一下欢快了起来。
“可不是,从来没见秋月学姐帮过我们。”
“怪我们长得丑。偏心得也太明显了。”
“别误会啊文丰,薄悬的意思是你也是个帅哥。”
“给秋月都说脸红了哈哈。”
向秋月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啐道:“我有什么可脸红的,你们能做完的事我干嘛非得插一脚,我闲得没事干了。”
男生当然听得几个人夹枪带棒的奚落。无声攥紧了手里的笔。脸色几番阴晴不定,偏偏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勉强道:“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了,才拜托秋月帮个忙,我也没别白白劳烦人家,我还私下请她喝过奶茶,不信你们自己问秋月。”
没等向秋月回应,他扯了扯嘴角接着道:“薄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平时看你不声不响的,这会蹦出来帮秋月找场子。”
薄悬说: "没办法,我这人记性天生好。”
又说:“别什么事都往人家女生身上扯,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不了解的人不要瞎评论。”
“我评论什么了?”项文丰终于忍不住,有点要炸毛。
“刚渣男不是你说的?”薄悬说,“自己放出去的话转头就能忘。你这人也挺有意思。”
项文丰腾地站起来:“是我说的怎么了,你丫今天非得跟我过不去是吧。”
其他人苦项文丰混日子久已,好几次活动因为他差点出大事,但都是同学兼着同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法把人踢走也不好表示不满
听见薄悬当着面把话挑明,明里不显,实则暗地里身心舒畅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椅子拖着地面的巨大摩擦声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见项文丰脸色通红,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捏着手下厚厚一叠纸。看样子只等薄悬呛声后迎头砸在薄悬脸上,或者一把掀了桌子指着鼻子大闹一场。
薄悬抬起头,挺诧异问:“怎么了吗?我也没说什么。”
项文丰:“你……!”
他口条都捋不直了,气得脑袋嗡嗡直响。
向秋月心头怪异感更重了,薄悬虽然话少,但绝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以往有人拖后腿也没见他指责过谁一句,相反,他一般是兜底的那个,而且总能兜得住,所以才有个令人心悦诚服的薄神名号。
怎么偏偏今天跟项文丰找起了不痛快。
向秋月往回拦了一句:“好了,不说了。”
有人弱弱道:“这里是团委办公室,书记还在咱隔壁呢。”
薄悬手撑着额头,静了两秒,他是有点反应过度了,自从那天聚餐回来他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情绪焦躁找不到出口,另一方面项文丰当他的面说那人坏话,他也起了迁怒的意思,听不得诋毁。
薄悬伸手拍拍项文丰的肩膀,息事宁人道,“随口一说,要有什么误会,别跟我一般见识。”
项文僵着脸被按着肩膀坐下来。到底是成年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浑身热血冷静下来,也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不妥。
不提地点不对,薄悬在经管可以说是风向标一般的人物,单看满屋子人都站他那边就知道了,谁让人家长得好,成绩优秀,会做人,学院里上到导员书记下到学生没有不喜欢他的。
项文丰不傻,平时在寝室欺负下老实同学就算了,薄悬的名声太盛,惹上他就等于踢上铁板了。
权衡利弊之后,即便明知对方是存心挤兑他给他难看,项文丰也只能打下牙齿往下吞,咬牙干笑着说了几声没事。
办公室内冷场一阵,向秋月才想起小学弟的微信没回。
她小声对薄悬说:“我就拒绝小学弟了,不管人家有没有那个意思,人言可畏,咱们当然谨慎点好。”
薄悬捻着手里薄薄的纸张,不知道在出神还是没听见。
等向秋月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他才恍然抬眼说了声可以,你看着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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